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
內科的副主任常志昭也不敲門,推門而入.
"常主任,您怎麼來了?"
朱耀仁急忙起身,態度相當客氣.
常志昭雖然只是副主任,可論年齡要比朱耀仁年長一些,朱耀仁剛進醫院的時候就是常志昭帶的,那個時候朱耀仁只不過是剛進醫院的住院醫,可常志昭卻已經是主治了.
今年朱耀仁不過五十三歲,常志昭卻已經快退休了.
醫院這種地方,一看年資,二看水准,常志昭就屬于那種天賦差一些的,副主任卡了幾年,主任又卡了幾年,幾乎是和朱耀仁一前一後晉升的主任醫師.
當初上一任科主任到點,醫院決定內科科主任人選的時候其實也考慮過常志昭,後來之所以選了朱耀仁,一方面是常志昭年齡大了,擔任科主任要不了兩年就要退休,到時候科主任這個職務又要有人爭搶,還不如選擇一位年輕一些的.
再一個也是常志昭明確表示出沒有什麼爭的心思,朱耀仁這才順利的擔任了內科的科主任.
雖然當了科主任,可朱耀仁對常志昭卻一直都很尊敬,幾乎把常志昭當做老師來對待.
"不用客套了."
常志昭擺了擺手,直入主題:"我剛才看到高懷明急匆匆的走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麼事?"
"您看看吧."
朱耀仁也不多說,把辦公桌上的信封拿起來遞給常志昭.
"辭職了?"
常志昭一愣:"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辭職?"
"我剛才問了,好像是和急診科的一位進修生發生了矛盾,然後就賭氣辭職了."
"這不是胡鬧嘛."
常志昭氣的一拍桌子:"這個高懷明多大的人了,竟然也這麼不知道分寸,我給他打電話."
朱耀仁是常志昭帶起來的,算起來高懷明那就更是常志昭一手帶起來了的.
高懷明比常志昭小了十來歲,幾乎是是常志昭手把手教的.
提到燕京醫院內科的這些醫生,有兩個人是不得不提的,一個是常志昭,一個則是高懷明.
這倒不是說高懷明和常志超的水平有多高,亦或者干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而是這兩人在內科的人緣.
常志昭絕對是那種溫厚長者,為人沒有架子,也喜歡提攜新人,當主治的時候,只要是內科的新人,常志昭多少都會關照,現在內科的不少主任醫師和副主任醫師都受過常志昭的指點.
常志昭雖然只是科室副主任,可在內科的人緣那是相當好,威望也是相當高的,也就是常志昭不爭,真要正,朱耀仁真不見得爭得過.
高懷明則是人緣最差的.
高懷明這人脾氣耿直,很容易得罪人,對下級醫生的要求又格外嚴格,不僅僅是一些領導不怎麼喜高懷明,就是下面的小醫生也沒幾個人喜歡.
當初高懷明進內科,要不是常志昭替高懷明說話,或許高懷明早就被發配去了急診科了.
高懷明這個人人緣差,脾氣直,可他卻有讓人欣賞的地方,那就是高懷明做事嚴謹,工作努力,對患者負責,這一點正是常志昭願意替高懷明說話的原因.
聽說高懷明又鬧了脾氣,常志昭就打算給高懷明打電話.
"常主任."
朱耀仁急忙攔住,道:"您先聽我說完啊."
"里面有什麼內情?"常志昭一愣.
朱耀仁點了點頭,然後把事情的經過給常志昭說了一遍,道:"高懷明的一些事情您也知道,他一直對中醫有成見,為人呢有好面子,這一次事情鬧成這個樣子,他估計不會輕易回來了."
"嘖!"
常志昭砸吧了一下嘴巴,道:"竟然是這麼回事?"
"是啊."
朱耀仁點頭道:"高懷明也算是您的半個學生,您應該了解他,事情鬧到這一步,可不好辦吶."
"可總不能就讓他這麼走了吧?"
常志昭道:"小高雖然脾氣直了些,不少人都不怎麼喜歡和小高相處,可別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小高絕對是一位好醫生."
"我當然知道."
朱耀仁苦笑道:"我這不是沒同意嘛,辭職信我先留著,想想辦法."
正所謂屁股決定思維,坐在不同的位置,考慮問題就截然不同了.
朱耀仁比高懷明大五六歲,當時高懷明來內科的時候朱耀仁剛剛晉升主治.
說句實在話,沒當主任之前,朱耀仁還真不怎麼喜歡高懷明,他和高懷明也共事了快二十年了,說實話,高懷明好多回都讓朱耀仁很不爽.
可當了主任之後,朱耀仁卻是不同的感受和態度.
高懷明這個人雖然不討喜,可絕對是最好用的一個下屬.
無論什麼時候給高懷明打電話,高懷明都會第一時間到,無論什麼醫療任務,高懷明都是第一個報名的.
加班毫無怨言,救援任務毫無怨言,總是沖在第一線的.
這樣的醫生哪位科主任不喜歡,哪怕脾氣臭了些,領導也是願意容忍的,脾氣再好,不作為,領導要你何用.
"那個方寒是干什麼的?"常志昭問道.
"是江中院來咱們燕京醫院的進修生,雖然年輕,卻很有水平,在中醫和外科方面的造詣都不低,對了,好像是郭文淵郭老的學生."
"這個小高,牛脾氣又犯了."常志昭一聽又禁不住吐槽了一句.
"是啊,他這個毛病總是改不了."朱耀仁點頭.
"我去找那個方寒."
常志昭站起身道:"我去勸一勸,總要讓小高回來吧."
"我和您一起去吧."
朱耀仁也站起身:"其實我剛才也在想著這個問題,如果方寒願意低個頭,給小高一個台階,或許小高還能回來,只不過就怕方寒不答應啊."
"不答應我就求他答應,人都有缺點,不能一棍子打死不是."常志昭道.
"您說的是,先試試吧."
......
下午四點多,方寒剛剛和李俊賢從治療室出來,就接到了錢小林的電話.
"小方啊,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方寒沒敢耽擱,急忙去了錢小林的辦公室,敲了門推門進入,方寒就看到辦公室內不僅錢小林在,內科的科主任朱耀仁也在,除了錢小林和朱耀仁,還有一位年齡稍大一些的醫生,方寒不認識.
"小方,這位是朱主任,你見過了,這位是內科得常志昭常主任,常主任可是咱們醫院的老資格了."錢小林給方寒做著介紹.
"朱主任,常主任."
"小方啊,不用客氣,坐吧."朱耀仁笑著道.
"行了,那你們和小方聊,我就先去忙了."錢小林笑著道.
"行,我們就借用一下錢主任的辦公室和方寒聊一聊."朱耀仁笑著點頭.
錢小林出了辦公室,順便帶上了門.
等錢小林出去,方寒主動開口:"朱主任和常主任是為了高醫生的事情來的吧?"
常志昭道:"是為了小高的事情."
"常主任,這事......"
常志昭急忙打斷:"小方你不要誤會,事情的經過呢我們已經知道了,不怪你,我和朱主任這次來呢只是想和你談一談."
"常主任,我也有不對的地方,說話太直了,沒有給高醫生留台階."方寒的態度相當好,這讓常志昭微微松了口氣.
"小方啊,你覺得高懷明這個人怎麼樣?"常志昭問.
"我和高醫生第一次接觸,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吧."方寒道.
"也是."
常志昭點了點頭,道:"那我就給小方你說一說小高的一些事,小高的家境並不好,他的父親去的早,是母親一手拉扯大的,所以呢性子有些不太好,說好聽點叫耿直,說難聽點叫看不懂眉高眼低,不過小高還算努力,考上了醫科大,而且進了燕京醫院....."
說到這里常志昭頓了頓,繼續說道:"說實話,小高的性子真不適合在醫院這種地方干,剛來醫院沒幾天,就差點和醫院的一位主治吵起來,他當面指責一位主治對患者不負責,違規操作,當時要不是我據理力爭,小高或許早就被趕走了......"
方寒聽到這兒,這一點倒是和陳遠的遭遇有些像,只不過高懷明要比陳遠幸運,遇到了常志昭,還有人幫他說好話,要不然,等待高懷明的結果只有兩個,要麼被趕走,要麼和陳遠一樣在醫院蹉跎.
常志昭還繼續說著."小高這個人呢脾氣直,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可對待患者那是沒的說,非常負責,該他值班了他值班,不該他值班了他也很晚才下班,要把所有屬于他的患者都招呼好,甚至一些患者出院了,小高也會打電話隨訪,詢問患者的情況,叮囑一些預後注意事項."
"這麼多年了,小高在內科幾乎沒什麼朋友,也沒人喜歡他,他就像是孤獨的幽靈,卻一直盡力做著自己能做的事情,什麼事交到他的手中,他都會盡力去做好."
說到這兒,常志昭笑著問方寒:"小方,你覺得這麼一個醫生,算不算好醫生?"
"算."
方寒毫不猶豫的點頭:"要是這樣的醫生都不算好醫生,那這世上就沒有好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