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東生對王所說的那句話領悟的很透徹,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他覺得王所太睿智了,對人生參透了,不由得更加敬佩,後來他才知道這話不是王所的原創,是上海灘大佬杜月笙說的,這就是後話了.
有句話說得好,沒有永恒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范東生和王天一這對高中時的冤家,今日竟然也能坐在一起把酒言歡,就充分證明這句話的正確性,現如今江湖人才凋零,年輕一輩都不太願意當混混了,偶爾有幾個新人,也都跟燒不熟似的,情商智商都不夠用,范東生這樣的高級人才太稀缺了,王天一急著接班,手底下不能沒有大將,范東生也想開創一番事業,兩人一拍即合.
茲事體大,不是一頓酒就能解決的,范東生是王所的人,他在歐亞幫忙,靠的是王所的面子,突然跳到威尼斯去,這事兒就做的不地道,等瞅一個合適的機會.
范東生干協警的時候,沒少參與掃黃行動,對這一行了解的很深入,歐亞這邊還只是夜總會,沒有配備炮房,威尼斯那就是淮門人盡皆知的青樓了,從火車站下來打車,的哥看你一身業務員打扮,知道是來出差的,就會慫恿你住威尼斯,上面客房,下面洗浴中心,一條龍齊活,要不是後台夠硬,這麼明目張膽的從事非法行業,也干不到今天.
但是干的久,不代表干得好,這兩年威尼斯的生意就走了下坡路,被鄰市幾個新開張的洗浴水城搶了生意,本市的嫖客甯願驅車百里,也要去那邊消費,其中原委,范東生給王天一講的頭頭是道.
第一,裝潢陳舊這個大家都知道,但不是重點,重點是技師年齡層老化,地域特色太過濃烈,總是那幾個省份的人,大家都厭了.
"二樓一上,就那幾個水桶腰,看著就沒勁."范東生說,"要我說,得改變思路了,搞高端會所,實行會員制,不惜巨資找模特,找十八線小明星,這錢不能省,絕對能賺回來,你想啊,有錢的人他不是去解決生理饑渴的,他是去尋找高級享受的,他不在乎多花幾個錢,大保健才幾個錢,那是低端產業,現在必須產業升級,騰籠換鳥,向高端進軍了."
"妙啊."王天一說,"我爸就是太保守,老腦筋,這都什麼年代了,還延續十幾年前的套路,我給他說,他也不聽,我尋思不行我出來單干得了,咱們兄弟合伙干一票大的,你過來幫我,給你股份."
范東生說:"我也沒啥經驗,我建議你創業之前先學習考察一下,去日本,去澳門,去荷蘭,多玩幾天,花個幾十萬,先進經驗就學來了."
王天一說:"我這就讓人訂票,日本走起,呀賣呆!一庫一庫."
大家都笑了,范東生也笑了,笑的特別爽朗.
……
這一夜,趙芳睡得很踏實,在潘姐身邊她很有安全感,等睜開眼已經日上三竿, 床尾凳上放著一套嶄新的家居服,二月的氣溫還很低,但室內暖氣足足的,赤著腳走在鋪裝地暖的地板上,就像是春天提前來臨.
趙芳穿上家居服,來到客廳,發現潘姐已經做好了早餐,營養麥片配牛奶,牛油果和吐司面包,看著都高級,昨晚上沒來得及參觀潘姐的家,她趁著上午的陽光,四下看了看,客廳的牆上掛了很多照片,都是潘姐和世界政商界名人的合影,書房里滿滿當當都是書,有一間屋是專門的瑜伽房,還有一個朝南的大陽台,擺著秋千架和茶桌,站在陽台上,俯瞰城市,別有一番感覺.
正當趙芳站在窗口幻想自己也擁有這一切的時候,潘曉陽回來了,她一身運動裝,兩腮通紅,額頭上有汗,原來是去社區健身房鍛煉了,趙芳不禁慚愧,潘姐身材那麼好,還堅持鍛煉,自己條件沒那麼優秀,卻懶得動彈,這樣的自己,怎麼配得上劉康乾.
"吃飯,吃完姐有事和你聊."潘曉陽說.
趙芳乖乖吃了飯,像個小學生一樣坐著,等候潘曉陽上課.
潘曉陽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鄉下女生,想到了當年的自己,本來她打算忽悠一番,讓趙芳把孩子打掉任務就算結束,但現在改變了想法,她要改變這個和自己同樣命運的女生.
"芳啊,你什麼學曆,什麼工作經驗?"潘曉陽問道.
"我大專畢業,在縣城商場干過促銷,目前在鎮政府干文秘,我打字速度可快了,姐."趙芳滿懷期待,她知道自己的機會要來了.
趙芳天生麗質,從小學高年級開始就要抵擋來自四面八方的追求,初中時,校門口就有混混在等她,到了高中階段,追她的人能從鹽池鎮東頭排到西頭,可趙芳心高,一心想找個縣城吃公家飯的男人,所以一直守身如玉,直到舅舅把她安排到鎮政府工作,遇到了來自省城的劉康乾,這個男孩簡直打開了趙芳的新世界大門,和劉康乾相比,鹽池鎮和黃台縣的男孩們簡直不忍卒讀,于是驕傲的公主變成了王子臥榻旁的婢女,沒了尊嚴,也沒了自我,這次省城之行跟讓她領悟一個道理,女人強,才有人愛.
"芳,想讓康康接納你,鹽池鎮政府文秘的身份是不夠的,康康可能介紹過他的家庭,劉家在近江可是官宦世家,所以你必須提高自己,你先回家把工作交接一下,把個人事情也處理一下,然後回來,我給你安排一份工作,接下來就要靠你了."
聽了潘姐語重心長一番話,趙芳有些畏難,她問道:"姐,你是怎麼走到今天的?"
潘曉陽心說老娘是一路睡上來的難道還要明說麼,她微微一笑道:"靠的是堅持,堅持,再堅持,陽光總在風雨後."
趙芳眼中含了淚,用力的點點頭:"姐,我懂了."
回去的時候,劉康乾沒出現,是潘曉陽把趙芳送到火車站的,趙芳並不傻,她預感自己差不多快失去劉康乾了,但是失去一個男人,得到了一個新世界.
……
北京,三里屯某酒吧,傅平安面前放著一杯啤酒,目光放在遠處卡座里的一個男孩身上,那男孩不過二十歲上下,渾身名牌,腕子上一塊百萬價位的理查德米爾,他正在把妹,經驗老道,一個網紅臉很快黏上他,兩人卿卿我我,很快結賬走人.
酒吧門口,停著男孩的豪車,一輛阿斯頓馬丁,代駕已經到位,男孩和網紅臉上了車,傅平安也出了酒吧,看著跑車尾燈遠去,一輛不起眼的伊蘭特尾隨而去,十分鍾後發來信息,男孩去酒店開房了.
這個男孩是解東明的私生子之一,名叫謝小翔,家住東二環某豪宅,他的母親經營著一家公司,收入和支出大體相符,謝小翔每天的生活非常規律,下午一兩點起床,吃點東西開始打游戲,到五點左右約飯局,飯局完了直奔酒吧夜場,一直玩到凌晨兩三點,或開房,或回家,身邊的女孩幾乎每天都換,但全是錐子蛇精網紅臉.
謝小翔使用的是母親的信用卡附屬卡,上個月賬單只消費了一萬多,對于解小明的大手大腳來說,簡直是吝嗇鬼一個了,他腕子上的理查德米爾是在網上買的高仿,他的阿斯頓馬丁是公戶,謝小翔除了一個富二代的名頭,清潔溜溜啥也沒有.
以上是傅平安聘請的偵探獲取到的情報,謝小翔只是解東明眾多私生子中的一個,解東明對于自己的後宮有一套管理辦法,她們和孩子不能住在同一座城市,甚至同一個國家,孩子的姓名統一姓謝,取解的諧音,中間字為小,第三個字隨意,孩子的母親會有一家空殼公司,按月從公戶上領取生活費,每月十萬保底,年滿十八歲的孩子單獨給每月兩萬的零花錢,不能多給,以免縱容嬌慣壞了孩子.
謝小翔的生母早年是淮江商業銀行的行花,也是解東明最信得過的後宮,地位相當于貴妃,她在北京幫解東明打理生意,管理其他情人,解東明偶爾也會去貴妃處下榻,這才給了偵探機會.
光是這麼一個證據,還不足以扳倒謝東明,生活作風問題是最輕的罪名了,食色性也,孰能無過,官員們被雙規後首先招供的就是這方面的問題,一個情婦最多叫存在不正當關系,三五個叫作風混亂,十幾二十個才能讓紀委人員抬起眼皮,上百個才稱得上"生活作風糜爛".
次日,偵探從酒店房間的垃圾里獲取到謝小翔的DNA樣本,傅平安火速拿去進行比對,結果是與自己不存在任何關系,謝小翔不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但這並不能證明自己就不是解東明的私生子,也許謝小翔就不是解東明的種呢,所以必須拿到解東明的DNA才行.
……
國家發展銀行董事長辦公室,解東明西裝革履,正襟危坐,西裝領子上綴著金色的行徽,他的身後是國旗和黨旗,右側的窗外是長安街,每當坐在這張位子上,就有一種神聖感油然而生.
上位者對于危險總有一種莫名的洞察力,解東明感覺有人在調查自己,他悄悄安排人進行了反偵察,首先確定對方不是紀檢人員,這就松了一口氣,敢調查一個副部級官員的人一定不是善類,他把官場政敵列了一下,覺得都沒可能,一個人名跳了出來,傅平安,只有這小子有這個魄力.
看來必須老將出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