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素,夏天!
終于進入了夏季,在西北,春天是什麼,春天最多就是小朋友們穿著棉襖烤著暖氣跟著老師讀:春天來了,小燕子飛回來了!
西北長大的孩子對于春天概念很淡薄,而茶素相對來說就好了很多.二月春風似剪刀的情景還是多少見過的,但總是有種春暖乍寒的感覺,一場雨夾雪,總是能把脫了大棉衣的人們打回家繼續穿上羽絨服.
而夏天就不一樣了.城市里忽然變的熱鬧了起來.談戀愛牽手逛街的,小屁孩翹著光屁屁非要往廣場噴泉里鑽的.
到了傍晚,茶素街頭的羊肺子米腸子悄悄的變成了烤肉,羊頭肉,胡辣羊蹄子.
三五成群下了班的人在攤子上敞胸露懷的喝著奪命大啤酒,吃著涼拌羊頭肉,啃著胡辣羊蹄.
在邊疆,烤羊肉是真的是烤羊肉,而不想是內地的袖珍烤肉,甚至是兔子肉來假冒羊肉.
小孩拳頭大的肉疙瘩,穿在柳樹枝條上,在沒有明火的爐子上,滴滴拉拉冒著誘人的油煙,看到過路的人群,帶著白帽帽的老板,還會舉起烤肉吆喝兩聲.
張凡在茶素,其實對于牛羊肉來說,長時間不吃,也不是很惦念,但是,夏天的羊蹄子和羊頭肉對于張凡來說,還是能算美味的.
茶素的羊頭肉,做的相當的考究,絕對沒有煙熏火燎的焦毛味道.老板處理羊頭的時候,不像是豬頭要用火烤,他們一般都是把羊頭上的羊皮直接剝掉,割掉羊耳朵.
而且,羊頭的烹煮方式和羊蹄子不一樣,羊蹄子講究一個軟爛,羊蹄筋吃在嘴里要有一種膠原蛋白的粘牙感.
而羊頭肉講究一個嚼勁,特別是羊眼睛附近的一圈輪匝肌,絕對是羊肉里面的精華所在,肥的不膩人,瘦的也不柴,一口吞在嘴里,越咀嚼越讓人欲罷不能,滋味真的是回味無窮.
周五的晚上,天氣太熱,邵華在家也不想做飯,就拉著張凡出去吃飯.飯店里熱氣蒸騰,讓兩人一點食欲都沒有.
逛著逛著,結果碰到了路任佳和朱斌兩人,兩人在家也是熱的受不了,出門納涼.
路任佳快臨盆了,前幾天朱斌還專門給張凡打過電話,預約張凡和床位.
"喲,張大院長和邵董事長也親自出來逛街了?"朱斌笑呵呵的打趣.
小伙子結婚後估計在老丈人的影響下已經沒了當初那副刑警臉,見到誰都是黑著臉,一言不合就把槍的架勢.
"呵呵,帶著你家夫人納涼啊!"張凡和朱斌握了握手.
兩個女人一起嘀嘀咕咕的說這話,邵華羨慕的看著路任佳的大肚子,時不時的還要摸一摸.
"家里太熱,你們吃飯了沒,咱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吃兩口."
路任佳吹不得空調,最後還是在路邊隨便吃了點,看著老板拿出來的大電視,幾個人邊吃邊聊.
"你說到底剖腹產好,還是順產好?我聽人說,順產不受罪,睡一覺起來,孩子就出來了.我又聽人說,順產的孩子方向感強,你說到底怎麼樣好?"
朱斌嘮嘮叨叨不停的問著,張凡都不屑給他解釋.反倒是兩個女人,嘰嘰喳喳不停的說著到底哪種方式好.
"順產,我一定要順產,為了孩子!"真的是為母則強,都知道順產疼,但路任佳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也要順產!"邵華嘴唇上沾著辣椒油,看起來格外的鮮紅,張凡不經意的瞅了瞅邵華的小腹,然後被邵華拍了一巴掌.
這種時候,張凡一般都選擇聽不到,不管對方說的對還是錯,張凡一般都不會發言,不然這天就沒辦法聊了,張凡一旦開口,就成了他說大家聽.
所以,張凡也就由著幾個人想當然的胡聊,只要她們高興就行.
忽然,聊著天的兩個女人不聊了,邵華抓著張凡的胳膊,不停的搖晃,"快看,快看,電視上的姑娘,她被選上了,哇,好漂亮啊,眼睛好大啊!"
不光邵華這樣,就連大肚婆路任佳也有點激動了.朱斌緊張的兩個手托在下方,深怕老婆一個激動,孩子就掉出來了一樣.
張凡抬頭瞅了一眼,看了一眼當地新聞里的姑娘,"眼睛有點過大吧!"
他覺得姑娘的眼睛有點病態,聲音不大,不過邵華不樂意了.
"你自己小咪咪眼就是見不得別人眼睛大,這是嫉妒."說完,兩個女人笑了起來,好像終于在張凡身上又發現了什麼缺點一樣.
邵華還努力的把自己的大眼睛在張凡面前眨巴了眨巴.
小城市,能成明星,只要人品不太次,在家鄉人民的眼里就如同自己的朋友或者發小一樣,絕對是被大家自動粉的.
就算電視里面的姑娘才是個預選,但也壓不住當地人對她的喜歡.
結果,沒想到的是真的被張凡一語成讖了.
周一,張凡剛上班,雙腺科的主任就打來了電話,"張院,您忙不,這里有個病號,您過來看一下吧."
"行~"張凡掛了電話,給陳生交代了幾句,就帶著醫務處的小王干事去了雙腺科.
雙腺科,早年間的時候是普外的附屬科室.後來,分了出來,這個科室算是醫院里面女外科醫生最多的科室了,不光醫生是女性多,就連患者也是女性占大多數.
雙腺科,就是甲狀腺和乳腺外科.這兩個器官,在一般人看來沒啥聯系,但為什麼要放到一起呢.
其實,這兩個腺體關系很是不一般.甲狀腺活躍度越高的患者,乳腺腫瘤的病發率越高.
而且,這兩個腺體疾病對于女性來說,太容易發病了.
脾氣大的,愛發火,肝火旺盛的,容易得甲狀腺類疾病,愛生悶氣,遇到什麼事情,就不高興的,也容易得甲狀腺類疾病.
所以,在甲狀腺科室里,經常能看到,一個一個大眼睛的女性,一臉的愁容像是林黛玉一樣,看到樹葉子落下來都要長歎一口氣,或者一臉亢奮的狀態,像是隨時准備吵架的樣子.
張凡下了電梯,走在樓道里,低著頭,一般都不會多瞅別人一眼,很是謹慎.
醫院有四大吵架高發科室,兒科,急診,五官,還有雙腺科.
前面三個科室,不會無緣無故的鬧事,而雙腺科就不同了,不是這里的患者愛吵架,而是因為這個疾病導致她們容易發火吵架.
在茶素醫院,有個笑話,說兩個甲亢的病號就因為相互看了一眼,吵架吵到了休克.
剛進科室,就看到一個中年婦女癱坐在地面上,哭的傷心絕倫.
"老天啊,你怎麼就要把我們母女逼上絕路啊.眼看著孩子終于有點出路了,你就這樣,你怎麼不讓我死了算了啊."
而站在一邊的年輕姑娘,張凡看著有點面熟,不是臉龐,而是眼睛.姑娘一臉的灰白,大大的眼睛好似沒了生機,就如一潭死水一樣,空白的望著窗外,有點躍躍欲試的架勢.
"張院!"雙腺科的主任,溫芸芸看到張凡後,無奈的打了一聲招呼.
然後對著坐在地上的中年婦女說道:"快別哭了,我們院長來了.他的技術很高,你孩子的手術問題不大的."
中年女人一聽,淚眼彌蒙的看了看張凡,然後就要爬過來哀求張凡,張凡趕緊用手一指,醫務處的小干事和雙腺科的醫生把患者扶了起來.
張凡瞅了一眼溫主任.溫主任心里也郁悶,不過也沒多解釋.
在職場上其實就這樣,上級有時候其實不想聽你解釋,你越解釋反而不美.
溫主任,早年大專醫學院畢業的,現在在茶素醫院主任做的越來越費勁了,特別是腺體科室,技術好是一個方面,還要能追上日新月異的新式治療方案.
其他科就沒她的這種壓力.
因為腺體,早些年研究就不透徹,大家都是似是而非,隨著科技水平的提高,治療方式也隨著科技提高而變化,以前的治療,很多都被否定了.
"怎麼了?"中年女性被扶到椅子上,張凡等她略微平息了一下情緒以後,就問了一句.而且,張凡還看了看站在中年婦女身邊的年輕姑娘,他總是覺得好像在哪見過.
"張院長啊,求求您了,一定要給孩子好好看看啊,孩子命苦啊,跟著我從小吃苦,她哪個沒良心的爹從來不管我們娘兩,孩子考編被人頂替.
可孩子從來不抱怨,白天上班,晚上去唱歌,還不停的被人騷擾,回家來枕頭都被眼淚浸透了.
終于孩子唱歌唱出頭了,被選秀選上了.結果,這幾天孩子覺得心慌,兩個手明顯出現震顫,就連舌頭都出現顫抖,嗓子也啞了,歌都沒辦法唱了.
老天啊!"
看著孩子的母親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張凡這才轉頭仔細的看了看年輕的姑娘.
姑娘真的漂亮,高個子,苗條的身材,白皙的皮膚,而且,堅毅的臉龐上帶著一種中性的美.
姑娘媽媽雖然年紀不小了,但也能從眼眉之間看到當年也絕對是個出挑的.
原本,姑娘媽媽早年是茶素歌舞團的.當年追她的人特別多,也不乏優秀的人,但姐兒愛俏,姑娘媽媽挑了一個和她一個單位的漂亮小生.
沒成想,結了婚,成了她的災難.大著肚子的她,最終被漂亮小生拋棄了,追著其他女人走了.
帶著孩子吃夠了白眼,終于眼看要出頭了,結果孩子生病了.
而且,還被人告訴了選秀公司.選秀公司要不是看姑娘太優秀,估計都會放棄了.
人家雖然沒放棄,但也明確告訴了她們,如果近期治療不好,或者出現明顯疤痕,他們有權利放棄.
所以,姑娘家真的如晴天霹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