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夜奔

王栓挨打挨罵是家常便飯,繼母心情不好就打她,打牌輸了錢也打她,和男人吵架也打她,邊打邊罵是必須的,就像煙酒不分家一樣,四五十歲的老娘們打人沒什麼技術手段,無非薅頭發打耳光,罵人的花樣就層出不窮了,一張嘴比陰溝還髒,脆弱一點的人根本受不了.

"賠錢貨,十七八就會偷家里錢……"繼母罵罵咧咧打了一陣,累的氣喘籲籲,王栓毛發旺盛,頭發薅都薅不動,皮糙肉厚的,打的手疼,這孩子沒事人一樣.

王栓已經習慣了,練就一身刀槍不入的本領,所有髒話自動過濾,等繼母打完,她照樣干活,收拾家伙事,這個門面是分時段租的,只做早點,中午下午給別家開面館用.

收拾完東西,王栓蹬著三輪車回家,路上還哼起了歌,她今天非常開心,因為故人他鄉重逢,日子太苦,一點點的小開心就能讓她一天充滿笑容.

王栓一家四口租住在距離鹽務街兩站路的一片臨近拆遷的棚戶區,牆壁上每隔幾米就用紅油漆塗一個大大的拆字,但是聽說開發商資金緊張,一年半載不會動,做夜市大排檔餐飲的,做小買賣的,收破爛的都聚集在此,院子里一邊是堆積如山的廢紙殼子,飲料瓶,另一邊是醃漬的不知來路的肉類和地下加工廠生產的烤腸,空氣中彌漫著奇怪的味道.

家很小,就兩間屋,王栓的爸爸和繼母住在里間,繼母的兒子住外間,王栓只能在里間搭個鋪,拉上簾子遮擋隱私,大雜院距離公廁有五分鍾的步行路程,很多人懶得走路,就用痰盂解決小便,隨便倒在門口的下水道里,大雜院里人多眼雜,諸多不便,王栓很想念在農村的日子,天高野闊,青草的氣味,可惜奶奶也去世了,她再也回不去了.

本來父母都在廣東打工,忽然有一天,父親帶著骨灰盒回來,母親走時還是大活人,回來卻成了一盒灰,緊跟著奶奶也走了,王栓孤苦伶仃一個人,只能輟學跟著父親來城里打工,父親又成立了家庭,和一個叫彭育紅的女人搭伙過日子,繼母也是喪偶的,有個兒子已經二十多歲了,無所事事,游手好閑,偶然還會賊溜溜的打量王栓,這讓她很害怕,但父親整日渾渾噩噩,就知道喝酒,根本不在乎女兒.

這個早點攤子是一家人的收入來源,但出力最大的卻是最小的王栓,每天早上四點鍾爬起來,一直到上午九點多收攤子回家,躺在鋪上,戴上耳機聽收音機的時候,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