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蘇菲姨媽

摩納哥是個依附于法國的微型國家,議會君主制,面積不過2平方公里,人口不過三萬出頭,但卻是歐洲人均收入最高的國家,蒙特卡洛更是文明世界的賭城,港內游艇過于密集,泊位難求,八十英尺以下的游艇都不好意思進港,因為這里富豪太多,簡直是游艇博覽會.

蒙特卡洛紙醉金迷,夜夜笙歌,賭場內分不清白天黑夜,上到王族富豪,下到黎民百姓,都想在這里尋找刺激和財富.

牌桌上,一位穿戴華貴的貴婦人優雅的拿出一支煙,頓時七八個打火機湊到面前,這位四十多歲的法國女人以王妃自稱,雖然年齡大了些,但身材依舊火辣,一米八的身高宛若超模,再加上王妃頭銜加持,依然有大把人追捧跪舔.

羅蘭王妃是賭場的常客了,雖然這年頭不乏拿貴族頭銜忽悠人的大騙子,但她這個王妃可是貨真價實的,九十年代中期王妃經常出沒于蒙特卡洛賭場,身邊跟著西裝革履的亞洲國王和一群黃面孔的侍從,只是後來王妃頭銜被褫奪,但這又有什麼關系呢,當過王妃,就永遠是王妃,很多人就好這一口,願意花錢和一位風韻猶存的前王妃共進早餐.

王妃最近傍上的一位中東石油大亨,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的石油部副部長,賽義德殿下.一個六十歲的矮胖子,喜歡穿白色長袍帶紅白格頭巾,揮金如土,高興

起來歐元美金亂灑,羅蘭王妃和他出雙入對,不亦樂乎.

賽義德殿下常駐OPEC總部,天知道為什麼石油輸出國組織的總部會設在一個不產石油的歐洲國家,維也納不好玩,所以殿下會在周末乘坐私人飛機從維也納飛到尼斯的藍色海岸國際機場,在那里有每隔二十分鍾往返于尼斯與摩納哥之間的直升機,今天就是周末,殿下來到賭場,依然坐在他的老位子上豪賭.

侍者端著香檳酒走來,恰好王妃拿到一張好牌,興奮的手舞足蹈,香檳酒灑在王妃身上,貴族是不會為難一個服務員的,王妃接受了侍者的道歉,優雅起身,說聲抱歉親愛的,我要回去換身衣服.

蘇菲.羅蘭走的風姿綽約,一路上不停和熟人打著招呼,回到酒店房間,豪華套間里時刻有保鏢駐守,賽義德有四個隨身保鏢,三個跟在身邊,一個留守房間,看護保險櫃里放著的重要文件.

王妃進屋,迅速摸出手術用橡膠手套戴上,在保險櫃密碼盤上輸入數字,這是她上次偷窺到的密碼,保險箱應聲而開,她取出里面的歐佩克文件,用手機拍攝著內容,正拍的投入,忽然保鏢開門進來,見狀大吼:"你在做什麼!"

蘇菲甩掉高跟鞋落荒而逃,她熟悉套房的地形,來自阿聯酋的保鏢忠誠度滿格,靈敏性欠佳,竟然被她甩掉了.

這是蘇菲接的一單業務,盜竊賽義德部長的歐佩克文件,差不多就成功了,卻功虧一簣,招惹了賭場的大金主,以後蒙特卡洛怕是待不下去了,赤著腳的蘇菲一邊將手機里的照片發給客戶,一邊咒罵著那個不開眼的保鏢.

發了半天沒動靜,手機顯示發送失敗,大概是格式不對或者網路堵塞,總之發送失敗,她氣急敗壞,暗罵一聲,將禮服裙下擺撕開一個口子,順著撕下一圈,長裙變成了只到膝蓋上面的短裙,布條成了時尚的披肩,再把束起來的頭發披散開,大墨鏡戴上,儼然變了另一個人.

藏起一粒沙子最好的辦法是把沙子放在海灘上,蘇菲深諳這個道理,她心理素質極佳,在蒙特卡洛混了這麼久,每條街巷,每家店鋪都熟悉無比,現在賽義德人肯定在到處找自己,他們肯定猜不到自己殺一個回馬槍又回到賭場里,只不過是去老虎機那邊坐著,把自己淹沒在人海中.

賭場中遍布攝像頭,每個角落都在監控之中,蘇菲騙的了中東王子的保鏢,騙不了賭場的安保,但這些安保是不會多管閑事的,進了賭場就是客人,他們絕不會出賣客人.

蘇菲坐在老虎機前,點起一支煙,優哉游哉的玩起來.


忽然有個電話進來,這個手機號碼只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蘇菲接了電話:"寶貝,最近過的怎麼樣?"

"不太妙,媽咪,你欠了狼幫的高利貸,他們來抓我,一個人突然出現,殺了狼幫的人,他說是王室派來的保鏢,你在哪兒?"

"寶貝,你說的太快了,媽咪得捋捋,你說王室,是星馬台王室麼,這個人帶錢了麼?"蘇菲興奮起來.

"我們是從巴黎逃出來的,我們被人追殺,媽咪,你還在蒙特卡洛麼,我們現在去找你."

"寶貝,媽咪也被人追殺……"蘇菲瞅了瞅遠方,幾個中東面孔的壯漢正在來回尋索,毫無疑問是找自己的.

"我們在馬賽會和吧."蘇菲說.

……

劉亞男和靳洛冰坐在TGV高鐵二等車廂里,東南亞人坐在她倆對面,是個樸實沉默的男子,只會說很少的英語,穿的也很土氣,不知道這樣的一個人為何要孤身一人前往馬賽,那可是法國最浪漫的地區,薰衣草盛開的地方,馬賽是普羅旺斯的重要城市,而普羅旺斯花園這個名字在中國比比皆是.

奧斯瓦爾多上尉久久地望著窗外,海島上長大的他不知道陸地竟然可以這麼大,他經常出國,但只限于乘著小船北上菲律賓南下印尼追殺叛亂分子,他沒來過歐洲,沒見過巴黎那樣的大都會,沒坐過高鐵,這些奇景都將他深深震撼.

如果沒有陛下,奧斯瓦爾多就不會有今天,上尉生長于一個貧困的種植園雇農家庭,父母生了八個孩子,他是老五,從小沒受過教育,為了吃飯,十六歲那年他加入了軍隊,從中尉的勤務兵做起,忍辱負重,終于在一場剿匪戰斗中,靠著一把克力士劍浴血奮戰,在全隊覆滅的情況下孤身滅掉對方全軍,一戰成名,被先王破格從中士提拔為少尉,從此進入軍官序列,陛下還賜個他一個星馬台上流人士必須配備的拉丁名字,奧斯瓦爾多.

英語是星馬台的官方語言之一,但奧斯瓦爾多的英語水平僅限于軍隊口令,稍息立正.Yes sir NO sir之類,他不能寫文件,不能制定書面作戰計劃,這也是他一直升遷受阻的原因.

另一個原因是陛下不在了,奧斯瓦爾多是一名優秀的軍人,以命令為天職,忠誠可靠,冷酷無情,先王特別賞識他,去年陛下駕崩前還簽署了命令晉升他為上尉,噩耗傳來時,硬漢如他也不禁淚落滂沱,世界上唯一懂自己的人死了,奧斯瓦爾多再沒有機會報答陛下知遇之恩了,唯有一條命可以用來保護陛下留在世間的兒女.

最讓他揪心的是,陛下的兒子要殺他同父異母的妹妹,也就是奧黛麗公主,王室內部矛盾他不管不了,他只能盡力保護公主,他也不能去反殺現任國王,但是他會殺掉那個膽敢抓走公主的外國人,那個叫傅平安的家伙.

歐洲那麼大,法國那麼大,如何尋找前王妃,如何營救公主,奧斯瓦爾多沒有預案,他孤軍奮戰,沒人幫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這兩個亞洲女孩看起來很面善,可以問問她們,奧斯瓦爾多從法國一望無垠的田野上收回目光,請教新結識的朋友,怎麼去蒙特卡洛.


劉亞男明白了,這個東南亞人要去蒙特卡洛見識賭場,她嘗試著告訴對方,你走錯了,應該從巴黎坐飛機去尼斯,然後尼斯轉車去蒙特卡洛,奧斯瓦爾多聽不懂法語英語和中文,劉亞男只好拿起一張餐巾紙,用口紅畫示意圖給他看,她講解的非常耐心,非常細致.

"謝謝."奧斯瓦爾多終于看懂了示意圖,將餐巾紙認真疊起來放在口袋里.

"世界真大."靳洛冰說,"什麼樣奇怪的人都有,這個人看起來很窮,卻要去賭場玩,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我們要適應世界的多元化."劉亞男說,服務員推車過來售賣食物,她買了兩個漢堡,想了想又多買了一個,放在奧斯瓦爾多面前.

上尉活到三十五歲,生活中充滿血腥殺戮,他從沒被一個女人如此溫柔相待.

……

法國高鐵是歐洲的驕傲,速度快的驚人,雖然傅平安等人提前出發,但開車的速度太慢,所以他們幾乎同時抵達馬賽.

與此同時,蘇菲也喬裝改扮從蒙特卡洛潛逃出來,大家相約在馬賽車站前會和.

劉亞男和靳洛冰拉著行李箱在前面走著,奧斯瓦爾多在後面亦步亦趨.

"亞男姐,他跟著呢."靳洛冰說.

"人家也出站,當然跟著."劉亞男說,轉眼出了站,兩人在路邊等車,奧斯瓦爾多向她們告別.

"See you."劉亞男微笑揮手.

奧斯瓦爾多也揮手,轉身離去,向汽車站方向走去,迎面一輛圓滾滾色彩鮮豔的大眾T1面包車駛來,坐在駕駛位上的正是傅平安,奧斯瓦爾多駐足,目光隨著汽車移動,他看到了另一個歐洲白人男子,還有一個金發白人女孩,並沒有奧黛麗公主.

終于會和了,面包車座位多,五個人沒壓力,傅平安下車將靳洛冰的大號行李箱放在車尾,正要關門,忽然從車身油漆的倒影中看到一個人在快速向自己逼近,他反應極快,回身拔槍,火車站前人來人往,不遠處就有警察巡邏,他出槍的動作很小,胳膊貼緊身體,盡量避免引起路人關注.

逼上來的是個東南亞人,不到一米七的身高,黝黑精瘦,他手中也有一把槍,是遮擋在大衣下面的.


所有人都呆住了,劉亞男和靳洛冰萬萬沒想到,她倆引狼入室,竟然把殺手從巴黎一路帶到馬賽,還引到了傅平安身邊.

兩人槍口互相指著,都不敢輕易開槍.

他們互相認識,瑪竇陛下玩所羅門寶藏游戲遇險之後,前來勤王救駕的軍隊中就有他,一個沉默寡言的上尉,兩人打過照面,沒說過話.

毫無疑問,這個人是星馬台政府派來的,可是局勢還沒惡化到派殺手暗殺的地步啊,打狗還要看主人,難道馬爾克斯真的不在乎陛下的想法麼.

奧斯瓦爾多也搞不清狀況,一方面他從感情上也不相信王子會派人暗殺公主,但發生的一切又無法自圓其說,他需要一個解釋.

"公主在哪里?"奧斯瓦爾多問道,他用的是馬來語,傅平安在星馬台混了一段時間,能掌握基本的馬來語,他瞬間明白這個人是來暗殺公主的,當然不可能出賣奧黛麗.

"不說我就打死你."奧斯瓦爾多不像是在嚇唬人,猛獸能嗅出同類的味道,哪怕是打扮的像個大學生,他能看出面前這個人絕非等閑之輩.

兩人都不動,並沒有電視劇里搬動擊錘繼續嚇唬對方的傻逼行為,他們的槍是隨時開保險子彈上膛的,一扣就響,世上沒有走火的槍,只有走火的人,猛人攜槍,從來都是這樣.

如此近的距離,傅平安沒穿防彈衣,駁火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同歸于盡.

沒人敢勸,這時候亂動只會提前引發槍戰.

千鈞一發之際,蘇菲趕來了,她沒看到這邊劍拔弩張的態勢,扭著模特步走過來,突然看到黑洞洞的槍口,嚇得扭頭就跑.

也就是這一瞬間,奧斯瓦爾多看到了前王妃的臉.

1997年,奧斯瓦爾多十八歲,在兵營里上廁所的時候拿到一張星馬台日報,報紙上刊登著陛下和王妃的合影,如同影星一般光彩照人的王妃給少年的他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當時那張報紙沒被他用來擦屁股,而是帶回去將合影剪下來,一直珍藏到現在.

王妃哪里知道,這里有一只暗暗仰慕了自己十七年的舔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