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是,陛下

"隱蔽!"傅平安大喊,歐文浩反應也不慢,拉著兩名女士趴在反斜面的樹叢中,山頂上的槍聲從單發變成了連發,打得草葉橫飛,幸運的是沒打到人.

五人被火力壓的抬不起頭來,就像被德軍機槍壓在奧馬哈海灘上的登陸盟軍,而且他們沒槍,無法還擊,也無法逃走,走出去就是活靶子.

傅平安怒吼:"這他媽什麼游戲,帶機關槍來玩,早不說!"

瑪竇急赤白臉,一半是嚇得,一半是氣的,要不是傅平安那一把,他這會兒就變成一具尸體了:"我不知道,這不說游戲,這是謀殺."

歐文浩也大喊:"咱們還沒拿到寶藏呢他們就動手了,這是怎麼回事!"

就算是爭奪寶藏,殺人滅口,也沒有這樣的玩法,聽槍聲起碼五支槍,打的都是長短點射,應該都是M16之類的自動步槍,頂多有一支狙擊槍,槍聲響了一陣,忽然停下來,估計是槍手下來檢查戰果了.

歐文浩掉頭就走,傅平安大喊:"回來!"

這是貨真價實的戰場,稍有不慎就會命喪黃泉,在場眾人中只有傅平安真正上過戰場,這種時候最重要的就是鎮定,在巨大的壓力下,人的思考能力會急劇下滑,只剩下求生的欲望,歐文浩就是這樣,危險關頭再也顧不上什麼紳士風度,本能讓他邁步逃跑,根本不管不顧現場還有他的女朋友艾米麗.

山頂上還布置著一支狙擊槍,就是防他們沒死的,一槍打來,子彈從歐文浩面頰擦過,嚇得他扭頭往回跑,這個錯誤的決定讓他死的更快了一些,一枚子彈正中額頭,前額只有一個彈孔,後腦勺卻被掀飛,一聲沒吭,立撲而亡.

剛才還談笑風生的歐文浩就這麼被人殺死了,冷酷的現實讓幸存者連哭都不敢,生怕引來一陣掃射,他們回頭看著歐文浩的尸體,心情高度複雜.

"都別動,現在的位置最安全,槍打不著."傅平安安撫大家說,"敵人從山頂下來的時間不會很快,你們在這兒,我去會會他們."

沐蘭拉住了傅平安的胳膊,眼中似乎有千言萬語,但只化作兩個字:"小心."

"我跟你去."瑪竇說,目光堅毅.

"你行麼?"傅平安問道,其實他並不了解真正的瑪竇,不知道這小子還藏著多少秘密.

"我可以."瑪竇回答,這會兒他的臉色已經恢複了正常,從驚詫恐懼變成了憤怒,他應該是見過大場面的.


傅平安轉向沐蘭:"機靈點,見機行事."

"明白."沐蘭其實也嚇得牙都在打顫,但相比潘曉陽還強點,後者已經嚇尿了.

傅平安回頭看看海面上的漁船,薩致遠有海事衛星電話,想必他已經聽到槍聲,定然會打電話求援,但是援兵何時趕到,甚至會不會來,都是兩說,現在只能展開自救.

兩人拿著魚叉和砍刀匍匐前進,潛入密林,傅平安當兵的時候其實沒學太多,畢竟只是一個守島的大頭兵,不需要掌握那麼多技能,但是在梁贊就學的多了,現在他是一名掌握了特戰技能又有實戰經驗的老兵.

在陌生的環境下作戰難度極高,最好的辦法是守株待兔,島上地形特殊,上下山的道路只有一條,傅平安尋了個地點設伏,和瑪竇耳語幾句,兩人成掎角之勢埋伏,等了許久,果然有人下山,聽動靜不止一個人,而且分成前後兩組,傅平安明白這回遇到專業的對手了.

狹路相逢勇者勝,打仗主要拼的是一個勇字,戰斗在一瞬間打響,傅平安投出魚叉紮中了走在最前面的人,同時瑪竇也殺出來,一刀砍死另一個人,兩人迅速撿起槍猛烈掃射.

密林里的能見度很低,雙方隔著密密麻麻的枝葉對射,也不管能不能打中,先把子彈傾瀉出去再說,傅平安和瑪竇雖然從未並肩作戰,但是配合默契,他先打光一個彈夾,大喊裝彈,趁著瑪竇開槍掩護,從尸體上搜撿起彈夾.

被魚叉刺中的人還沒死,魚叉紮在他的肺部,人已經不行了,嘴里吐著血沫,兩眼無神,這人穿一件襤褸的舊軍裝,頭上紮著紅布條,看年紀不過十七八歲,傅平安心里一痛,戰場上顧不得憐憫敵人,他裝上新彈夾,打了一個點射,對面的槍聲停止了,敵人撤離了.

手中有了槍,膽氣就壯了,傅平安回轉身,那人已經死了,兩眼依舊睜著,他伸出手將死者的眼皮合上,摘下他的帆布武裝帶,上面還掛著幾個帆布子彈袋,是越戰時期的美軍式樣,槍也是美械,第一代的M16A1,三角形護木,喇叭口消焰器,護木都磨得發白了.

被瑪竇砍死的那個人更慘,脖子只剩下一絲皮連著,瑪竇從他身上摘了兩顆手榴彈,回頭呲牙一笑,殺人之後這麼鎮靜,而且他開槍的姿勢和戰術動作相當嫻熟,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水手.

兩人撿了武器彈藥,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潛回出發地,以逸待勞,瑪竇的心情似乎好多了,他說沒事,我們只是遇到海盜了,要不了多久軍隊就會來救援.

"軍隊能知道這邊鬧海盜麼?"沐蘭問.

瑪竇笑而不語,他濺了一身血,看起來凶殘無比.

海面上,薩致遠心急如焚,但他並沒有采取行動,因為他是一名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指揮官給他的命令是守船,他就必須堅守崗位,打仗靠的不單單是一腔熱血,更是嚴格的紀律,船是逃生的工具,萬萬丟不得.


岸上再度傳來槍聲,聽得出是雙方在對射,這證明自己人也有了槍,薩致遠心中大定,他已經打電話通知了中國駐巴沙領事館,又給家里打電話,家里人會通過渠道聯絡星馬台方面.

最先趕來的是空軍,一架老式噴氣式戰斗機在島嶼上空盤旋,發射了幾枚火箭彈,擊中了島嶼背面的某處,然後他們就聽到巨大的爆炸聲,看到高高的煙柱,想必是空軍擊沉了敵人的船只.

這下敵人也被困在了島上,他們的力量沒有想象的那麼強,死了兩個人就大傷元氣,再也不敢發動進攻,雙方僵持到夜色黃昏,天邊傳來重重疊疊的轟鳴聲,越戰電影里才能見到的一幕出現了,直升機群呼嘯而來.

來的是星馬台陸軍特種部隊,軍方傾全國之力趕來救援,他們的直升機還是老式的UH-1,士兵體格瘦小,穿橄欖綠色的軍裝,戴M1鋼盔,拿M4步槍,造型酷似七十年代的南越軍隊

直升機陸續在沙灘上降落,一群士兵跑過來,帶頭的是個領子上帶鷹徽的軍官,傅平安迎上去伸出手,軍官看也不看他,走到瑪竇面前單膝跪地,巴拉巴拉說著什麼.

瑪竇面無表情,簡單說了幾句,跟著軍官走了,幾個士兵上前,邀請傅平安等人登機.

"瑪竇怎麼回事?"潘曉陽驚詫道,這不是她熟識的那個瑪竇,短短幾個小時之間,瑪竇從一個賤兮兮的舔狗逗比,先是變成冷血殺手,然後又是威嚴無比的上位者,無縫切換,流暢自如.

"他什麼身份我不敢說,但是肯定是一個戲精."傅平安將槍遞給士兵,回頭看了一眼海灘上的歐文浩,兩名士兵正在用尸袋裝殮,其他士兵則開始向山上進發剿匪.

再看另一邊,瑪竇戴上了飛行頭盔,向他們擺擺手,上了一架直升機的駕駛位,拔地而起,凌空飛走.

武裝直升機在天上盤旋,機載的機槍時不時向叢林中掃射,傅平安等人也登上另一架直升機,艙門大開,士兵垂著腿坐在艙門口,甚至還有人站在起落架上,單手持槍耍帥.

"這不是探險,是越戰COSPLAY."傅平安說.

直升機在夜色下飛行,傅平安打了一個盹,他是放松了,潘曉陽卻興奮的睡不著,興奮中還帶著忐忑,萬萬沒想到,舔狗身份如此高貴,不知道是王子還是高官,她就像是中了神秘大獎的得主,就等著開獎了,至于歐文浩的死反而沒那麼重要了.

飛行許久,終于飛抵一處軍事基地上空,放眼望去,陸地一望無際,但這里也只是一座島嶼而已,只是面積比較大罷了,直升機群在機場降落,先行抵達的瑪竇已經不知所蹤,跑道上停著一輛锃亮的奔馳S級轎車,司機穿著黑西裝戴著白手套,雙手交叉站在車門前,等貴賓們下了直升機便拉開了車門.

四位貴賓坐進這輛加長轎車,外面空氣灼熱,車里冷氣十足,冰櫃里放著香檳酒,副駕駛位子上坐著軍服筆挺的副官,一揮手,前面七輛摩托車開亮車燈,呈箭頭隊形在前方開路,後面則是坐滿了武裝士兵的中吉普壓陣護衛.

"這是國賓待遇."潘曉陽喜滋滋道.


車隊行進在城市道路上,這座城市顯然不太繁華,看不到高樓大廈,霓虹閃耀,路上的車輛也很稀少,星馬台是世界最不發達國家之一,人均收入極低,大部分國民處于溫飽線之下,首都看起來比中國的縣城還寒酸.

車隊駛入城市中央的一處宮殿,鐵圍欄內是大片的綠蔭草坪,當中一座十九世紀流行的殖民地式樣三層白樓,四坡頂,三層都有劵廊,燈火輝煌,到處是穿紅衣的士兵肅立.

"不像是政府機關,倒像是王宮."薩致遠說.

"瑪竇是王子?"潘曉陽驚喜的都要哭了,還有什麼能比王子的身份更加浪漫的了,而自己,馬上就要成為王子的灰姑娘了.

奔馳車停穩,王宮里走出四名侍從官,白色亞麻小翻領上衣,黑色褲子,白手套,他們恭迎貴賓下車,每人負責一位,引導他們去客房休息,傅平安用英語問瑪竇在哪里,侍從官笑著說陛下已經就寢,明天早上會接見各位.

"是陛下哎."潘曉陽捅了捅沐蘭,陛下就是國王,上面沒有礙事的老爹了,豈不是更爽.

貴賓每人一間配備洗手間的臥房,家具精美,全部是檀木做成,只是面積略小,這是因為整座建築都是十九世紀的產物,今夜每個人都難以入眠,因為不知道接下來將要面臨什麼樣的奇遇.

次日一早,侍從官和侍女叫醒了貴賓們,每個人都給預備了新衣服,男士是白西裝,女士是白色長裙,用過熱帶風情的早餐後,侍從官帶他們去覲見陛下.

瑪竇在二樓的辦公室里批閱文件,這間辦公室是王宮最大的一間屋,室內陳設琳琅滿目,牆上油畫就夠研究幾天的,瑪竇穿一身白色立領軍禮服,金色的肩章,金色的綬帶,左胸綴著三枚勳章,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苟,锃亮無比.

"請坐,我批完這幾份就好."瑪竇語氣輕快,宛如昨日那個舔狗,但誰也不敢和他亂開玩笑,都安靜的坐在沙發上.

一名軍官捧著文件進來,瑪竇瀏覽了一下,在文件上打了個叉,簽下名字,說了句什麼.

"他簽的什麼玩意?"潘曉陽問,"那小模樣真霸氣,比總裁簽支票還有范兒."

"好像是死刑判決."傅平安說,"他剛決定了一些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