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章緣定三生第四節海上陸地(下)

次日,馬駿帶著苟玫驅車直赴樂山犍為。

由于馬駿的身份現在仍是王國A絕密,因此這次來成都,並沒有驚動成都的弟子,只是讓成都的分部提供了一輛大切諾基給馬駿,方便二人的行動。級絕密,所以沒有驚動心月堂在成都的弟子,由苟玫出面向成都分堂要了一輛大切諾基,這樣行動更為方便。

成都到樂山的交通不好不壞,倒是樂山到犍為的交通十分糟糕,好在開的是越野車,倒也沒多大困難。

一路上,苟玫心情十分開心,碰見一些新奇的事物都會搖下車窗,一陣贊歎,看見一群麻雀在電線上嘰喳都會大呼小叫一陣,快樂得就象是一個天使。

馬駿知道苟玫現在是活一天是一天,也不訓斥苟玫,相反的陪著苟玫一起大喊大叫,到了一處不知名的字塔時,苟玫大叫馬駿停車,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一個相機來,嬌聲說:“無雙,我們在這里合個影,好嗎?”

馬駿笑著,苟玫拽著馬駿的手,小聲的說:“我知道規定不許照相的,就這一次嘛,我把相片藏好,好嘛,無雙。”

馬駿微笑點頭,說:“要照就多照幾張。”

苟玫拍手大叫,金黃的長發隨風飛揚,撩動馬駿的心弦。

再次上路,苟玫不時的送上香吻,搞得馬駿渾身臊動不已,笑著說:“阿玫,你再這樣,我可控制不住自己啦。”

苟玫笑說:“我相信你的技術。”

馬駿呵呵一笑,說:“你知道不,我當初剛從天牢場出來的時候,從來就沒開過車,後來看見一個天牢場的侍衛開車的動作,這才勉強把車開出去,現在想起來,倒有些後怕。”

苟玫笑著說:“你天份高嘛,包括欺負我也是,一學就會。”

馬駿看看苟玫緋紅的臉頰,臉一紅,笑說:“那是本能,我可從來沒跟誰學過。”

苟玫輕輕的拍了馬駿一下,嬌聲說:“你從書上看的。”

馬駿哈哈一笑:“古人有云‘食色性也’,我衛無雙一介凡夫,豈能例外,我可不是什麼柳下惠,我倒是懷疑他不是男人,要不,見到那麼美麗的女子也不動心?”

苟玫嗔道:“還說別人,你自己還不是一樣的,我做你秘書都一年多了,還不是……”

馬駿辯解說:“我那是不知道你的心思嘛,要是我早知道你對我有意思的話,哼哼,現在我們的孩子都出生啦。”

苟玫玉臉羞紅,嗔道:“沒正緊,專心開車啦,可別走錯路。”

一路前行,馬駿深深感觸到祖國東西部的巨大差距,輕聲說:“其實我有個想法,祖國西部交通這樣落後,如果我們可以參加這方面的建設的話,我想肯定是個雙贏的好事。”

苟玫點頭:“中國加入世貿組織應該就在這五年以內,我們還有機會,現在在中國無法投資公路鐵路這些項目的話,我們可以在別的國家去做,一樣的賺大錢。”

馬駿點頭:“你看我們在非洲新干線,二十年前投資十五億,十年前就把本錢賺了回來,這些年每年的收入都上億,要是在祖國再修一條橫貫東西的新鐵路和公路,十年,二十年後,那收益,不敢想象啊。”

一路顛簸,下午兩點終于到達犍為縣,按照苟丹提供的地址,詢問交通警察後,很快就在犍為的一條古街找到了那間門市,但出人意料,那間門市已轉租給了別人,馬駿有點意外,拿出彭潤才的家庭住址,找了個街上推著小車賣樂山名小吃“葉兒耙”的小販,給了他一百塊錢,讓他帶路,前往彭潤才的家。

彭潤才的家住在一處叫點水岩煤礦的地方。路上,馬駿假扮自己是彭潤才的中專同學,向小販仔細的詢問了關于彭潤才的情況,那小販說:“這個人怪得很,是我們這出了名的瘋子怪人,畢業沒到分配的單位報道,直接回犍為,他的老漢,老母親都是死了的,在煤礦也只有他老漢的房子還在,他回來給銀行貸了點款開了這個門市,又不會做生意,隔不到幾個月就跑北京去,說是搞啥子名堂,連門市也打給別個了,這個彭瘋子。”


馬駿暗自點頭:“古往今來,有多少天才在別人眼里都是瘋子,自古英雄出寒家,不用見面已經能肯定這個彭潤才是個人才。”

大切諾基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走走停停,晚上七點多的時候,終于到達點水岩煤礦,馬駿又遞給那小販一百塊錢,讓他自己回去,開車進了煤礦,門口的保衛看見大切諾基,慌忙站起來給馬駿打開大門,煤礦里不少工人和家屬紛紛圍上來,在這輛車旁上下打量,馬駿泊好車,和苟玫拿著大包小包的里屋下車,無數人的眼光一亮,轉向金發碧眼的苟玫。

馬駿微笑著牽著苟玫的手,找了個年歲較大的老工人詢問彭潤才的住址。

老工人一聽,忙說:“我領你們去找他,你們是從北京來的啊?是哪個部門的領導,我們有些情況要向領導反應哈,是關于我們礦長的事情,狗日的幺兒!那個周剝皮,不是人哦,我們都大半年沒有開錢啰,煤一車一車拉出去,就是不發錢給老子們,家里頭都揭不開鍋啰。”

馬駿看看老工人滿是煤渣的黑手和憔悴的面容,心里滿不是滋味。

邊說邊走,穿過昏暗泥濘的小路,眼前全是黑黑的煤渣,走到一幢平房前,沿著門前的小路走到最北邊的一間房子外,昏暗橘黃的燈光應在門前,破舊的木門上沾滿了厚厚的煤灰。

老工人黑黑的大手用力的敲打著木門,大叫:“彭大娃子,彭大娃子,有稀客找哦。”

老工人轉身向馬駿低聲說:“領導,我們那個周剝皮礦長,硬是黑心哦,這排房子本來是我們集資建的,狗日的周剝皮看到住在這里的工人好欺負,就想把排房子霸占拿來修停車場,停他狗日的那幾架好車,還有這個月剛買的奔馳……”

馬駿心里一驚,一個礦長竟然有這麼多的豪華轎車和越野車,心里悲涼,摸摸身上,遞給老工人一包大中華,笑說:“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老工人瞪大眼睛:“吔,大中華哦,謝謝你哈,領導。”

看著老工人顫顫抖抖的接過香煙,歡天喜地的離開,馬駿苦苦一笑。

腐爛的木門開啟,一個身材削瘦,面色蒼白,戴著一副塑料眼鏡的青年站在門口,馬駿一看此人,一下子就認定這個人和自己想的一摸一樣。

那青年疑惑的打量馬駿和苟玫兩人,小聲說:“你們二位找我的嗎?”

馬駿笑著伸出右手,用老家四川話:“彭先生,久仰大名,今天能得見大師風采,萬分榮幸,在下衛無雙。”

青年遲疑的看看馬駿,與馬駿握手:“我就是彭潤才,無名小卒一個。”

馬駿笑說:“這是我的未婚妻阿玫。”

苟玫友好的伸出手,用流利的普通話說:“您好,彭先生,很高興見過您,我們是專程來拜訪您的。”

彭潤才禮貌的和苟玫握手,疑惑的說:“兩位……”

馬駿笑說:“能不能到彭先生家里詳談?”

彭潤才露出一絲微笑:“當然,快請進,只是家里太寒磣,兩位見諒。”

走進彭潤才家中,馬駿長長歎息。

彭潤才慌忙的收拾東西,騰出一張破舊的沙發請兩人坐下,又忙著去燒開水,苟玫笑著攔住彭潤才,笑說:“您和我未婚夫好好談談,我去燒水。”


這套房子只有窄窄的三間房,廚房,客廳和臥室,滿屋子都堆滿了演算公式的草稿紙,除此之外,屋里唯一值錢的就是桌上那台老式電腦。

馬駿笑說:“這台電腦是386吧?”?”

彭潤才澀澀笑說:“沒錯。”

馬駿笑著說:“我在北大的時候,用的也是這種電腦。”

彭潤才驚訝的問:“衛先生是北大生。”

馬駿點頭:“中文系,沒搞頭,又遇見那事,畢業在北大搞了一年的考古,天天和死人打交道,呵呵。”

邊說,馬駿拿出從成都購買的IBM筆記本電腦,雙手捧上,笑說:“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請彭先生笑納。”

彭潤才吃了一驚,雙手連擺,頭搖得象波浪鼓,蒼白的臉漲得通紅,馬駿也不勉強,說:“彭先生,請你先聽我把話講完,你再決定收還是不收。”

彭潤才點點頭,好象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從上衣包里一個煙盒來,軟盒的白芙蓉,遞給馬駿一支,馬駿欣然接過,點上煙,笑說:“彭先生這次去北京收獲如何?”

彭潤才雙眼頓時黯然下去,低頭,吸了幾口悶煙,將自己沉浸在煙霧中,良久才輕聲說:“這是我第四次去,可是……還是沒有一個人能相信我的設計,誰叫我是個連大專都沒念過的中專生?”

靜靜的抽著煙,彭潤才又說:“其實我很愛數學,從小到大,我數學沒有一次低于滿分的,念建築學校的時候,我把大學數學系的課程全部學完,學校里沒有一個數學老師能幫我……”

馬駿等著彭潤才抽完煙,立刻遞上大中華,彭潤才顫抖接過煙來,馬駿笑說:“這煙還抽得慣吧?”

彭潤才呐呐說:“沒什麼勁道。”

馬駿呵呵笑說:“我在學校里也是抽兩毛錢一盒的煙,現在抽這大中華,也覺得沒勁,尤其是在晚上熬夜的時候,這煙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彭潤才微微一笑:“我覺得煙還是辛辣一點的好,過癮。”

苟玫送來開水,為兩人泡上新茶。

馬駿也不忙切入正題,與彭潤才聊起家常。

忽然,彭潤才一拍腦袋,大叫:“我差點忘了,你們大老遠的來,還沒吃飯吧,我去做。”

馬駿拉住彭潤才,笑說:“我未婚妻在做,也應該快做好了,咱們接著聊。”

過了一會,苟玫果然做出了一大桌好菜來,彭潤才看著桌上豐盛的大餐,知道這些都是馬駿二人帶來的,十分感動。

馬駿打開茅台酒,給彭潤才倒了一大腕,笑說:“深夜造訪,又喧賓奪主,來,我先給彭先生賠罪。”

說完,一口干掉手中酒,笑說:“今天能得見蓋世奇才,是我夫妻倆的榮幸,來,我敬先生一碗。”


彭潤才顫巍巍的端起酒碗,咕嘟咕嘟的喝干碗中酒。

苟玫在旁打開帶來的一件茅台酒,為二人倒滿,又為二人點上煙,夾起一個大閘蟹放在彭潤才碗里,笑說:“彭先生,這是今天早上從南甯空運到成都的,我們車上有冰箱,很新鮮的,你快嘗嘗。”

彭潤才木納的看著大閘蟹,羞澀的說:“我……我從來就沒有吃過這玩意。”

苟玫一笑,馬駿夾起一大塊牛肉干,笑說:“咱們還是吃這個過癮,我更吃不來這玩意,吃不飽。”

苟玫輕輕的撥開大閘蟹的蟹殼,將蟹肉放在彭潤才碗里,笑著說:“你就知道吃大米飯。”

馬駿喝了一打開酒,大聲說:“大米飯!?現在祖國吃不上大米飯的人多得你不敢相信,是吧?老彭,我們現在這頓飯,足夠二十個農村孩子從小學念完大學啦,多少老邊少地區的孩子一年到頭還吃不上一頓香噴噴的大米飯,哈哈……說遠啦,來,老彭,我們喝酒。”

彭潤才敬佩的看著馬駿,大叫:“好,干了。”

慢慢一碗酒下去,馬駿脫掉外套,笑說:“不瞞你,老彭,我從小就沒爹沒娘,是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的,從小過的就是苦日子,念北大第三年,我才有了自己的第一件新衣服,夾克,當時我覺得特驕傲,特自豪,到了紐約後,我才穿上了平生以來的第一雙皮鞋,說出來你不相信,那雙皮鞋值一千美金……”

苟玫呆呆的看著馬駿,因為這些話她是第一次聽見。

彭潤才流露出惺惺相惜的表情,兩人舉碗痛飲。

幾瓶白酒下肚,兩人都喝得面紅耳赤,天南地北的瞎吹起來,大呼拿酒。

過了一會,苟玫輕聲說:“彭先生,你四次上北京,都沒有一個人相信你的設計嗎?”

彭潤才再次發出深深的歎息,其中包含了多少辛酸,多少苦痛,多少無奈,多少委屈。

馬駿慢慢站起身來,大聲說:“老彭,實話對你說,我們這次來,就是要買斷你的設計。”

彭潤才乍聽之下,眼神一下子清亮起來,一拍桌子,大聲說:“不必,就憑你馬兒和阿玫小姐請我的這頓飯,我的設計你們只管拿起用就是,只是,有些細節和數據方面,我的電腦配置低,還沒有推算出具體的參數。”

馬駿點頭,與彭潤才有端了一大腕,說:“老彭,如果你不嫌棄,我想聘請你做我們公司的總設計師,全權負責海上建陸地計劃。”

彭潤才渾身顫動,激動無比的大叫:“海上建陸地!?你們……你們真的要見海上陸地,真的要用我的設計?”

馬駿大聲說:“我就是要開創前無古人的先例,老彭,怎麼樣?加盟我們,干不干?”

彭潤才一下子將酒碗砸在地上,仰天大笑,笑聲中帶著苦音,帶著憤恨,帶著欣慰,帶著自豪的成就,帶著辛酸和無奈……

當夜。馬駿和彭潤才暢談直到天亮,彭潤才詳細的向馬駿介紹了關于海上陸地的所有細節,馬駿心中激動,大叫萬歲。

次日一大早,彭潤才收拾好所有的資料放進大切諾基,臨走,彭潤才到自己父母墳頭上磕頭作別,依依望著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煤礦,毫無猶豫的鑽進車內,似乎對這個地方已無半分眷念。

馬駿啟動汽車,絕塵而去,冥冥之中,老天早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