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安微笑道:"應該說,成功之日封我為拿督,沒有如果,必須成功."
"對,必須成功."瑪竇興奮起來,讓侍從去拿酒,侍從問是要香檳還是白蘭地,瑪竇想想說來點夠勁的吧,香檳酒留到慶功的時候再喝.
兩只晶瑩剔透的水晶杯里裝著琥珀色的XO,在碰杯之前,傅平安說陛下我得向您討一個人,一個和我對接的負責人.瑪竇不太明白對接是什麼意思,這個詞兒屬于新漢語名詞,是前某直轄市公安局長的發明創造,傅平安解釋了一下詞義,瑪竇明白了,可是他還真找不出這樣一個人,他手下所有人都是馬爾克斯首相挑選委派的,不能說是安插在身邊的間諜,但也只是聽招呼的奴才而已,怎堪大用,話說回來,如果他身邊有可用的能人,哪還輪得到找一個外人幫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瑪竇和漢獻帝一樣慘.
"有什麼事你直接和我聯系就行,我的電話永遠為你開機,24小時開機."瑪竇說,"我再給你寫一份授權書,蓋章的正式文書."
授權書是用羊皮紙印刷的精美空白文書,瑪竇擔心信息外泄,親自拿了一支鵝毛筆,用漂亮的花體字寫下內容,授權傅平安全權代理星馬台國王提比流.瑪竇三世陛下的商務運營,末尾瑪竇簽了名,在火漆上蓋了私章,但只是國王的私章,國璽在首相府的保險箱里裝著,哪怕是國王也不能隨便用.
授權書墨跡未干,傅平安和瑪竇干了一杯,預祝成功,恰在此時,王宮外面風起云湧,一場熱帶暴雨突然來襲,下的暢快淋漓,似乎預示著一場波瀾壯闊的革命拉開帷幕.
暑假還剩下十五天,傅平安把自己關在圖書館里,翻閱了大量的報紙和法律文書,星馬台屬于英美法系,判例法占有重要地位,這是一場文斗,熟悉法律非常重要,至于報紙,起到的是了解本地人遵從的道德規范的作用,判例法靠的是陪審團,陪審團靠的就是大多數民眾遵從的公序良俗.
八月底,傅平安終于離開星馬台回國,他第一站去沙巴,找中國領事館,中國和星馬台存在外交關系,但並沒有駐紮使節,而是靠駐沙巴的領事館負責外交事務.
對于這位自稱星馬台國王全權特命使者的中國大學生,領事館沒當回事,一個普通工作人員就把傅平安給打發了,當然傅平安並不是這麼好對付的,他找到領事本人談了幾分鍾,出示了委托書,也說了一些事情來證明自己.
"我相信你,年輕人,這件事我無法做主,我會向上級彙報的."領事沒有絲毫情緒上的波動,用外交辭令敷衍傅平安.
走出領事館的傅平安站在陽光下,莫名其妙了一陣,忽然,明白過來,領事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不願意接這個招,因為瑪竇並不代表星馬台政府,人家要談事兒當然和曹丞相談,為什麼要和不管事不做主的漢獻帝談呢.
官方路線是走不通的了,中國一向奉行不干涉他國內政的方針,星馬台什麼情況,外交部肯定清楚的很,私下和國王勾勾搭搭,馬爾克斯那邊不會開心,這張授權書沒有官方效力,用在民間或許還行.
傅平安從沙巴轉機回國,抵達近江的次日就開學了,他正式步入大學的最後一年,學業負擔相對輕松,更重要的是找工作實習或者預備考研.
回到熟悉的寢室,室友們差點認不出傅平安,在熱帶地區住了許久,膚色變黑了不說,人也瘦了許多,看起來更加精悍銳利了,
范建說:"老大,你這是去工地上搬磚了咋地?"
傅平安不准備瞞著好兄弟們,一個好漢三個幫,要干大事不能沒有人,于是他將自己的宏偉計劃和盤托出,滿以為三個兄弟會興奮無比,踴躍參與,沒想到卻等來了戲謔的眼神.
"老大,你被人忽悠了吧,我們都見過瑪竇,就是一個窮屌絲,怎麼就成了國王了,你有啥證據證明你沒被騙?"范建駕輕就熟的開始抬杠.
傅平安拿手機調出照片給他們看,每一張都遭到駁斥,范建抬杠是一流的,傅平安明白叫不醒裝睡的人,索性道:"不論他是真是假,你們願意跟著我發財麼?"
路琨說:"老大不好意思,我家里的意思讓我回去考公務員,不過大四這一年我能幫上你的忙,畢業了就不好說了."
趙勁說:"老大你知道校招已經開始了麼,現在是找工作的最佳時機,我大四階段要實習的,抱歉不能幫你了."
范建的計劃是考研,而且是跨專業考法律系的研究生,這一年學習任務緊張,也沒辦法幫老大做事.
傅平安成了孤家寡人,他當然不會怪室友不幫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目標,再說自己這一攤子事兒也未必成功,畢竟是帶了冒險成分的,裹挾別人加入計劃不厚道.
再盤點認識的人,范東生剛上大二學習任務緊,不行,高岩是刑警,天天忙得腳打後腦勺,也不行,忽然他想起兩個人來,潘曉陽和沐蘭,這兩人總不會懷疑瑪竇是假的吧.
新紀元廣場附近的西餐廳,傅平安請兩位女士吃飯,將計劃說了一下,潘曉陽面露難色:"不是我不願意幫忙,我剛找到一份新工作,總不能辭職吧."
傅平安說恭喜,隨口問在哪兒高就,潘曉陽矜持道:"風箏投資,高級助理."
沐蘭一直沒說話,她這次出去旅游了接近半個月,而且是在暑期培訓最忙的時間段,回來的時候滿心忐忑,本以為會被炒魷魚,沒想到老總不但沒發飆,還噓寒問暖的,完了給自己升了職,現在已經是管理崗了.
這事兒沐蘭後來分析了一下,自己一直是布魯香榭最優秀的員工,卻從未升職,這次給自己放大假,老總懷疑是跳槽的前奏,怕自己被競爭對手搶走,于是趕緊升職加薪,安撫人心.
布魯香榭是正規的培訓機構,頗有發展前途,沐蘭也很熱愛這一行,傅平安說的事兒其實並不多靠譜,瑪竇雖然是國王,但沒啥實權,被首相當孫子一樣呼來喝去的,這人性格也飄忽不定的,三分鍾熱度,指不定哪天就不想玩了.
但傅平安需要幫助,這是最重要的,辭職了還能再找工作,大不了存款買房的速度放緩點就是.
"我幫你,正好我也不想干了."沐蘭說,"不過先說好,我也要副總裁."
"別說副總裁,董事長讓你干都行."傅平安端起飲料,"到底是自己哥們,上陣還是親兄弟,走一個."
潘曉陽有些不好意思,也不願意放棄這一頭:"這樣吧,改天約時間,和我們老總聊聊,他做投資的,看的准,說不定我們可以合作呢."
……
傅平安找的第一個投資人是楊明珠,瞻宮地產的董事長,兩人關系非比尋常,傅平安自身也是瞻宮地產的後備干部,別人要在校園招聘會上瘋狂遞簡曆,他卻早就有了保底的工作,瞻宮地產是近江知名房地產企業,財大氣粗,按當下的勢頭還能發展不少年,以他的資源看,十年內干到副總裁不是問題.
楊明珠很驚訝,因為傅平安從來不找自己聊事兒,從來不會利用救命恩人的關系牟利,這還是第一回主動說事情,于是她非常重視,在辦公室里正式會面,看了傅平安拿來的很多資料,聽他說了兩個鍾頭.
傅平安的功課做的很足,他參考了融創,萬達等地產企業的海外項目,提出星馬台旅游勝地計劃,打造一個專屬中國人的大型地產商業項目,包含高層公寓,棕櫚島別墅群,免稅商場,甚至還有專門的機場和碼頭,投資上百億.
"我們可以拿到免費的土地,優惠且穩定的政策,中國資本走出去,符合國家的一帶一路戰略……"傅平安侃侃而談,"國內一二線城市的地價越來越貴,必須走出去才能有發展,星馬台雖然距離遠了些,但總比迪拜近,而且海景極佳,花上幾十萬就能擁有一處豪景公寓,花上百十萬就能擁有和迪拜棕櫚島一樣的海上別墅,這簡直是中產階級的夢想啊,隨著建設的深入發展,這些房子的升值潛力極高,現在投資,一本萬利……"
楊明珠耐心聽他講述,看他做的PPT,甚至還有廣告宣傳語,從這些細枝末節可以看得出傅平安確實是一個人才,但這個青年太理想化了,他的理想是建立在不穩固的沙灘上,政局不穩,再多的投資都會打了水漂.
"平安,你去企劃部實習吧,公司需要你."楊明珠說,"至于星馬台項目,先放一放吧."
傅平安心涼了,楊明珠給自己留了面子,沒有一一駁斥這些站不住腳的理由,瞻宮地產是民企,不敢冒這樣大的風險,這也在情理之中,楊總站得高看得遠,身為大公司董事長,一個決定關系到幾千名員工的前途,冒不得險.
從董事長辦公室出來,傅平安有些惆悵,但是歎了一口氣又信心百倍了,事在人為,再難的事情只要一步步去做,就算是太行山也能被搬開.
房地產干不成,他還有一招穩的,做國際倒爺倒騰木材,按照星馬台法律規定,無明確權屬的土地極其地上附著物地下礦產,都歸國王所有,這一點很重要,是歸國王而不是政府所有,所以西島那些熱帶林木都是瑪竇的財產,華人勾結官員私自砍伐是違法的,而傅平安去做,就是合理合法,是欽差大臣.
他先去家具市場看了一圈,高端實木家具以北美胡桃木,緬甸柚木,非洲紅木為主,至于黃花梨那種昂貴的木料制造的家具就更加稀罕了,價格昂貴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星馬台的熱帶木材質量極佳,運輸距離總比非洲要近得多,缺的只是經銷渠道而已,傅平安信心大增,正值中午,他在附近找了一家把子肉館吃飯,結果遇到了熟人.
顧北的樣子沒啥改變,但氣質卻變了,從狂放不羈的迪廳DJ變成老成持重的運貨師傅,他穿著工作服,兜里揣著勞保手套,身後還跟著一條彪形大漢,那是真正的大漢,身高足有兩米,如同一座肉山在移動.
顧北走到把子肉鍋前,問還有多少塊肉,我全包了.
店家說:"還有二十多塊,你想包圓也不行啊,人家後面還有排隊的呢."
顧北回頭說:"兄弟們給個面子,我和巨強兩天沒吃飯了."
家具市場周邊是個物流園,來這兒吃飯的基本上都是司機和裝卸工,大家彼此熟識,後面排隊的竟然也不生氣,嘻嘻哈哈換到隔壁去吃,傅平安坐在桌前,目睹了大胃王吃飯的奇景.
那個叫巨強的巨漢,將把子肉鍋里所有的東西全都包圓了,米飯一碗接一碗的上,那張嘴簡直如同漏斗一般,一碗澆上肉湯的米飯一仰脖,用筷子扒拉兩下就進了喉嚨,片刻就堆了三十多個空碗.
傅平安的喉頭聳動了一下,他知道遇到奇人異士了.
"老板來一下."傅平安將老板叫過來,"這一桌的賬我幫他們結,你敞開上."
老板說:"兄弟你錢帶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