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第九章 保羅少爺


月鳥旅店是離商貿區最近的一家平民旅店,規模也相當的大。

老板娘綰雪是索巴丁遠近聞名的大美人,同時又精明無比,靠近商貿區的旅館有很多,但卻乎所有都是貴族開設的大旅店,豪華氣派,價格不菲。月鳥旅館是這附近唯一的一家平民旅店,能在這種黃金地段開設旅店,同時又越做越大,早已證明了綰雪不凡的手段。

綰雪最厲害的本事就是釀制出索巴丁最頂尖的葡萄酒,同時她本身又是最出色的調酒師。

月鳥旅店幾乎聚集了索巴丁最出名的酒鬼。

但綰雪有個古怪的習慣,她的酒一天只售三桶,而想得到她親自調酒的機會,更是幾乎沒有可能。

連索巴丁城主想親自品嘗綰雪調制的雞尾酒都需要看綰雪的心情。

沒有人敢強迫她。

草原人愛酒,愛馬是出了名的。

月鳥旅店里的一群酒鬼里,有多少有身份的貴族。

只要他們還在一天,就會罩這個索巴丁最出色的釀酒師一天,何況綰雪又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

這些整天賴在旅店里的貴族們,多少也是想贏得美人心。

一想到將大美人納入房內,不但可以享受她豐美的肉體,還可以獨享她釀制的美酒,任何充滿大男子欲望的草原貴族就會心潮澎湃吧。

保羅少爺就是其中勢力最大的一位。

他是羌人族族長的侄子,又是現在索巴丁城防軍長官的兒子。

在索巴丁,他可以橫著走。

可是,今天他卻在月鳥旅店前吃了個閉門羹。

事實上,吃閉門羹的,也不止他一位,吃完早餐,他又逛了圈商貿市場,買了一支翡翠明珠鐲,本想到月鳥旅店送給美人兒,沒想到月鳥旅館大門緊閉,像他這樣的貴族少爺至少有六,七位站在門口,還有其他一些商人富賈就多不勝數了。

素日里,這個時辰月鳥旅店早就開門了。

有些察覺異樣的保羅少爺飛快的走了過去。

來旅店喝酒的貴族少爺大多相熟,保羅的來到很快引起了其他貴族的注意。

“吉達少爺,這是怎麼回事?”

保羅拉住了一名身材瘦削,眼神有力的年輕人,吉達是草原另一大族巴倫特族的族長兒子。

論身份比起保羅也不遑多讓。

吉達微微一撇嘴,眼里有一絲怒氣:“不太清楚,今日我來得早,酒館本來是開了,哪知突然來了個男人,進了旅店後沒多久,老板娘就出來把我們都趕了出來。”

保羅圓圓的臉蛋抖動了兩下,眼中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精光,沉聲道:“男人?”

“是呀,就是那個男人,竟然被老板娘招呼到後院去了,該死的,老板娘不是說不准任何男人進她的後院嗎?”膚色白皙,卻長了對三角眼的瑞德添油加醋道。

保羅依然臉色不動,和吉達等人打了個招呼,便轉進街角的一間茶鋪去了。

望著他胖墩墩的身軀離去,吉達眼中閃過驚異,神色也變得冷峻起來。

茶鋪包廂內,一個壓著帽簷的人低著頭,匆匆走到保羅面前坐下恭聲道:“保羅少爺。”

憨態可掬的保羅少爺眯縫著瞧了他一眼,淡淡道:“史考特,我讓你看著月鳥旅館的,你怎麼辦的事?怎麼綰雪帶著男人進後院的事都不通報給我!”。

史考特抬起頭,赫然是剛才貴族少爺里的一位。

他抹了把冷汗,微喘道:“保羅少爺,只是一刻鍾前的事,我還沒來不及搞清狀況。”

保羅輕輕哼了一聲,粗短手指有韻律的扣動著桌面。

“我按你的吩咐躲在酒店里監視他們,吉達,安可,瑞德,馬氐尼,他們還是坐在老位置,其間,吉達和馬氐尼打了個招呼,不過很快,就來了一個男人,”說到這里,史考特眼里流露些微驚懼:“還有那男人抱著個小女孩,他們和侍者打了個招呼,老板娘就出來了,我聽到小女孩喊老板娘小姨,後來我們就被趕出來了。”

保羅摸了摸自己厚厚的下巴,原來還有個小女孩,這個吉達蠢貨,一定是想引我發怒吧。

綰雪一定會是我的。

保羅眯縫的眼睛里露出冷笑。

月鳥旅店的後院。

聽到噩耗。

綰雪抱著艾薇兒的小身體,眼睛都哭腫了。

這個平日里風情萬種的月鳥旅店老板娘,卸下了偽裝,哭得泣不成聲:“我的乖薇兒,都是小姨害了你,如果不是我讓姐夫幫我送酒料……他怎麼會遇到這樣的事,這讓我怎麼和姐姐說呀。”

“小姨……小姨……”艾薇兒哭得愈加厲害。

楊政倚在門邊,眼前一大一小兩個哭成淚人的女人他不知道怎麼安慰。

這真是讓人頭痛的問題,他甯可去面對千軍萬馬。

站了好一會,他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綰雪從悲痛中驚醒過來,看到門口站著的高大男人,抹了抹眼淚,緩緩站起來。

“這位先生,謝謝你幫忙照顧了艾薇兒這麼多時間。”

楊政搖了搖頭:“韋斯曾經幫助過我,受他臨終囑托,這是我的責任。恩……現在小鬼已經到了這里,若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先告辭了。”

“等等!”

綰雪抱起艾薇兒走到楊政面前:“請問先生有什麼急事嗎?”


楊政要殺曼奇,不過這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需要踩點,布置計劃,准備武器,甚至出逃路線等等,他想了想,搖搖頭。

“那就好,既然先生沒什麼急事,請多留一會,我要好好謝謝你。”

“叔叔,你別走……”艾薇兒拉住楊政的胳膊搖了搖。

楊政的目光落在艾薇兒身上,浮現一絲溫柔,幾天的相處,已使他對小女孩產生特殊的感情,就像自己的孩子。

“請嘗嘗這個。”綰雪的眼圈依然紅著,不過她已經鎮定了心神,握著一個小小的非常精致的綠玉酒壇,倒了一小盅酒在楊政面前。

楊政舉起酒杯倒進嘴里,冰涼的酒液像奶昔一樣,入胃後卻是一道火熱之氣漫上來,毓腹濃香,他贊歎了一句:“好酒。”

“小姨是很厲害的釀酒師哦。”艾薇兒睜著那雙綠色的漂亮眼睛。

“如果喜歡請多喝一些。對了,我還沒有請教你的名字。”綰雪注視著眼前的男人,雖然他的相貌普通,甚至看起來顯老,但是那雙眼睛,卻令人印象深刻,黑色的,充滿故事。

“叫我丹東就可以了。”楊政隨口報了個名字。

“你的眼睛很奇特,我很少見到黑色眼睛的人。丹東先生是哪里人?”

“浪跡天涯,浮萍無根。”

楊政的語氣不冷不熱,綰雪識趣的沒有再問下去。

午夜的索巴丁已經寂靜下來,廣場上的喧囂不在,街道上清冷冷的,偶爾有一兩支巡邏隊駕著馬騎過。

春寒料峭,除了依紅偎翠之地,深夜並不是適合出門的時段。

在綰雪的熱情招待下,楊政暫時在月鳥旅店住了下來。

一來旅店人流量大,容易打探消息,二來楊政聽到一個很有用的消息,綰雪的旅店每個月都要送一批酒進去庫里克商行。

深夜,旅店下面的大堂只有幾個醉漢依然抱著大酒壇子,在牆角呼呼大睡。旅店的大門半閡著,風燈在門柱上搖搖晃晃。楊政輕手輕腳的從樓梯上走下來。

他換上一身緊身武士裝,帶著頭罩,步下旅店的樓梯,走入大堂。

大堂內除了幾個醉鬼呼嚕呼嚕的鼾睡聲,再無其他的聲音。楊政悄無聲息的走在大堂的甬道里,全身略微放松。

穿過大堂中央時,一只黑貓突然瞄的一聲叫起來,打翻了一只小罐。

“這麼晚還出門呀?”慵慵懶懶的聲音響起,楊政警覺的回頭,大櫃台後面抬起一張如畫的俏臉來,是綰雪。

此刻,她正用那雙彎月般的眼睛疑惑的打量著楊政。

“老板娘不是這麼晚還不睡嗎?”楊政不答反問。

“哎……還不是這只該死的貓,把我吵醒了。”綰雪單手捂嘴,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那慵懶風情足以讓任何男人為之一呆。

楊政當然不會色迷心竅,他只是用一種淡淡欣賞的目光看了眼綰雪姣美的身軀。

平靜道:“老板娘看來是真的困了,你繼續睡,如果那只貓再不聽話,你可以餓它兩頓。”

“這貓兒一餓更叫得緊了。”綰雪皺了皺眉。

“如果他再叫,你就再餓,餓到他沒力氣叫了,你再給他吃點,往複幾次,它就不敢亂叫了……老板娘你睡吧,這夜也深了……”

楊政抬頭看看門外的黑沉沉的天,腳步不停留,很快的走出大堂。

綰雪看著他消失在門外,這才低下頭,伸指輕輕彈了一下黑貓的腦袋:“小黑兒,聽到沒,再亂叫你可沒東西吃了……”

黑貓兒抖抖腦袋,不滿的喵叫了一聲。

…………

楊政在黑夜里像幽靈一樣游走,他沒有武俠小說里的輕功,亦沒有魔法師的羽落,盜賊的潛蹤,卻有芭比帶給他超乎常人百倍的靈覺,使他能隨意的感知方圓數十米內的風吹草動。在任何異變到來之前做好最有利的選擇。

當庫里克商行再次出現在面前時,楊政的心微微顫抖。

仇恨之火頃刻點燃,但他卻要將它深埋在心底。他絕不能讓仇恨蒙蔽了雙眼,做出任何錯誤的決斷,那將以生命作為代價。

深呼吸幾口氣,楊政在牆角的陰影下走動著,路邊每隔幾米就有一顆參天大樹。

楊政躲在一棵大樹的背後,鷹聿般的眼睛注視著庫里克商行的大門。

夜已很深,商行的燈卻還亮了,門口一排巨大的風燈好似小太陽的光芒,照得門前數十米方圓亮晃晃如同白晝。全副武裝的守衛很多,刀劍在風燈光芒下亮晃晃的,甚是駭人。

偶爾還有馬車隊載著貨物從街道遠駛來,庫里克商行作為流云國最大的私人商行之一,在邊境戰事吃緊的情況下,貨物吞吐量是很大,所以商行晝夜營業。楊政看了片刻,就開始朝樹上攀去。

來到二十多米高的樹頂端,扒開茂密的枝椏,他已可看清商行內部的景象。

一看之下,楊政大吃一驚。

商行內部竟然改造過了。

原本是一個空曠的車馬場,可是現今被改造了得如同迷宮,新建了許多房子,且房子與房子之間縫隙緊密,不少仆人護衛在里面穿梭著。

仔細觀察了許久後,心細的他更發現了多處暗哨,有屋頂的,井邊的,馬廄的,從前庭進入內部,至少會有幾十雙眼睛注意到你。

楊政的心一沉,這還只是前庭的景象,中廳,後院,還不知道被改造成什麼樣子。

商行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小型堡壘。

只靠楊政一個人,攻破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他攀下樹木,在夜色的掩護下溜回旅館。

大堂里老板娘已經不見了蹤影,楊政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還久久無法睡去。


若無法殺死曼奇,等羌人族的軍隊一潰千里,那到時再殺死他亦不可能對丘遠山造成什麼影響了,楊政絕不願這種情況發生。

可是,還有什麼辦法呢,他雙手枕頭,目光落在天花板上……一時間陷入躊躇。

到了清晨的時候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等楊政醒過來時,日頭已經老高,接近中午,暖暖的春日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可惜楊政懷著心思,無心領略這春日媚力。

略微清洗了一下,他揉揉有些昏沉的腦袋走出房間。

樓下大廳嘈亂無比,鬧烘烘的,楊政因為用藥水易了容,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引不起任何人的興趣,這自然也是楊政最樂意看到的。他要了份餐點,隨意找了張桌子,埋頭吃起來。

“叔叔。”艾薇兒從櫃台後面鑽出來,跑向楊政。

楊政抱起她,這時候他平靜的臉上才會浮現笑容:“小鬼,吃過早餐沒?”

“吃了,”艾薇兒嘴巴是這樣說的,不過眼睛卻盯著楊政碗里一個雞蛋。

楊政笑著刮了一下艾薇兒的鼻子,拿起那個雞蛋送到她嘴邊。

“怎麼不叫你小姨多准備點吃的。”

“她忙得很呢。”艾薇兒咽下雞蛋,又拿起楊政那碗羊奶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綰雪的人氣確實是旺得不得了。

一撥一撥的貴族少爺跑去向她獻殷情,即管楊政這個不熱愛八卦的人有時候也會多看兩眼。

與私下和楊政在一起的時候不一樣,綰雪在招待客人上表現出精明的一面。

她那雙彎彎如月的眼睛巧笑嫣然,使每一個和她對話的人都感覺到她心中有你,而不可思議的是,她卻可以同時周旋在四五個男人之間,沒有刻意的冷落誰,偶爾只用一個眼神,一句話,便讓幾個男人都以為綰雪最關心的其實是他。

這絕對是一種本事,若放在二十一實際的地球,她定是個最厲害的公關小姐。

這時候一個胖胖的身軀突然在楊政對面坐下,右手輕輕的以獨特的韻律扣動著桌面。

楊政抬起頭,警惕著望著眼前這位看起來笑容可鞠的胖少爺,這人他依稀有些印象,也是追求綰雪的貴族少爺其中之一,只是楊政對這些事並不熱衷。

“你好!”

保羅開口,他同樣在打量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人,雖然通過幾天觀察,可以發覺此人和綰雪並沒有親密關系,但保羅總覺得這個男人不簡單,即使他看起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你好。”楊政淡淡的回應。

“這位小姑娘是綰雪的外甥女吧?果然生得聰明可愛。”保羅笑嘻嘻的,從懷里掏出一條紅色的額鏈,遞到艾薇兒面前:“我和你小姨是朋友,這個東西送給你。”

艾薇兒看了看那串晶瑩剔透的額鏈,把目光轉向楊政,小姑娘顯然在征求聽楊政的意見。

這些細節落在保羅眼里,令他神情微微一動。

“既然是這位大叔送你的,就收下吧。”楊政大約也能猜到這不過是追求綰雪的手段,人家送殷情,他一個外人沒有回絕的理由。

艾薇兒接過額鏈:“謝謝大叔。”

保羅笑得眼睛幾乎都陷進肉里了,連連扼首。

楊政和這位保羅少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這時候,門口進來數名武士。

即管以楊政的泰山崩于前而不色變的神經,也不禁渾身僵了一僵,瞳孔驟然收縮,渾身蓄勁如同一只准備發動攻擊的豹子。

這一切,只因走在最前面的武士便是加塔。

當初引領他走上刺殺之路的獅虎勇士。

楊政的殺氣一掠而過,加塔頓覺背上寒毛倒豎,猛的一側頭,目光棱利的掃過來,手已經握在了刀把上。

他開始朝楊政走來。

楊政神情雖然不動,心下卻是大震,將艾薇兒放到身後,肌肉也緩緩繃緊起來,他想不到短短瞬間爆發的殺氣竟然就引起了加塔的注意,注意到越走越近的加塔,他將左手輕輕的按在了腰間劍把上。

“保羅少爺。”隔了五米,加塔就朝胖少爺輕佻的行了個禮。

楊政心下一松,原來加塔找的不是他。

保羅眯縫的眼睛睜了睜,瞥了一眼加塔:“是你。”

綰雪這時候終于擺脫了四,五個男人,朝著這邊走過來。

“唷,什麼風把加塔大人吹來了……”

加塔回轉身,眼睛頓時大亮,那雙沙鷹似銳利的目光侵略性的落在綰雪惹火誘人的凸浮處,狠狠的盯了幾眼,才依依不舍的向上,定格在女人的臉上。

“綰老板風采迷人,全索巴丁的男人都恨不得每天守候在綰老板香閨門外,我加塔豈能例外。”

幾句話即捧了綰雪,又赤裸裸表達自己的欲望。

這正是流云國人的風采。

跟在加塔身後的幾個武士都嗷傲叫著起哄起來。

不過他這一舉動卻讓大堂里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有些反感,這里迷戀綰雪的豈在少數,大貴族也不少。可這麼大膽調戲的倒還真沒有,綰雪美豔之名雖在外,但真正做她入幕之賓的除了她掛掉兩年的丈夫卻還沒有。

對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目光,加塔熟視無睹,足可見曼家在索巴丁地位,即管他一個護衛,也可以在這里橫著走。

保羅的神情依然笑呵呵的,不過楊政注意到他扣動桌面手指的頻率急促了幾分。

綰雪淡淡一笑:“加塔大人是草原聞名的勇士,傾慕的女人多了,小女子又算得上什麼。”


“那些女人又怎比不上綰老板的一壇酒。”

草原人說話都是粗著嗓門大吼,楊政沒興趣呆在這里,抱起艾薇兒,朝保羅和加塔微微欠身:“保羅少爺,你們聊。”

綰雪朝楊政說道:“讓你費心了。”

加塔本來不會在意楊政,不過見到綰雪和他熟悉,而楊政走的方向又是後院,誰都知道索巴丁的“釀酒美人”從不會讓男人進她的後院。

他的瞳孔頓時收縮了一下,跨前兩步,擋住了楊政:“等等,這位是誰?眼生得很。”

“丹東,只是位普通客人。”楊政毫不驚慌,淡然應對。

“普通客人?”加塔暗暗惱火楊政平靜得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神態,存心刁難:“現在前線戰事吃緊,要小心間諜混入城內,洛德,搜身!”

加塔身後的一名護衛應聲出列。

綰雪神色一變,語氣微冷道:“加塔大人,丹東是我家鄉的親戚,可不是什麼間諜。”

保羅爺這時候也站起來,呵呵笑道:“加塔,索巴丁的防務什麼時候交給城主府的“下人”了。”

“下人”兩個字保羅特意加重了語氣。

加塔的臉色黑了下來:“身為流云國的獅虎勇士,戰時自動部屬軍統,對可疑人物進行搜查乃是份內之事。”

“好,好,好,”

保羅連道了幾個“好”字,哈哈一笑:“加塔勇士果然赤膽忠心,改明日,我為加塔勇士上報軍部,馬上就讓你去前線做一員先鋒將,如何?”

加塔神色一窒,竟無法將話說下去。

他不是怕死,但現在上戰場,還是在羌人族大將杜蓬的手下,不如自殺來得利索。

保羅冷笑連連,綰雪見氣氛僵持,連忙打圓場:“今天大家都是來喝酒的,公事免談,我酒水管夠。”

若在平日,這些酒鬼定要歡呼,可前面一鬧,加塔實在沒臉呆下去,狠狠瞪了楊政一眼,匆匆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楊政向保羅道謝,離開的時候他發現保羅望著他的眼神飽含深意。

望著手頭的情報,楊政陷入深思。

以前他尚沒有將所有事情理順。

按照流云國的法律,任何大城的防務都要交給首氏(第一氏族)管理,以索巴丁重要的地位城防軍歸羌人族確實沒錯,沒想到城主卻是曼家,也就是天炙族的。

因為上次來楊政把心都放在刺殺上,對這些情況都不了解。

而觀今天保羅和加塔的沖突,可見低調的天炙族已經逐漸浮出水面,准備和羌人族一爭高下了。

楊政的目標是殺死曼奇,破壞天炙族和丘遠山的聯盟。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楊政看人的目光相當准確。

那個保羅,絕對不會像外表那麼平凡。

如果他夠聰明,倒是可以互相利用的對象……

內城高聳的城防軍指揮部。

保羅匆匆走進去,一路上,各將軍紛紛朝他行禮。

徑直來到最里層的一個房間,保羅笑眯眯的神色馬上換成嚴峻冷肅的樣子,細眼里泛著冰冷的光芒。

房間十分寬大,卻很靜幽,一名約四,五十歲,光著頭,顎下一綹辮子胡須的強壯男人站在一面牆前,牆上掛著一副巨大的地圖,他高大的背影對著門口。

保羅躬了躬身:“父親。”

贊達.黑虎是索巴丁的城守,流云國大可汗的親弟弟。

他回轉身,羊皮襖完全緊緊繃在身上,顯示他肌肉虯結的強壯上身,從外表上看,保羅和他差距很大。

“保羅,你過來。”

“是。”保羅移到黑虎的面前,他比黑虎矮了半頭,需要抬起頭才能對上父親的眼睛。

“現在各大氏族蠢蠢欲動,外敵衛戎國又大舉進犯,保羅還記得三十年前我族是怎麼趕翼人族下台,獲得“首氏”位置的嗎?”

“當然記得,”保羅細小的眼睛充滿睿智冷靜光芒,只有在最親密的人面前,他才會露出他本來面目:“當年翼人族就是派出了大部分男丁參加“飛將軍”的合縱聯軍,與滄月國一戰損耗巨大,才讓我們羌人族勢力壯大,一舉將他們趕下台。”

黑虎滿意的點點頭,聲音忽又轉冷:“現在的局勢你怎麼看?”

保羅沉思了一下,語氣凝重的說:“我們現在的局面與當年的翼人族類似,外面戰局不穩,內部又有各大氏族虎視眈眈,這場戰一不小心,便會使我羌人族重蹈翼人族覆轍,陷入萬劫不複。”

保羅看了一眼黑虎,見父親頜首不語,並為有讓他停下的意思,便接著分析道:“五個月前衛戎國智將軍左青子被殺,一個多月前他們的五皇子又在索羅頓附近的艾月山被殺,兩起刺殺看似沒有任何聯系,可矛頭全對准我流云國,亦是戰端引發的導火索。父親,現在我們羌人族是“首氏”,執掌流云國,戰爭對我們影響最大,我敢肯定這兩起刺殺定是其他氏族搞的鬼,而且必定是有能力爬上“首氏”地位的氏族。”

“你說的沒錯,”黑虎雙手負背,昂首望著地圖,雙目射出灼熱的光芒:“保羅,你看到沒,流云國東起帕蘭山脈,西至云泥沼澤,這大片土地都是我們羌人族的,我們才是草原真正的狼王,狼王還沒有老,那些雜狼就開始按奈不住了。”

“父親大人請放心,保羅定會用性命保全羌人族千秋萬載的將草原統治下去。”

“哈哈哈,果然是我黑虎王的好兒子,”贊達.黑虎用力拍了拍保羅的肩膀,贊賞道:“保羅,你雖然是侍妾所生,但我大草原的兒子,只論實力,不講地位,你體內流著我黑虎的血,而且你的腦袋比你那幾個堂兄弟伶俐得多。我那哥哥已經老了,只要在這次危機中展現出足夠的實力,大可汗的位置未必不會落到你身上。”

保羅雖然表情沒動,但眼里流露的強烈光芒還是泄露了他內心的激動。

大可汗!

這可是自己畢生追求的目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