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 真香

這一台手術,張凡做的是相當的費事.

首先是患兒年齡太小,隨時都在生死線上徘徊.而且大面積的皮膚損傷,就如同孩子一直在大量的流血一樣,清亮的液體孩子就如同躺在桑拿板凳上的大胖子男人.組織液就如汗珠子一樣,咕嚕嚕的不停的從身體往外溢,這種時刻真的不比一個大血管往外呲血輕松多少.

人體是個複雜的有機體,這個里面有很多種元素,為什麼大量失血或者失液會導致死亡呢.其實簡單的很,大量的缺血首先大腦就堅持不住,因為血液中的紅細胞是傳送氧氣和二氧化碳的小船.

船沒了,氧氣進不去,二氧化碳出不來,大腦首先就醉了,就如人喝醉一樣,然後隨著時間大腦中毒.而失液也一樣,大量的液體流失,首先會導致體內的電解質紊亂.

人體的各種電子保持一個平衡,才能生產各種物質,比如能量ATP,比如蛋白質,比如分解糖分.當大量失去液體的時候,這個平衡就亂了,該生產的生產不出來,不該生產的就大量產出.

比如本來是產ATP的,結果變成了大量的乳酸.劇烈運動的時候,肌肉會發酸,這就是乳酸.而當大量的乳酸生產,體內原本紊亂的電解質,更加紊亂.很多辦成品沒了催化劑就冒出來了,而且很多這種東西是有毒的.

可以說,大量試液後,人的死亡是自己把自己毒死的也能說的通.

張凡一邊要做手術,還要隨著手術的進展和內科支援組麻醉組商量患兒的治療調整,因為手術畢竟是破壞性治療,這種治療會加重患兒的應激反應.

可以說,這種治療會加速且加大患兒死亡的幾率,毫無疑問,如果一個不小心,患兒死在手術台的幾率隨著手術的進展,隨著手術切開的皮膚越多,幾率越大.

不光要和他們商量,張凡還要記錄這個靈光一閃的手術操作.

如果說往日里的手術張凡是在系統里大量練習的結果,那麼這一次就是厚積薄發的超常發揮.就如同有些人考試的時候,明明一道題不太會做,可是腎上腺激素的分泌,讓他忽然如同一休哥一樣叮咚,腦袋上亮了一個燈泡.

現在能做的如此精湛,以後未必能做的如此精湛.這也就是所謂的靈光一現,但絕對不是頓悟.所以,張凡不得不讓人記錄,只要記錄下來,以後不停的去肝,而且還要在最短的時間內,不停的去複習這種手術,然後這個超常發揮就會成為正常的水平.

所以,做一個醫生,做一個混日子的醫生太簡單了,只要考上執業醫,然後找個公立醫院找個輕松一點的科室,旱澇保收,就算天上下刀子也少不了一塊錢,社會地位還不低.

可要想做一個有抱負的醫生,就難了.努力刻苦是最基本的不說,還要有天賦,很多醫生,努力了一輩子,也只能在有些手術面前望洋興歎,不是他不夠努力,是天賦不夠,這個行業,和很多技術行業一樣,越到頂端,越吃天賦而且還吃身體.

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除了能吃苦,天賦也就是常人,雖然有外掛,可這個半死不活的外掛出了煽風點火的讓張凡不停的做手術以外,再沒有其他幫助.

所以,張凡不得不抓住每一次的常超發揮.想要走的遠,就要比別人付出的多.

張凡不光手術努力的去多做,就算成了院長,也沒放下身體鍛煉.沒有特殊情況,天天早上圍著醫院外圍跑步,都成了茶素的一個景致.這一次的超常發揮,就是畢業以來,苦行僧生活的回報.

隨著手術一點一滴的往前延伸,張凡終于敢大口的喘氣了.就如同做賊一樣,手術的時候,張凡連呼吸都是控制的.如果成年人的手術是在雞蛋殼上跳舞,那麼這台手術就是在雞蛋膜上跳舞.

一個跳不好,就是雞飛蛋打的事情.


雖然,汗水流的拖鞋如同泡在水里一樣,可手術還是慢慢的越來越穩當了.因為大面積的皮膚已經被移植過去了,老李的材料說實話,真的不錯.

比什麼小豬皮,羅非魚皮的效果都好.而且,它沒有免疫排斥作用,所以這種材料,在成年人的燙傷中還不能稱霸天下的話,在幼兒燙傷領域,絕對是霸王級別的存在.

可以想象一下,一個危在旦夕的幼兒,那個醫生敢給孩子上排斥強烈的材料,可這個材料就沒有.

所以,當小孩子如同打補丁一樣,柔柔弱弱的軀干,臀部,四肢上移植了皮膚材料後,孩子的生命狀態慢慢的開始穩定了.

"張院,血壓,心率都穩定."麻醉醫生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手術的時候,張凡一會讓降壓,一會讓升壓,一會降心率,一會加快灌注.說實話,命令好下,可執行起來,太難了.

每一次的用藥都是用險,不過好在現在終于熬過來了.四十出頭的他看著手術台上幼兒,看著熟睡的孩子,心里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特別的驕傲,特別的欣慰.就像是看自己的孩子心情.

"好!"張凡輕輕的點了點頭.他在手術台上的感情特別單一,沒有激動,也沒有感慨,就好像面前就是一坨肉,不分男女,不分老少.

"李教授."

這一次老李沒敢再走神了.聽到張凡叫他名字,他第一時間回應了."哎."

"我現在需要大量的燒傷患者."張凡也不客氣,也不管他有沒有能力,反正就一句話,我現在需要這樣的病號.

"好,下了手術,我立刻去聯系."老李嘴唇都在哆嗦.他看出來了,張凡要下大力氣晚上這個指南了.

其實,張凡哪里會想到指南,畢竟他的起步太低了,就是一個醫學本科生在縣醫院起步,就算有了院士老師,其實也大多數時間是在自己鑽研,什麼指南,他根本沒想到,他現在感覺到好像手術的一些細節開始模糊了.所以,為了盡快拿下這種手術,完善這種手術,他需要去大量的做手術.去穩固.

"不用了,你的材料,讓你博士學生來弄把,你現在就去聯系患者.最好下午就有一台."張凡心里著急,所以直接讓老李下手術台去聯系.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手術室的護士長憐惜的看了一眼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的張凡,輕輕的插了一句.

說實話,在手術,敢插嘴張凡的,估計也就護士長了,畢竟她再張凡沒雄起的時候,就或明或暗的幫襯這張凡,這就是所謂的香火之情.

"哦!哪就明天早上,最好有一台這樣的手術,拜托了!"

"好,我現在就去."說完,老李下了手術台.眼睛里都是淚花.

感動,太感動,為了自己的材料,張院真的是撲下身子的去幫忙,他都哽咽了,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多少年沒遇上過這樣的朋友了.是,是朋友,以前的時候,他覺得張凡就是幫手,現在,他覺得張凡是他的朋友.


手術台上的張凡還不知道,不知不覺的讓老李心里感動了,要是知道,張凡絕對會哈哈大笑,老子是怕感悟消失,系統需求的手術量太大了,指望著早期點開燒傷科,太費勁了.

這也算是無心栽柳柳成蔭吧.

手術室里,手術已經進入了收尾階段.這種長時間的手術,在手術室里其實感覺不到,就如戀愛還沒脫下對方褲子的男人一樣,不知不覺就一天過去了.

醫生們護士們現在還體會不到累,真的,這個不是假話,好像身體也知道,現在不是找事的時候,所以也配合,一旦手術結束,精神放松,這種長時間的手術,絕對能讓醫生護士脫層皮.

但手術室外的觀摩專家們都不行了.

讓他們做手術,沒問題,可是要讓他們觀摩手術,就不行了.這就如跑長途一樣,開車的還沒說累呢,坐車的已經快掛了.

而這個長途也讓他們太揪心了,因為張凡張凡的記錄,他們誰都不願意錯過.燒傷科是個小科室,也算是二級科室.但,這個科室說小,可研究這個科室太多太多了.

其他的不說,光一個金毛國的軍隊燒傷研究所,就是這個行業的頂尖存在,而且金毛在這方面研究太厲害了,雖然他們不怎麼參與學術界,可目前很多很多燒傷科的治療都是人家隨手發出來了.

所以,這個科室雖然沒普外大,沒骨科研究的人多,可這個科室早早就階級固化了.想出頭,幾乎都要有金毛國留學的背景.但現在不一樣了,雖然就是幼兒手術,可看架勢這位要出指南了.

一本指南一個人是搞不定的,必須要有大量的人來幫忙.他們雖然挑頭搞不下來這個指南,但參與的資格還是有的,而且,這個參與的位置其實也不多.

所以,一群人,吃著茶素醫院食堂的飯,坐在觀摩室里,腰都快斷了,可就沒一個人走的.

也沒一個人談論手術的,好像大家都是來茶素醫院手術室會餐一樣."哎,茶素的醫院的這個紅燒肉不錯.嗯,馬腸子也香."

"能不香嗎,張院是個美食家,你不知道吧,上次我們在魔都開會,我和張院就聊起了南北食物的特色."

這話一說,其他幾個人用一種不相信,但就是不點破的目光瞧著這位.

這位自覺惹了眾怒,"我也好吃,我也好吃,沒談其他,就談了談飲食!"

曾專家眼饞這一群人聊天,他也想參與,可只要他過去,聊天就自動結束.他被孤立了!

就在大家口是心非的時候,老李從手術室里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