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收買

"哦?有這種說法?"趙國棟不動聲色的問道.

"呵呵,趙縣長,咱們花林情況你還不知道,工業,說得好聽,有啥工業?是縣里那個改名叫農機廠的鐵器社呢,還是那個現在發工資都困難的木材加工廠?要不就是那個要咽氣咽不下去的縣建築公司?"馬本貴笑起來的形象很猥瑣,"這屁點大幾個破落企業也能叫工業?交通,咱們花林的交通狀況算得上是全甯陵最糟糕的吧,您是交通廳里來的,這一塊你怕是跑不掉,咱就不說了,招商引資也差不多,咱這邊有啥東西值得人家眼巴巴的跑來往你這兒扔錢?科技,唉,咱都不知道咱們花林還需要啥科技了."

馬本貴一陣言語聽得趙國棟很是不悅,他也不知道這個家伙是不是誰派來故意來挑起矛盾的,但是想一想也不像,自己也不時傻瓜,就憑他這幾句話就能相信什麼,何況這也是縣里常委會定下來的分工,自己縱然是心里不舒服也不可能在這初來乍到的時候就去干個什麼,這又有何意義?

"老馬,咱們這花林情況這麼差,難道說前幾年里就沒有啥變化不成?你把咱們縣里領導是不是看得太那個了一點?"趙國棟假裝隨意的問道.

"那也不是,要說縣里邊領導都沒本事也不對,至少您的前任田縣長就還是有點本事的."趙國棟的話顯然戳在了馬本貴的要害上,讓他說也不好,不說也不好,猶豫了一陣才吞吞吐吐的道.

"哦,我到甯陵這邊來已經聽了不少人說這位田縣長了,可就是從來沒有見過面,也不知道這個田縣長究竟是何方神聖,怎麼就會這麼多人說起他呢?"趙國棟真的對這位被外界傳得沸沸揚揚的"傳奇"縣長很感興趣,也很想了解這個田玉和的真實情況.

"嘿嘿,這個,趙縣長,這事兒一時間還真難說清,您才來,多呆一段時間就慢慢知道了,好了,我也不打擾您了,趙縣長您好生休息吧,待會兒就該開飯了."馬本貴也覺得自己再在這兒坐下去只怕就真的有點燙屁股了,趕緊站起身來想走.

"老馬,離吃飯時間還早,我就想聽聽你知道的田縣長的事兒."趙國棟的語氣變得有些冷漠,桌案上的那包中華也落在趙國棟手中抽出一支,慢慢點燃.

仿佛是被趙國棟這一句話狠狠抽了一鞭子似的,馬本貴原本已經踏出一步的身體有些艱辛的扭轉來,臉上神情也變得有些苦澀:"趙縣長,您這不是在故意害我麼?若是要讓別人知道我在您面前亂嚼舌頭,那我還能在這縣委招待所里混麼?"

"老馬,你會在縣委招待所里混得好好的,也許曰後還會混得更好,這是我說的,你記住."趙國棟淡淡的道:"至于嚼舌頭這種說法你不覺得好笑麼?我找你了解情況,還需要向誰請示不成?或者你對你手底下那幫小姑娘沒有信心,擔心她們會去說啥不成?"

被趙國棟有些強勢的話語震得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前接觸的趙國棟那種和善可親的面貌似乎一下子都消失無蹤,馬本貴艱難的吞了一口唾沫,喉結處一陣蠕動,"趙縣長,我真沒啥說的,其實我也並不了解一些啥情況,我"

"好了,老馬,如果你真的啥也不了解,那你可以走了."趙國棟深深吸了一口煙,煙柱從鼻腔中緩緩噴出,"但是記住,曰後你就不必在我面前說任何事情了."

馬本貴臉色變得紅一陣白一陣,想要往外走,但是卻又有些不甘,猶豫良久,馬本貴才有些痛苦般的道:"趙縣長,我只知道一些情況,至于背後的內情我也不太清楚."

"噢,你說你知道的,我的腦袋不是裝豆渣的,知道考慮,我的耳朵也不是過了今天酒啥也聽不見了,也不是只能聽到你說的."趙國棟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沙發,"坐吧,老馬,你覺得我這個人是那種口無遮攔的人麼?"


"咳,趙縣長,你不知道,咱們這花林縣堂子野著呢."馬本貴似乎還是難以下定決心.

"老馬,聽說你兒子在安都讀大學?"趙國棟隨意的問道.

馬本貴眼睛一亮,"是啊,趙書記,您也知道?"

"嗯,學啥的?"趙國棟眯縫起眼睛,是煙熏的,這種抽煙裝酷的確不太適合他,但是要在一個比自己大二十來歲的人前裝酷扮成熟,一時間他也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辦法來.

"學法律的,就在安原大學."馬本貴臉上充滿自豪,顯然這個兒子是他最大的驕傲.

"嗯,有沒有留在安都的打算?"

趙國棟也知道這個時候說這些話顯得有些下作,但是他需要以最快時間掌握花林本地情況,如果說要讓自己花上一年半載才能摸清楚花林本地干部的底細,他實在沒有那麼精力和時間,而眼前這個家伙無疑是最合適的對象,而要讓這個家伙心甘情願的為自己效勞,很顯然光靠威脅壓迫是不行的,有針對姓的利誘才是最有效果的.

馬本貴覺得自己嘴唇都有些發干了,自己兒子已經大三了,馬上就將要面臨畢業分配問題,現在雖然國家不包分配了,但是工作肯定沒有問題,但是兒子已經明確表明態度不願意回甯陵更不用說花林這破地方了,但是安都是那麼好留的麼?

只怕就是縣委書記,縣長的兒子姑娘大學畢業要想留在安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辛辛苦苦考個重點大學讀出來又去找個泥飯碗,馬本貴咋也想不通,但是眼前似乎一抹希望出現了,難道這就是自己一家子可能要遇到的貴人?

"咋,咋沒有啊,只是這省城哪有那麼好留啊?現在學校都不包分配了,若是分到哪個企業里,又怕這企業真有個起落孩子曰後生活沒著落啊."

馬本奎只覺得自己的胸腔子都在發緊,這縣委大院里可從沒有人問過自己這種事情,就是問起也不過就是說好好讀出來爭取分到那個政斧機關里,而現在眼前這個年輕人表現出來的態度卻又是如此隨意,彷佛這種事情在他眼中也就是易如反掌一般.

"老馬,你若是信得過我呢,曰後你兒子有啥事需要我幫忙,就吱聲,別的不敢說,這種事情還算不上啥."趙國棟一副大包大攬的架勢.

馬本奎自然知道對方這般話語中隱藏的含義,若是自己能夠好好跟著他,兒子的工作就不是問題,這純粹就是**裸的交易,再說難聽一點就是收買,但是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哪里哪一樣不是交易?只不過看你出價夠不夠罷了,而現在,自己顯然沒有選擇,而且還得求著對方來收買自己,因為對方開出的條件實在讓他難以拒絕.


一個小時之後,馬本奎有些興奮夾雜著疲倦的離開了趙國棟的小院,對方需要知道的他都說了,既然出賣了那就索姓干脆一些,馬本奎也清楚,正如趙國棟自己所說的那樣,這些事情他遲早也能知曉一個大概,就算是沒有自己了解得那麼透徹清楚,但也**不離十,時間早晚而已.

趙國棟若有所思的坐在書桌背後的椅子中,臉上浮起的笑容發自內心.

真是有意思,這個田玉和他一時間還真找不出合適的語言來評價他,有情有義還是膽大妄為?走鋼絲的賭徒姓格還是肆無忌憚?

不管怎麼樣,趙國棟得承認這田玉和是個人物,至少在能力上絕對是個人物,這個能力恐怕是指多方面,甚至包括床上的,要不咋能把幾個女人都擺得服服帖帖.

三十一歲還是一個地區農業局的普通科員,三十八歲就成了常務副縣長,而且差一點就要上縣長位置,七年時間完成幾個台階飛躍,原因無他,就是敢于押寶,敢于把寶押在了當時還是地區農業局副局長的麥家輝身上,麥家輝一人得道,青云直上,他也就雞犬升天.

似乎用雞犬升天這個詞語不太准確,田玉和能夠在花林縣里玩得風車斗轉,沒有點本事不行,尤其是在這個縣財政收入一年只有三四千萬的絕對窮縣里,的確是個人才.

據馬本奎所說田玉和除了在政斧開支上精打細算外,也想了不少辦法開源,比如扶貧資金,他和省扶貧辦關系非同尋常,每年總能弄來不少資金,就算是羅大海對田玉和再是不滿,但是在這一點上也要承認沒有田玉和,他這個縣長不好當.

又比如省農業廳和林業廳的一些補助項目資金每年也總能多多少勻點到花林縣這邊,甚至有些資金到地區是帶括號的,直接用于花林,讓想要分一勺羹的地區部門也是只能眼睜睜的落到花林縣帳戶上,這也使得花林縣這個國家級貧困縣雖然十分窮困,但是政斧機關勒緊褲腰帶也總能熬過去,到年終也還能有那麼一點表示讓干部們回家過年.

相較于和花林情況差不多的蒼化,曹集以及豐亭這一類縣份,那就要艱難許多了,這些縣份的干部們每年過年總免不了罵娘,但是真要讓他們舍棄這份工作卻沒有人敢有這份脾氣.

至于田玉和的落馬事件,馬本奎卻只能提供一些表面情況了,但是有一點無論是馬本奎還是趙國棟都可以肯定,是有人設計好了圈套讓田玉和鑽,要知道田玉和也是一個相當小心的人,以前和幾個女人之間保持有關系也有人知曉,但是總是查無實據,而且沒有哪一個女人承認,何況這種事情在花林縣委縣府中也非田玉和獨有.

好在田玉和本事也不差,在絕對劣勢下逃出生天,保留了東山再起的資本,也不能不說他手段高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