方寒來到分診台附近的時候,正好看到了李小飛.
李小飛就像是專門等著方寒一樣,看到方寒急忙走了過來.
"方醫生!"李小飛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
"有事?"方寒看著李小飛.
"方醫生,我剛才......我剛才真的什麼都沒看到."
李小飛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龍雅馨那邊無所謂,又不是自己的領導,正所謂縣官不如現管,自己一不打架,而不斗毆,三不貪汙,四不票唱......有什麼好怕的.
反而是方寒這邊,他一直心中擔心,方寒現在可算是他的上級醫生.
哪怕方寒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查房的時候問他幾個刁鑽的問題,讓他多寫幾個病例,那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嗯."方寒點了點頭.
李小飛心中更擔心了,方醫生竟然都懶得和他說話了.
"方醫生,剛才真的是方主任找您,我也是聽田護士說您去了地下室,這才下去找的,我當時就是剛到."
"嗯."方寒點著頭:"還有事嗎?"
"方醫生......"
李小飛還待繼續解釋,不遠處林雨珊急匆匆跑來:"方醫生,來了位患者."
"什麼情況?"方寒立馬就扔下了李小飛.
"好像是膽囊炎."林雨珊一邊走一邊道.
"膽囊炎?"方寒一邊嘀咕,一邊跟著林雨珊來到了治療室.
治療室的椅子上坐著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中年人穿著西裝,打扮的一絲不苟,給人的第一印象就很舒服,讓人一看就覺得對方應該是那種比較嚴謹,也比較懂禮貌的人.
方寒剛剛進門,中年人就勉強站起身子,很禮貌的向方寒點頭.
林雨珊很及時的給中年人介紹:"這位是我們方醫生,方醫生是我們急診了水平最高的大夫."
說這話的時候林雨珊那是一點也不心虛,很是有底氣,在她心中,方寒確實是急診科最厲害的醫生,沒有之一.
至于方浩洋,李文軍等人林雨珊直接就忽略了.
方寒雖然只是實習生,可實習生不代表水平.
這就好像古代科舉考試一樣,狀元郎真的就比秀才有文采?
"方醫生,您好."中年人伸出手,態度很客氣,並沒有因為方寒年輕而輕視,也沒有因為林雨珊的介紹而重視,他的禮貌純粹是他的個人修養.
"坐吧,不用客氣."方寒伸手一指椅子,自己走到就診桌後面坐下,一邊示意中年人伸手,一邊問:"什麼情況?"
中年人把一個袋子放在方寒的桌子上,這才道:"我是縣城一所中學的老師,兩年前患過一次急性膽囊炎,治好之後兩年都沒什麼異常,可最近右上腹卻突然悶脹作痛,同時還食量大減,大便稀薄,晚上睡覺也驚慌心悸,胃脘疼,失眠,白天頭昏,健忘,去縣醫院檢查,做了兩次膽囊造影,醫院說是慢性膽囊炎和膽石症,建議我做膽囊摘除手術......"
中年人說話吐字清晰,而且句句都說到關鍵點上,用的很多術語都比較專業,並不像大多數患者,只是伸手指,這兒疼,晚上心慌煩悶等等之類的形容.
方寒松開對方的左手,示意對方換了右手繼續問:"你是中學老師,教什麼的?"
"生物."中年人道.
方寒了然,怪不得對方說話這麼專業,原來是生物老師,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現代醫學本身就是生物,化學,解刨學,物理學等等很多學科的綜合體.
生物學本身就是對人體構造和生命構造了解和鑽研的一種學科.
中年人繼續道:"我對縣醫院膽囊摘除手術並不同意,所以得知結果之後就偷偷出院了,想看看中醫有沒有什麼辦法?"
方寒並沒有繼續說,而是拿出中年人的資料詳細的看了起來,這一段時間他也惡補了一些西醫方面的常識,對于一些化驗單還是勉強看得懂的.
看過之後,方寒覺得縣醫院的診斷還是很靠譜的,檢查和診斷和詳細,給出的結論也很合理,從西醫的角度看,中年人這個情況做膽囊摘除手術確實是最佳選擇.
方寒笑著問:"為什麼不接受膽囊摘除手術,你這個情況摘除膽囊豈不是一勞永逸?"
中年人道:"人身上的東西怎麼能隨便摘除?今天膽囊不行了摘除膽囊,明天肝髒不行了摘除肝髒,後天腎不行了摘除腎,那還剩下什麼?"
方寒笑了,中年人這個說法可就有些極端了,他其實是不批判西醫的,西醫的治療很多時候還是很合理的,在性命和器官中選擇,當然是性命更重要.
當然,西醫有時候盲目的摘除也確實太過武斷,人身上的器官自然不能隨便摘除.
"醫生,我這個情況難道只能做膽囊摘除手術?"中年人急切的問方寒.
"嘴張開,我看看舌苔."方寒站起身湊近中年人.
"啊......"
中年人張開嘴,方寒看了看舌苔,這才重新坐下,提筆在紙上寫.
證見上腹悶脹,食量縮減,驚慌心悸,失眠,頭昏,健忘......舌苔白,黏厚,脈象弦滑......
辯證:膽胃失調,氣機瘀滯,濕熱蘊結,當調和膽胃,行氣化濕,清熱降濁......
方:溫膽湯合白金丸加減......
寫好藥方,方寒讓林雨欣去叫李小飛,他這才對中年人道:"我先開三劑藥,你回去吃一吃,三劑吃完再來複診."
中年人問:"我這個病可以治?"
"當然可以治."方寒笑著道.
"三劑就能好?"中年人半信半疑.
方寒笑著搖頭:"這個病能治,但是你也要做好長期治療的准備,三劑藥吃完也才是萬里長征走了個開始,哪兒有那麼容易,縣醫院都要摘除你的膽囊了,你來江中院就指望三劑藥痊愈,這豈不是有些異想天開?"
中年人也笑了:"您說的是,是我心急了."
......
李小飛此時還在原地發呆,他只覺得前途一片黑暗.
完了,方醫生這是不打算給自己機會了,可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要是早知道方醫生和龍警官在那啥,他才不去呢.
"哎,魂丟了?"
江楓走過來拍了一下李小飛的肩膀,這小子這是怎麼了,無精打采的,一點精氣神都沒有.
李小飛回頭,有氣無力的看了一眼江楓,苦澀道:"老江,我完了....."
"完了,什麼完了?"江楓一愣,然後大驚失色:"你患了絕症了?什麼病,不怕,咱們好好治,哪怕是癌症,江中院也有治好的先例,方醫生是郭老的學生,實在不行請郭老出馬."
李小飛眼睛圓睜:"你才得了絕症了."
"那你怎麼完了?"江楓滿臉不解,猜測道:"和女朋友分手了?"
"分手了就分手了,多大點事,這年頭誰還不分幾次手?"
"早就分手了."李小飛沒好氣的道.
"那是怎麼回事?"江楓問.
"我得罪了方醫生,他都不理我了."李小飛哭喪著臉.
江楓一攤雙手:"這我就沒辦法了."
方寒的脾氣江楓現在還沒摸透呢,越是摸不透,他們這些跟著方寒的人越是老實.
"哎....."李小飛唉聲歎氣,自己怎麼就這麼命苦呢,那麼多人都找方寒,偏偏就被自己找到了.
"你究竟怎麼得罪方醫生了?"江楓湊過去低聲問,他很好奇啊,方寒的脾氣他雖然沒摸透,卻也知道方寒一般很少生氣的,也很少記恨誰.
聽說急診科有個叫張鵬的住院醫,當時還給方寒甩臉色了,方寒都沒報複,還有林光亮,聽說一開始就和方寒不對付,現在跟著方寒不是也很滋潤,留院八九不離十了.
"哎......"
李小飛搖頭歎氣,不能說啊,堅決不能說啊,不說還有機會,這要是說了,那就真完了.
"李小飛!"
不遠處林雨欣大聲喊:"方醫生叫你,快點."
"來了."
李小飛應了一聲,急忙向林雨欣跑去,方醫生叫自己了,方醫生叫自己了,只要叫自己就好,他就怕方寒不搭理啊.
進了治療室,李小飛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方醫生."
方寒把方子遞過去:"看看這個方子,然後讓患者去拿藥."
李小飛接過方子看都不看,直接簽了字,然後遞回給方寒.
方寒把方子遞給中年人:"先把三劑藥吃完,然後來複診."
"好,謝謝您."中年人站起身,很是客氣的道謝.
李小飛站在邊上,目送中年人離開,這才再次看向方寒,小心翼翼的道:"方醫生,我剛才......"
方寒猛然回頭,沒好氣的看著李小飛:"你煩不煩,沒事做了去抄病案."
李小飛一愣,小心翼翼的問:"方醫生,您不生氣?"
方寒很奇怪:"我生什麼氣?"
"您真的不生氣?"李小飛有些不確定.
"你再這麼啰嗦,我就生氣了."方寒瞪了李小飛一眼,邁步出了治療室.
真是的,他有什麼好生氣的,他什麼也沒干好不好,再說,即便是干了什麼,那也沒什麼好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