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穿越俄羅斯

傅平安啞然失笑,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無數狗血大戲,沒想到答案卻是最沒創意的一個,不由得對這個可憐的家伙大加憐憫,連自己的長相都保不住,何談尊嚴.

"祝你早日找回自己的臉."傅平安舉起了杯子.

"其實我還挺喜歡這張臉的."瑪竇摸著自己的臉說,"到底是有錢人的臉,長得就是英俊,比我原來的臉好看多了,來,為我英俊的臉干杯."

傅平安心說這小子還真是"不要臉",瑪竇和提比流的臉都是東南亞人種的面孔,膚色偏黑,身材也相對矮小,只有一米七左右,以中國網民的審美標准和習慣用語來形容,就是"猴子."

幾杯伏特加下肚,瑪竇打開了話匣子,講他如何被提比流各種欺壓和惡搞,越說越委屈,越委屈喝的越多,兩瓶伏特加被他干了一瓶半,喝多了呼呼大睡,一覺到天亮.

國際班已經畢業,宿舍也不能再住,而且瑪竇的身份遲早露餡,被趕出伏龍芝就會徹底失去棲身之所,他也沒有朋友可以求助,只能依靠這位萍水相逢的室友.

"傅,借我點錢吧,我會還給你的."瑪竇真誠的說道.

"我沒錢了,錢都被你一頓吃光了."傅平安說的是實話,軍校包食宿,他花錢也很節制,但他畢竟只是一個學生,每月那點傷殘補助還是打在國內的卡上,他手上預備的一點美元也耗盡了,現在只剩下買機票的錢,實在是愛莫能助.

瑪竇愁容滿臉,來回踱步,終于想出一個辦法:"這樣吧,我跟你回中國,我不喜歡俄羅斯的氣候,太冷了,人也太彪悍了,我沒有護照,咱們只能走陸路,到了邊境再想辦法,總會有辦法的,俄羅斯諺語說得好,活人不會被尿憋死."

傅平安問他:"是什麼讓你覺得我會帶你回中國,你應該回你的星馬台."

瑪竇說:"不,我現在不能回去,回去會被滅口,我也不能留在俄羅斯,我喜歡中國,向往中國,中國人對外國人最友好,這是你們的優良傳統."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你的計劃太扯了."傅平安不為所動.

……

幾個小時後,兩人站在莫斯科一家二手車交易市場,一位大叔滔滔不絕的介紹著面前的汽車,這是一輛軍綠色的面包車,方方的如同大列巴的車身,前頭兩個圓滾滾的車燈,造型古樸,六七十年代的風情撲面而來.


這是一輛蘇聯時期烏里揚諾夫斯克汽車制造廠生產的UAZ-452面包車.俄羅斯的國民車,大叔驕傲的說,這是俄羅斯版本的烏尼莫克,非常耐操抗造,越野性能哈拉少,車內空間大,能裝貨能拉人,鋪上席夢思就能睡覺,晚上兩人在車里干點什麼撲騰的開,說道這里,大叔還曖昧的看了看這兩個亞洲小伙子.

傅平安問了問價格,比昨天那頓飯便宜多了,他當場決定,買了.

買車自駕回國的計劃,是被瑪竇引出來的,兩個人結伴開車一路向東,穿越歐亞大陸,穿過西伯利亞大平原,欣賞壯美的俄羅斯風光,這樣的暑假遠足,浪漫而精彩,一個人干不成這事兒,兩人結伴才安全,瑪竇就是現成的人選.

車買好了,接下來是買給養,毛毯睡袋大列巴酸黃瓜紅腸格瓦斯還有足夠的伏特加裝上車,傅平安又買了一盒7.62X25的手槍子彈,半路上防身用.

臨行前,傅平安找到軍事留學生團的同學辭行,胡大鵬他們暑假要下部隊實兵演練,用不著帶錢,便將津貼借給了傅平安,給他當盤纏使用.

俄羅斯的夏天涼爽干燥,傅平安和瑪竇開始了洲際自駕,從莫斯科出來,沿著公路向東行駛,因為沒錢買導航儀,只能翻著地圖冊往前走,他們有三哥路線可以選擇,一是最近的,通過哈薩克斯坦,從新疆口岸進入中國,二是走蒙古路線二連浩特,三是走滿洲里口岸,兩人各抒己見,最終達成一致意見,新疆敏感,蒙古人太壞,還是走最遠但是最安全的滿洲里.

這是一段漫長的旅途,俄羅斯地廣人稀,除了莫斯科彼得堡這些大城市之外,大多是幾十萬人甚至更少人口的小城市,人民淳樸熱情,自然風光美不勝收,兩個亞洲小伙飽覽俄羅斯大好河山,他們帶了一頂雙人帳篷,夏夜就在郊外野營,看滿天星光,有時候會遇到俄國人野餐,就帶著伏特加上去湊個熱鬧,唱歌跳舞,把酒言歡,路上遇到搭車的就拉一程,不要錢,只聊天,錢不夠了,就停下來打個零工,身上髒了,就下河洗澡順便抓魚,有一次還在野外遇到了熊,得虧跑得快不然就成了熊糞.

兩人走走停停,西伯利亞的路很爛,好在UAZ-452是分時四驅,非承載車身,越野能力確實很強,但這車比傅平安的年齡都大,老毛子的汽車小毛病不斷,一路上修修補補,順帶著連修車技術都增強了不少,倆人開了一個月才到伊爾庫茨克,距離著名的貝加爾湖很近,必須要去領略一下世界第一大淡水湖的風采.

站在湖邊,望著浩瀚的湖面,瑪竇感慨萬千:"一百年前,沙皇尼古拉二世全家被槍斃,帝國覆滅,海軍上將高爾察克率領的軍隊也被紅軍擊敗,一百多萬貴族和難民從這里逃難,走過冰面,無數人凍死,還有不計其數的黃金落在湖中,永遠的消失了."

"在我們的曆史課本上,高爾察克是白衛軍的頭目,和鄧尼金一樣都是反面角色,可是現在的俄國人卻把他當成了英雄,還拍了電影,請的是康斯坦丁.卡賓斯基主演,曆史真是有意思,白的未必真白,黑的也未必真黑."傅平安也跟著唏噓起來.

瑪竇的語言天賦很好,兩人共處期間,互相學習對方國家的語言,現在傅平安能說一點馬來語,瑪竇也掌握了基礎的漢語.

"我想下去找找黃金."瑪竇三下五除二扒了衣服,跳入水中,他一身肌肉發達而漂亮,一看就是健身房練出來的中看不中用,傅平安就不一樣了,精瘦彪悍,一看就是能打的狠角色.

兩人在貝加爾湖盤桓兩日,黃金當然沒找到,倒是遇到了一些前來自駕游的中國游客,他們給了傅平安一些建議,如何將這輛車合法的通關開回中國,還給了他滿洲里某個黃牛的電話號碼,簡單來說,就是找有資質的公司當成平行進口車弄進來.


至于那把TT33,是真沒辦法帶回國了,那叫武器走私.

從伊爾庫茨克到滿洲里就近多了,用了一天半的時間開到邊境城市後貝加爾斯克,車又壞了,傅平安去修車,讓瑪竇把槍和子彈找個地方賣了換錢,買點俄羅斯特產.

等車修好已經天黑,滿洲里口岸是24小時通關的,但兩人不約而同的留戀起俄羅斯,決定明天再過關,天忽然下雨,支帳篷麻煩,車里的給養也耗用的差不多了,兩人干脆躺在車里,聽雨點敲打著車頂,收音機里放著俄羅斯民歌,忽然氣氛就有些傷感.

"這樣的旅行,一輩子只能有一次."瑪竇憂郁的說道,"2013年的夏天,我和一個叫保爾.傅平安的中國人開著一輛破車穿過了西伯利亞,我會永遠記著這段經曆,你也一樣吧."

傅平安覺得冷颼颼的,這幾天瑪竇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頭,這小子的性取向不會有問題吧.

一夜無話,次日駕車通關,車的手續是齊全的,在口岸進行了申報,瑪竇臨行前在星馬台駐莫斯科大使館申請了旅行證,還辦了中國簽證,正常通關,然後車停在申報區,人去找黃牛代理報關,黃牛看了手續說你們還是別要了,三錢不值兩錢的破車,弄進來的錢能買一個車隊的五菱之光了,犯不上.

這話在理,雖然這輛面包車承載了關于友情,關于俄羅斯的種種記憶,但是傅平安不是財大氣粗之輩,只能忍痛離別,放棄報關,又把車開會後貝加爾斯克處理掉.

回到中國最令人欣喜的是終于不用在吃俄國飯,兩人先找了個館子吃了一頓東北菜,酒足飯飽,上火車睡覺,坐最便宜的硬座,輾轉來到北京,逛故宮,爬長城,游頤和園,後海三里屯的酒吧泡一泡,工體里看一場球,鹵煮豆汁兒嘗一嘗,再去德云社聽一次郭德綱的相聲,瑪竇的漢語水平突飛猛進,已經可以冒充廣西人了.

在離開校園一個學期之後,傅平安終于回到了近江,走的時候帶著大行李箱,回來的時候身無長物,卻多了一張吃飯的嘴,瑪竇賴上他了,跟著他吃跟著他住,還沒開學,學生宿舍可以暫時棲身,學生食堂可以吃到廉價的飯菜.

在江大食堂里,瑪竇吃了八籠小籠包,意猶未盡,看到傅平安焦灼的眼神,便道:"我不吃白食,我會找工作養活自己."

傅平安問他,你會什麼.

瑪竇說:"我只有兩樣不會,這也不會,那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