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 像極了歡聲笑語

搶救,特別是對危重病人的搶救,直接就是一場醫生和病人一起與時間,病痛的戰役.這個時候,首先要明確主次.

張凡做客石頭城醫院,最擔心的就是指令不暢,雖然這種可能性不高,其他人都不是傻子,這個時候有人出來承擔責任,誰還會反對呢?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個事情幾乎沒有容錯性.所以,張凡直接黑著臉,凝神而望.

石頭城醫院的院長都快要把腰躬彎了,直接成鞠躬了.他帶頭雌伏,下面的醫生護士再無異議.有些時候的意氣之爭真的不能不防.

醫療小分隊,不用說,已經全員准備了.腰杆直挺,就等命令了.在急診科臭雞蛋的味道中,張凡下令了.

"院長組織人員獻血.其他無關人員撤離急診."說完,接著說道:"劉耀文,呂淑顏."語氣森嚴.沒辦法,這個時候,不嚴厲一點都不行,為了讓石頭城的醫生護士更加的服從,張凡一臉的嚴酷.

"到!"兩人同時上前一步.

"切開氣道,保障呼吸道暢通."

"是!"燒傷,特別是這種吸入性損傷的傷員,一定要保障氣道的通暢,患者喉頭已經水腫了,而且會越來越腫,直到堵塞氣道,讓傷員窒息.在醫院,一般切開器官不是麻醉師,就是ICU的醫生.

張凡不放心石頭城的醫生,只有靠自己人了.這就是團隊!相互知道斤兩的團隊.

"寶音!"

"到!"大胸妹子站了出來.

"記錄."張凡說道.搶救,特別是這種搶救,搶救活了是應該的,搶救不活這個搶救記錄一定是會要拿出來探討的.就算事後不會怎麼樣,但是張凡不得不防.

燒傷不比其他損傷.砍傷大出血,只要及時止血然後糾正休克,人也就活了.可燒傷不行,這就是一個複合傷,特別是這種能算的上是化學燒傷的,太TM的扯了.

燙傷,表面附著著大量的各種硫化物,碳化物.它們不停的做著各種的化學反應,直接導致了損傷的加劇.病人這個時候,如同出汗一樣,滿身的油水不停的從身體表面滲出.就如珍珠一樣,真的,一定都不誇張,直接就在燒焦的,焦炭一樣的黑色皮膚上,掛著油水光滑的珍珠項鏈.

張凡現在大腦飛速的轉動.這種搶救幾乎做哪一項都是首要的.補液首要,保證呼吸道通暢首要,抗感染首要,糾正休克首要,就沒有一個不是首要的.

"張醫生,下令吧!"石頭城醫院的急診科主任,看著張凡有點猶豫,直接帶著哭腔說道.沒辦法,他自己清楚,技術不行,得不到人家的信任!張凡畢竟還是年輕,把"人"看的太簡單了.

這種時候,就怕沒有人帶頭,只要有人帶頭,他們畢竟還是華國正規培訓出來的醫生護士,不是所謂術中加費的屠夫.

"下令吧!"急診科其他醫護人員也不約而同的向前走了一步,沉聲說道.同在一個急診,病患躺在床上,傷員危在旦夕,不被信任的痛楚,只有親身體驗才知道,真的不好受.

"好!護士長!"張凡點了點頭.

"到!"中年女性特有的聲音出來了.

"指派兩到三位護士初步清洗傷員創面.用苯紮溴銨.一定不要損傷水泡."

"是.王敏,陳靜苯紮溴銨清洗創面."


"打開靜脈通道,四通道全部打開.必要時行深靜脈通道."

"是."

燒傷的補液非常的麻煩,特別是大面積的皮膚損傷,有些時候補進去的液體還沒有漏出來的快.直接就是邊輸液邊漏液.

這種搶救不同于一般的缺血性損傷,這個搶救是一種階梯型的搶救,一個台階上不去,或者沒有處理好,直接就是奔潰,各個系統的大奔潰.

沒有什麼好說的,這時候傷員就如同在刀刃上行走,一個不慎就是喪命.先要做一個精准的預估.對傷員燙傷面積的一個准確的預估.

聽起來就像是扯淡一樣,要精准又是預估.對,這就是燙傷的可怕性.沒時間去仔細的考量,但是多大的面積要輸多少液體,主持搶救的醫生心里一定要有數.特別是這種大型搶救,對一個醫生的綜合水平要求相當的高.

這個時候,不可能弄兩個三個內外科的醫生商量,沒有時間,也容不得醫生商量,這個時候只能有一個聲音,生死之間的聲音.躺在床上的年輕人死活就靠張凡了.

人體其實說起來就是一包液體,一包各種離子中和下來的平衡中性液體.燙傷可怕的不是液體的流失,可怕的是它導致了體內的各種離子紊亂,離子一紊亂,人體內部的各種平衡就被打破.

然後,就是大崩潰.簡單的說,比如心髒,一個鉀離子的高低,就能導致心髒罷工.其他器官其實也一樣.捅一刀,縫巴縫巴說不定就搞定了,最多也就是一個瘢,可這種離子紊亂,而且還是一直如同篩子一樣漏著的情況是最危險的.

"5%葡萄糖,右旋糖苷,頭孢克肟,氯化鉀,胰島素,氯化鈣~~"張凡不停地下著口頭醫囑,一邊不停的觀察著傷員的情況.

燙傷,全世界最牛逼的是美軍燒傷研究所,他們制定的燙傷急救措施,全世界的醫院都在執行.

但是,其中的一些小細節,哪是用人命積累出來的,哪是經驗,錢都買不來的經驗,人家會告訴你嗎?不會,所以只有自己摸索.

而張凡現在就如同一個瘸子一樣,外科算是能拿出來亮一亮了,內科一般.但是碰到今天這種情況,他上還是不上,必須上,咬著牙都要上.實驗室回報都來不及,一邊搶救,一邊不停的檢查.

肌腱反射,瞳孔,呼吸,脈搏,心率,血壓,尿液,所有所有的指標,張凡不停的檢查著,不停的關注著,然後大腦彙總,然後判斷,然後說出指令,一刻都不容有錯,一刻都不容耽誤.張凡全身的肌肉都在繃緊.傷員在刀刃上行走,他何嘗不是在刀刃上跳舞.

醫院外部,只有嘩啦嘩啦的各種警燈在閃爍,烏泱泱的人群靜悄悄的排隊.留著黑汗的消防隊員,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帶著國徽的警察都在排隊.

獻血,遠離都市的地方,只能現場抽血了."你快去處理一下你的燙傷吧,你看你的這個胳膊,都傷成這樣了,還怎麼抽血啊."抽血的小護士對著一位消防員說道.

"沒事,我抽血完了就去處理,先抽血."淚花在旋轉,卻一臉的笑容,白白的牙齒,熏黑的臉龐.

"去!不缺你一個,別再感染了."支隊長出來了,握著抽過血的胳膊對這位消防隊員說道.

"隊長,就讓我抽吧,不然我心里難受,真的,難受~~我們班就剩下我們幾個了!隊長,就剩下我們幾個了.老王下個月就要複原了,可~~,隊長啊~!"

"是啊!複原了,他要複原了!"支隊長淚水滿面,嘴里囔囔自語.

風輕輕吹過,淡淡的臭雞蛋味道徘徊在醫院上空,輕輕的樹葉嘩啦啦的抖動著,像極了往日的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