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的話很霸氣,這也是很多三和大神常用的句式,彼此間稱呼某總,互相問做了什麼大買賣,傅平安也不當真,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盒飯來說:"那邊有微波爐,你熱熱吃."
"吃啥盒飯啊,今天我請客,請你吃雞公煲."李可豪氣萬丈,拍拍癟癟的口袋說.
"行啊,再過一會就交班了."傅平安打定主意,李可請客,自己掏錢,得想辦法把這家伙拉到正軌上來才行.
正要出門的時候,夜空中下起小雨,兩人冒雨跑到距離園區不遠的一家雞公煲,店面不大,只能放得下六張桌子,和其他飯店不同的是,這家店中午不營業,晚上的生意也不怎麼好,到了夜里才火爆起來,尤其是零點左右,下夜班的人來吃宵夜,位子都排不上.
雞公煲是個夫妻店,因為雞公煲和火鍋一樣,對廚師的依賴度很低,男的負責備菜跑堂,女的算賬收錢,老板娘見到李可進來就招呼道:"小李來了,老樣子麼?"
"老樣子."李可答道,找了張桌子坐下,片刻時候酒精塊加熱的煲鍋就上來了,一只雞加上各種配菜,再來兩盤涼菜,一瓶白酒,讓傅平安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自己也經常這樣和朋友對飲.
酒過三巡,李可打開了話匣子:"其實我騙你了,我爸去世後,我還是遵從他的遺願把書念完了,然後才南下打工,我在三和混過,時間不長,我不願意像一塊臭肉一樣爛在那里,這輩子如果混不出個人樣來,我怎麼有臉去見我爸……我那學曆雖然不夠硬,好歹也是個敲門磚,我進了一家搞游戲的小公司,就在這附近,那時候經常加班到半夜,餓了就來這家雞公煲吃飯,有時候沒錢就賒賬,老板人好,容忍我白吃白喝……"
老板娘端著一盤拍黃瓜走過來:"李總又懷舊了."
"謝啦,大姐."李可舉杯致意,老板娘笑笑回櫃台去了,看得出兩口子都是老實本分人.
"再後來,公司倒了,我找了幾個朋友合伙,開發了一款小游戲,成果不錯,然後工作室就被網易收購了,我也有了第一桶金,之後的道路就順了,這一塊是我的福地,我始終沒忘本,加班晚了就來雞公煲吃飯,直到有一天,我看到雞公煲關門了,就敲門問,他們這個店是前店後家,兩口子就住在後面的,一問才知道,房租漲價,什麼都漲價,開不下去了,我尋思這樣不行啊,以後沒地方吃飯了,于是我就出錢把這棟房子買下來,我當房東,房租給他們降到最低,一簽仨十年,我就是要讓世人知道,人間自有溫情在,誰對我李可好,我就加倍報答他,來,走一個."
李可光腳丫子蹲坐在椅子上,怎麼看也不像是大老板的氣質,傅平安小心翼翼和他碰杯,不敢亂說話,怕刺激到對方,興許這家伙精神分裂了吧,把臆想的當成真實發生的了.
"聽說你會法語,英語說的也不錯,是不是真的?"李可干了一杯酒,齜牙咧嘴,刨根問底起來,"你在哪兒學的外語,這幾年你干啥去了,你又犯了什麼事,以至于用化名當保安?"
"我記不得了,大概也是受過什麼刺激."傅平安歎口氣,"這些年來隨波逐流吧,到處打工,大學與我無緣了,至于犯了什麼事,我記得是在網上發了什麼不合時宜的帖子,警察來抓我,我把他們打了,然後跑了……"
李可哈哈大笑:"我當什麼事呢,就是發了個帖子啊,這樣我就放心了,待會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傅平安說:"大半夜的別亂跑了,不安全."
李可說:"深圳有啥不安全的,我受你這麼多恩惠,還能害你咋地,沒別的意思,帶你去我住的地方坐坐."
傅平安腦海中浮現出公園長椅,木板工具房,涵洞,爛尾樓等場景:"行吧,去看看."
酒菜只吃了一半,李可一拍桌子:"老板娘,掛賬."
"記上了,吃好了,慢走啊."老板娘說.
外面雨更大了,李可回頭:"老板娘,給找兩個擋雨的."
老板娘拿了兩塊塑料布過來,李可和傅平安一人一塊頂在頭上,沖進了雨中.
雞公煲在巷口里,沖出巷口,路邊一輛車亮起了雪亮的車燈,雨霧中的輪廓是一輛大型豪華轎車.
接下來的一幕就變得奇幻起來,這輛勞斯萊斯的副駕駛車門打開,一個足有一米九的彪形大漢下車,撐起了一把大傘遮在李可頭上,另一只手打開後車門.
李可先鑽進車里,傅平安往車上坐的時候,留意到保鏢凌厲如鷹隼的目光打量著自己,似乎在評估自己會不會對他的老板構成威脅.
車里很寬敞,很豪華,配置液晶屏幕和酒櫃,冰桶里放著香檳,李可說馬上就到,咱們在車里就不喝了,到家再喝.
司機駕車極穩,握著方向盤的手還戴著白手套,鬢角的頭發修剪的一絲不苟,凡事就怕看細節,從這些細節可以看出,李可不但沒吹牛,還低調了,一般的富豪買個豪車配個司機也就罷了,但隨車帶保鏢,一切細節到位的,那就是真牛逼,超有錢的主兒了.
李可的家也在寶安區,南鄰寶安公園,是一片別墅區,午夜時分,別墅區里沒人沒車,寂靜無比,勞斯萊斯拐了幾個彎,開進一棟別墅的車庫.
車庫里燈光全亮,傅平安下車就震驚了,這是改造過的車庫,面積極大,除了這輛勞斯萊斯,還停著蘭博基尼,巴博斯大G,掛著深港牌照的邁巴赫,角落里的寶馬7系蒙著車衣,看起來許久沒動了.
李可下了車:"我帶你參觀一下."
從車庫出去,是別墅負一層,有健身房,桌球室,酒窖,影音室和一片天井庭院,上一層是大客廳,兩個保姆上前奉上熱毛巾和拖鞋,沙發上的女子嬌嗔道:"老公,怎麼才回來."
"有事."李可答道,向傅平安介紹:"這是我大妞的媽媽,二妞的媽媽在隔壁,大妞媽,你睡覺去吧,張姨,給我們預備宵夜."
"老公,你少喝點啊."大妞媽坐了起來,肚子很大,懷孕起碼六個月了.
張姨是管家,她笑道:"是老爺,廚師沒下班,等著您呢."
傅平安已經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你府里養了多少人工?"
李可說:"保姆,奶媽,廚師,園丁,司機,安保,教練,反正光保姆就八個,安保也有四個,你自己算吧,我是搞不清楚."
廚師很快將夜宵奉上,澳龍,三文魚金槍魚北極貝,魚子醬,和牛,酒有三種,茅台拉菲麥卡倫25年,燭光搖曳,美酒飄香,李可依然是老頭衫加拖鞋,蹲坐在椅子上.
"他們不知道我帶客人來,都是些存貨,招呼不周,不成敬意,隨便用."李可說.
"我有兩個問題."傅平安說,"你到底有多少錢,有多少老婆?"
李可哈哈大笑:"沒多少錢,這是個變量,隨著股價不停變動,反正一百多個吧,老婆嘛,我一個都沒有."
"那剛才的孕婦是?"
"那是我孩子的媽媽."
"那是大妞媽,還有二妞媽,你們還住在一起?"
"怎麼了,很正常啊,為什麼不能住在一起,住在一起才熱鬧啊,古代皇帝不都是三宮六院住一起,還有地主老財,幾個小妾也都住一起,再說了,我這又不是合法登記的老婆,都是女朋友,她們的關系好著呢,二妞媽是大妞媽的閨蜜,她介紹給我的."
傅平安只能挑起大拇指.
"我找女朋友有個標准,學曆不能高,人太聰明就容易出事,最多大專,本科的我都不要,身高一米七以上,一米七五以下,體重一百斤左右,皮膚要白,眼睛要大,喜歡小孩子,符合這些條件的,就可以當我女朋友,給我生孩子,生一個孩子,我就給她買一棟別墅,再給一千萬."
傅平安說:"你打算找幾個女朋友?"
"這還有限制麼?"李可納悶道,"我又不注冊登記,國家還管我找幾個女朋友麼."
傅平安徹底無話可說了.
李可說:"這個別墅區里有我四棟別墅,在南山我還有一個單元的大平層,對了,你上班的園區也是我的,當時我在那上班,有感情了,後來有了錢就把園區買了."
傅平安說:"那你沒事就去消遣我啊?"
李可說:"不不不,不是消遣,我去三和是懷舊,碰巧遇上你了,我在園區那是視察,又遇上你了,這叫緣分,你當保安隊長,那是你自己的努力,我這個人雖然有錢任性,但我不傻,只有在最底層掙紮過的人,才能看透這個世界最真實的一面,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已經考察過了,值得信賴,我准備給你一個工作."
"願聞其詳."
"我呢,學曆不高,就怕自己教壞了孩子,我看你脾氣性格都不錯,還會外語,最重要的是你對人生看得透徹,對做人有心得體會,你幫張維娜討債的事做的就很漂亮,所以我想聘你當我孩子的家庭教師,教他們做人."
傅平安問:"請問你孩子多大了?"
李可說:"大妞三歲,二妞一歲半,三妞還在肚子里,以後還會有更多."
傅平安說:"我干不來這活,孩子太小,而且都是女孩,我沒法帶."
李可說:"我也沒說現在就干啊,能找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不容易,你先跟我當個助理吧,你打警察的事我幫你搞定,保證底子清白,今晚上就住這,回頭我讓二妞媽給你介紹一個女朋友,你們倆也跟我們住一起,多生幾個孩子,大家庭多歡樂啊,對了,月薪先開十萬一個月,以後慢慢再漲."
傅平安有點懵,吃了一頓飯, 這輩子就被李可安排的明明白白了,但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