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島位于祖國海疆邊陲,大海的對岸就是韓國,一個至今保持著戰爭狀態和國土上駐紮著外國軍隊的國家,美國海空軍基地眾多,時不時竄犯我領海領空,打個擦邊球,甚至長驅直入都是常見的事,用不著大驚小怪.
幾個兵圍著這枚疑似美國潛艇投放或者美國軍機空投的聲吶浮標開了個軍事會議,首先報告上級是明確的,他們討論的主要是能做些什麼,軍人有守土之責,放任外國潛艇肆意妄為是軍人的恥辱.
祝孟軍怒不可遏:"當我們是領海是公共廁所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潘興說:"嚴格來說,這里是公海,他們如果沒在我們374的12海里范圍內活動,我們就不能對它采取軍事行動."
祝孟軍說:"那也不能太放肆,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
高小波說:"輕松點,潛艇在公海搞情報很正常, 別說是公海了,就算潛到你領海之內,你沒實力打擊它也是白扯,這兒是黃海海域,屬于淺海,美國潛艇還不敢太放肆,近海那都是漁民的養殖基地,到處是繩索,海帶,纏上就得上浮……再說了,咱們的潛艇也經常到處溜達啊,我聽說海軍經常潛到高雄港,把水文資料都摸清楚了,總之一句話,有實力,才能說硬話,你想對人家采取行動,也得具備那個能力啊,咱們有什麼?用八一杠掃射核潛艇麼?"
傅平安說:"你們還記得王偉麼,81192."
一句話讓大家都沉默了,在王偉之前,是駐南聯盟大使館被所謂誤炸事件,實力不夠強,就只能臥薪嘗膽,王偉犧牲九年了,這個仇一直沒報,這口氣,也一直沒出.
黃姚武說:"先報告上級,咱們是陸軍,對潛艇確實沒招,這個要實事求是,不過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咱們可以土法上馬,老高你不是說海帶可以纏住潛艇麼,咱們就布一個海帶陣."
高小波說:"我胡扯的,不當真,海帶養殖都是近海,咱們這距離大陸差不多一百公里了,屬于遠海了."
黃姚武說:"沒人能難倒中國的老百姓,遠海一樣能養殖扇貝和海帶,回頭和胖紅聊聊,看他什麼意見."
胖紅是黃連長的老鄉,山東榮成的漁民,他也是374島上幾個人的采購員,他的漁船就是第二補給船,來的比軍方補給船還勤,祝孟軍用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大家的煙酒都是他運來的,妥妥的雙擁模范.
等到胖紅下次登島,黃連長把這個構想和他一說,兩下一拍即合,胖紅說其實深海養殖已經不稀奇了,只是他沒想到能在374島周邊搞.
"這里水質好,無汙染,倒是挺合適,可我不是怕影響了軍事行動麼."胖紅說.
"盡管上馬,我們替你看著."黃連長一錘定音.
有駐島軍隊首長的一句話,胖紅就大張旗鼓的干起來了,一船船的物資運過來,在374島周邊擺開海帶養殖大陣,幾艘漁船長期在碼頭上靠著,漁民在島上搭伙吃飯,頓頓吃海鮮,喝大酒,不亦樂乎.
下一次補給船來的時候,聲吶浮標交給戰友帶走了,聽說這玩意在大海里經常發現,漁民撈到也沒啥用,就交給海軍或者地方政府,但是因為沒有獎勵,漁民們的熱情也不是很高,不會刻意去打撈.
進入盛夏時節,海水的溫度也高了,傅平安每天的游泳時間增加到五個小時,水性越來越好,堪稱浪里白條,他能不帶任何裝備深潛到五十米深的海底,閉氣時間長達三分鍾,一身游泳攀岩練就的肌肉,線條優美而彪悍,大家打趣說,給他一把三叉戟,就是海王現世.
祝孟軍一直在鼓搗的玩意終于進入大家的視線,無法繼續保密的原因是因為他一個人完成不了後續的工作了,大家參觀了他的作品,這是一個微型載人裝置,內部設施完成了八成,外部材料也准備完畢,只等焊接.
祝孟軍讓大家猜這是個什麼東西,高小波一撇嘴說這還用猜麼,就是個潛水鍾.
"非也,這東西看起來像個潛水鍾的,實際上是個末世生存艙."朱孟軍煞有介事道,"電影《2012》你們都看了吧,那可不是完全虛構的,是真有可能發生的大災難,全球氣候變暖,北冰洋融化,南極融化,海平面上升,馬爾代夫這種國家最早完蛋,然後是日本列島沉沒,咱們沿海城市也都會淹沒,我家在浙江,所以預備這個東西,抗地震,扛海嘯,里面有氧氣瓶和飲水食品,對了,還防喪尸呢."
大家興趣索然,還以為他鼓搗這麼久,弄出個多麼高端的神器呢,沒想到就是這麼個派不上用場的廢物.
祝孟軍趕緊拉住大家:"別走嘛,我一個人沒法焊接,幫個忙,我請客,每人一條利群."
"這還差不多."大家陰謀得逞,歡天喜地的回來了.
潘興看到生存艙里似乎有很高級的電子設備,眉頭一皺問道:"這是什麼?"
祝孟軍說:"沒什麼,托人在深圳賽格電子市場買的元器件,傳感器用的."
潘興說:"賽格電子市場賣美國軍用級別的元器件?"
"興許人家有路子呢."祝孟軍打死也不承認他把美軍的聲吶浮標拆了,里面的東西取出來私自用了.
祝孟軍的末世生存艙還沒做好的時候,一個令人高興又煩惱的消息傳來,有兩個人要換防回大陸,這兩個幸運兒是軍齡最短的傅平安和祝孟軍,黃姚武和潘興是干部,高小波是三級士官,又都是黨員,就該做出榜樣,長期駐守孤島.
算下來,傅平安在島上呆了將近一年,已經熟悉了島上的一草一木,從最初的不習慣到現在的深愛,他愛這些戰友,愛那些豪放不羈敢和韓國海警打架的漁民兄弟,愛他們的馬代島,想到離開就不免黯然神傷,但他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五個兄弟的感情永遠沒有盡頭,但在島上共度的日子,已經進入倒計時.
再過兩天,補給船就會送來兩個新兵,將傅平安和祝孟軍接走,淡淡的離愁彌漫在島上,祝孟軍忙著給他的末世生存艙焊接最後的鋼板,而傅平安則帶著八一杠和望遠鏡到山上去打靶.
島上沒有活靶子,打固定鋼靶早就沒勁了,打海鳥不利于生態環境也不能經常為之,傅平安最經常打的是漂浮在海上的浮動靶,比如顏色鮮豔的廉價小皮球之類,他正端著槍瞄准,忽然瞄准鏡里出現一個東西,像是鯊魚的魚鰭,可是黃海水溫低,是沒有鯊魚的.
不祥的預感突如其來,傅平安拿起望遠鏡觀察,確定那是潛艇的潛望鏡,就在島嶼東面不遠處,他立刻拿起對講機呼叫戰友.
本來島上是沒有對講機的,祝孟軍自己掏錢買了很多福建產的廉價對講機,在島上使用正合適,接到報告的戰友們趕過來的時候,潛望鏡已經消失了.
"也許是我們的潛艇."祝孟軍說,他說的有道理,海軍的艦艇經常從附近經過,潛艇也不例外,海軍執行任務是不會向守備區報備的.
但是也存在另一種可能性,來的是美韓方面的潛艇,施放聲吶浮標,搜集水文情報.
"馬上向上級報告!"黃姚武說,"這是我們的領海范圍,如果是敵人,就已經侵犯了我們的領海,海軍有必要出動進行驅離."
"或者反潛機也行."祝孟軍說,"不過效果怎麼樣不好說,在這一塊咱們國家還有差距,美軍現役的潛艇沒有常規型號,全是核潛艇,美國海軍也是全球最強的海上力量,其他所有國家的海軍加在一起,才能與之抗衡,他們有十幾艘航空母艦,可咱們的航母還在船塢里改造呢,還是買的俄國二手貨."
潘興冷冷道:"扯遠了,做我們自己的事情就好."說罷去向守備區發送密電,這是經過保密編碼的報告,將會通過海底光纜傳輸到守備區值班室.
電視機屏幕雪花一片,信號不太好,隱約能聽到氣象預報的播音員在說話:"黃海部分海域陣風9-10級,浪高五米,受大風影響海域航行,作業的船舶,需注意航行安全."
海上要起風了.
大海的天就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轉眼就烏云滿天,浪高風急,374島周邊的海帶養殖場遭了殃,被刮得七零八落,毀于一旦,十幾萬的投資就這樣打了水漂,這還只是暴風的前奏,等大部隊來了,養殖場連個痕跡都不會留下.
刮大風的日子,駐島軍人通常都會躲在房子里避風,發生了不明國籍潛艇侵入領海的事情,每個人都坐不住,可現在出去什麼事也做不了,還有可能被大風吹跑,就這樣熬了一夜,凌晨時分忽然風平浪靜,有經驗的老兵知道,這是因為374島正位于風眼之中.
如果從衛星云圖上來看,374正處在一個巨大的旋渦云團的中央,四周狂風肆虐,唯有這麼小小的一片歲月靜好.
上級發來指示,讓他們注意觀察不明國籍潛艇的行蹤.
高小波破口大罵:"我們是陸軍,怎麼觀察,用肉眼麼,開玩笑簡直."
祝孟軍也說,我們沒有飛機,沒有聲吶,沒有雷達,就拿望遠鏡看唄,說不定美國人的潛艇就愛和我們躲貓貓,就在374旁邊打轉,給我們立功的機會呢.
黃姚武搖頭,潘興冷笑.
只有傅平安提了槍,拿了望遠鏡出去.
他也明白美軍潛艇早就回航了,他只是想在離開之前,盡一個守島士兵的職責.
站在工事瞭望口上,四下海域平靜,光照良好,傅平安眺望大海,忽然發現水下有一個很明顯的黑影,從距離上分析,大概有一百米長.
這正是潛艇的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