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少年的血總是熱的

"不錯,有點朝廷欽犯的感覺了."傅平安對自己的待遇非常滿意.

高岩說的沒錯,這是警方給予犯罪嫌疑人的最高VIP待遇,也是市局一把手詹樹森親自安排的,裝甲車押運,警車開道,所到之處交警執行交通管制,讓押運車隊一路通暢開向看守所.

當然,待遇並不是禮遇,而是一種威懾,讓犯罪嫌疑人明白,警方高度重視這個案子,別存在僥幸心理,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裝甲車是防暴大隊調來的,除了高岩之外,還有四個荷槍實彈的特警,傅平安上了腳鐐手銬,但是絲毫沒有畏懼之色,還有心思透過窗口看外面的街景,還對裝甲車的鋼板厚度提出質疑:"這種警用裝甲車也就防個手槍,連步槍都防不住,我在機步旅開過步戰車,那才叫真家伙."

特警們目不斜視,都不搭理這家伙,他們押送過很多犯人,但是沒見過這種坦蕩無畏的,就跟被捕的地下黨人一樣談笑風生.

本來高岩把人帶到火車站,任務就算完成,但他執意不肯打開手銬,非要把人送到看守所,上級領導看在他們勞苦功高的份上便同意了.

從火車站到看守所,並不經過市區,在交警的保駕護航下,車隊抵達看守所,駛入大門,辦理交接,看守所方面也是如臨大敵,刑警隊檢察院的人都到了,向傅平安出出示逮捕文件,讓他在上面簽字.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跑到天邊也一樣抓牛回來."一個警官說.

手續辦完,人犯交給看守所,高岩解了自己的手銬回去,自打進了看守所,他和傅平安就只有眼神上的交流了.

傅平安的所有隨身物品被收繳,換了馬甲和拖鞋,剃了光頭,洗冷水澡,體檢,進了二道門,從此和自由再不交集.

他不知道的是,高岩在他的大帳上存了一千塊錢.

在火車上,耿直講過看守所里的事兒,幾十個人擠在一間屋里,新人只能睡在馬桶邊上,吃的極差,菜里沒有一滴油,遇到惡霸牢頭還要挨揍,對此傅平安都做好了准備,但是當他走進牢房的時候,還是震驚了.

牢房里只有五個犯人,而且全都是斯斯文文,慈眉善目的,一看就不是暴力罪犯,睡覺的地方很寬敞,獄友們也都很和藹,仔細一問,原來他們都是從各個牢房臨時抽調來的,再問犯的什麼罪,不是貪汙受賄就醉駕.

傅平安進來的時間很巧,正攤上吃午飯,今天吃紅燒肉和米飯,大鍋菜燒得很香,犯人們吃的很開心,說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

吃完飯就是午休,獄友們躺在寬敞的大炕上,舒服的打滾,據他們說,在原來的牢房里,睡覺只能側著身子,人貼人,比春運的綠皮車還擠,臭腳丫子味,屁味彌漫,剛來根本受不了.

傅平安知道,他們是沾了自己的光了,至于為什麼給與優待,他也想不明白.

下午是學習時間,六個人抬頭看電視里的法制課程,正學著,看守來提人,傅平安的律師來了.

傅平安見到了自己的律師,他表示我不需要指派的律師.

"我不是指派律師,我是胡大鵬先生幫您聘請的律師,這是委托書,您看一下沒問題簽個字就行."律師還拿出自己的名片,不是近江本地的律師,在傅平安看文件的時候,他忍不住對近江警方的專業素養表示了贊歎.

"非常懂法,非常客氣."律師說,"對了,這邊條件怎麼樣?"


"非常好,除了不能出去之外,我很滿意."傅平安說.

"那就好."律師說,"案卷我看了,典型的正當防衛,檢察院不撤訴的話,這官司我們也贏定了."

傅平安說:"這個案子有兩個關鍵證人,一個是劉亞男,一個是劉康乾.他們可以證實,譚輝在實施非法拘禁,並且對我的人身安全造成嚴重威脅時,我才出手的."

律師說:"放心,黑白他們顛倒不了."

……

譚輝很著急,他安排了三個殺手進了看守所,准備用磨尖的牙刷柄教訓一下傅平安,事兒都安排妥了,讓他們住一間牢房,可是事到臨頭,所長親自安排這個犯人,旁人插不上手,據說丫住的很挺寬敞,一點不遭罪.

不能直接搞他,那就搞臭他的名譽,譚輝再次花錢雇傭在網上抹黑傅平安,這回他吸取了經驗,花重金請了高手指點,高手收費很貴,但物有所值,他的團隊專門在網上興風作浪,操控輿論,想讓誰紅誰就紅,想搞臭誰,那誰就一定會被封殺.

"這年頭,沒有誰的屁股是干淨的."這是高手的名言.

"這小子的底子還真是挺干淨的."譚輝說,"老實說,要不是他和我作對,我還真想結交這個朋友,夠爺們,夠狠."

"干淨也能給他搞髒."高手不屑一顧,"謊言重複一千遍就是真理,這是我們祖師爺留下來的話."

譚輝說:"你們祖師爺是誰?"

高手說:"他是德國海德堡大學哲學博士,全名叫做保羅.約瑟夫.戈培爾,當過德國的副國級領導人."

譚輝肅然起敬:"不錯,有機會你幫我引薦一下,我哥肯定想認識這樣的朋友."

高手笑笑,說:"瞅個機會吧."

既然有德意志副國級的哲學博士加持,這事兒肯定靠譜,譚輝很爽快的支付了五十萬,高手拿了錢就開始辦事,文案先行,他先讓人給某個賬戶打了二百塊錢,然後在QQ上聯絡了旗下的寫手,安排他寫篇文章黑人.

寫手正在地下室吃泡面,看到手機上的銀行短信通知,立刻振作起來,用了一晚上時間,炮制出一篇文章來,他的切入點非常刁鑽,用的是當事人的口吻,也就是在那次事件中受傷最重的的譚輝保鏢李小傑的名義.

在他的鍵盤敲擊下,李小傑從譚輝的貼身保鏢變成了某公司保安員,退伍軍人,兢兢業業,憨厚老實,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鄉下還有一個青梅竹馬等著結婚,卻被紈绔惡少打傷,一個睾丸壞死不得不切除,因為無權無勢,求告五門,官司拖了半年都沒有影,沒辦法只好求助網絡,希望廣大網名幫自己伸張正義.

隨貼附帶了李小傑當兵時候的照片,受傷住院的照片,病曆本,收費清單,還有鄉下的茅草房,滿臉皺紋的爹娘.

這些照片半真半假,而且沒有提到真凶的身份,誰也不能說是造謠汙蔑,水平確實很高,高手將帖子發到微博,又花錢買了流量,其他人跟帖中才隱約提到傅平安的身份,含沙射影一番,效果極佳,尤其是退伍兵身份,鄉下的爹娘,沒錢治療,都是打動受眾的痛點,一時間轉發評論無數,引起了強烈輿論關注,那些沒拿錢的大V也加入進來,質問有關部門,要替老百姓要個說法.

這帖子譚輝也看了,樂得他前仰後合,情不自禁的贊歎:"真他娘的是個人才,黑的能說成白的!"譚總非常滿意,不但爽快把尾款給付了,另外又給了一萬塊錢,說是給寫稿子的朋友買點雞蛋,補補腦子,于是高手給寫手打了五十塊錢作為獎勵,在QQ上給他留言:"小強,干得不錯,下回繼續努力."


江大宿舍,傅平安的三個舍友看到了網上的帖子,無不義憤填膺,殺人還要誅心,但對方是貔貅集團,他們三個普通大學生又能做什麼.

此前范建想了個辦法,將優盤里的內容打印出來,偷偷塞到了史老門口,他們希望史老能出手幫助傅平安,但是幾天下來沒有動靜,看來史老是指望不上了.

"這樣搞法,老大會被他們搞死的."范建說,"也許再見他,就得十年以後了."

路琨說:"不能坐以待斃,咱們得干點什麼."

趙勁也附和:"得干點什麼."

范建冷笑:"你們知道貔貅集團的背景麼,短短幾年就從默默無名變成江東知名企業,資產百億,可是他們有什麼產品,有什麼知名商標,做出過什麼貢獻?沒有!我上網查過,他們手底下冤魂可不少,咱們想對付他們,得多預備幾條命."

路琨怒道:"那就縮了麼?你個杠精,就知道和我們抬杠,真正遇到事,你就是個慫貨."

范建說:"我是不是慫貨另說,如果這是戰場,我肯定不會抱著手榴彈去炸敵人的碉堡,我會想別的辦法,保全自身,打擊敵人."

趙勁說:"有啥計劃趕緊說."

范建說:"事到如今,反正都是一個死,咱們豁出去了,老大既然留下證據,就是想讓我們替他公開,那就公開."

路琨說:"那還是找死啊,人家順著網線就能摸過來,把咱們全都辦了."

范建說:"虧你還是大學生,學了這麼多年網絡技術,是讓你翻牆看片的麼,有的是黑客技術掩護我們真實的地址,偽造成境外發帖,他們根本找不到人."

路琨和趙勁對視一眼:"行,干!"

范建搖搖頭:"你們再考慮一下,我這一招,並不是萬無一失,如果被查到,有可能跟老大再做室友."

兩人異口同聲:"那也不錯."

三人的電腦技術並沒有多優秀,但他們有動力,有熱忱,現學現用,公開在微博,論壇等處發帖舉報貔貅集團和江東省交通廳長劉風運之間的錢權交易,以及劉風運本人的貪腐行為.

交通廳方面接到通報後迅速報案,有關部門排查後,鎖定嫌疑人,一輛警車開到江大,將范建路琨趙勁三人帶走.

派出所里,三個人表面上都是一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表情,實際上難過又憤怒,有人造謠汙蔑,卻逍遙法外,他們只不過是舉報貪腐,就被抓了,這是什麼道理.

等了兩個小時,一個穿黑夾克的人走了進來,笑容和藹:"同學別怕,叫你們來,是了解情況,自我介紹一下,省紀委第一監察室,劉國驍."說著亮出紅皮帶國徽的紀委執法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