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康乾走進辦公室,傅平安從桌子後面走出來,陪劉康乾對坐在沙發上,給他講扶貧辦的工作要點和秘書崗的職責,簡單講完,給劉康乾留了個任務,寫個關于扶貧的材料,兩會上要用.
"別有壓力,我是想看看你的文字功底,不一定會用."傅平安說.
劉康乾心道果然,但還是很感動,領導摸底,那還是要使用自己的,以後領導肩上的擔子只會越來越重,寫材料這種事情,擅長也未必要親力親為,不然還要秘書做什麼.
在回自己的辦公室之前,劉康乾還有一句話必須要說.
"傅主任,謝謝您把我調過來."
"你去吧."傅平安說,有些事不用解釋的太清楚,調劉康乾確實是自己的主張,但推薦人是楊啟航,楊副省長早就關注過劉康乾,覺得這個年輕人是可造之材,優秀的人才當然要留給自家用,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新年伊始,文山會海接踵而至,首先是省市級別的兩會,傅平安現在是近江市和江東省的人大代表,還是全國人大代表,要參加三個級別的三次人大會議,他去開會,可不是只投贊成票的,而是會提出議案,這次他的主要議案方向是教育制度改革,實行教育券制度,給所有適齡學童配發義務教育卡,卡里充值中央和地方政府為義務教育撥付的所有費用,無論其父母到全國哪個省,哪個城市就業打工,憑卡即可實現轉移支付並且在當地入學.
省市的兩會結束後就是春節了,全國兩會要在春節長假過後的三月份召開,2018年的春節對于傅平安尤為重要,因為這將是第一個全家在淮門之外的城市過的年.
這是范東和傅冬梅的提議,他們說孩子大了,咱們家的重心也該向近江轉移了,不能每次總讓你們來回跑,挺折騰人的.
傅冬梅還說,其實就是你爸想過過車癮,上一回高速.
傅平安給范東買了一輛改裝汽車,不用雙腳操作,油門刹車都用手搞定,范東特地去考了殘疾人專用的駕照,從此出門不用打車,二兒子范東生也不甘示弱,給老爸買了一輛電動輪椅,平時擱在汽車後備箱里,范東有這兩個利器,就跟恢複了健康一樣,活動范圍大大增加,在春運開始之前就開車到了近江.
十年前,范家只有和平小區五號樓的一居室和樓下的棋牌室雜貨鋪,傅平安只能睡在陽台上,冬天晚上冷的滴水成冰,現在家里光在近江就有市區和郊區四套住宅,全是傅平安用合法收入全款購得,最大的是位于三環外望東區的獨棟別墅,光花園就兩千平米,建築面積七百平米,簡直可以開大型聚會了.
傅平安計劃在這里過年,因為這兒地方寬敞,足夠招待所有的客人,父母不是喜歡熱鬧麼,就把能請的人全都請來,好好樂呵一下.
首先邀請的是親家,谷清華一家三口,還有潘曉陽一家四口,顧北和巨強都是沒家的孩子,也叫過來一起過年.
還有必須到場的是羅瑾和羅小樂,這可是傅平安的親骨肉,也該見見爺爺奶奶等親戚了,沐蘭也少不了,傅冬梅和沐玉芬說好了,娘倆都過來,晚上不走了,有地方住.
至于趙小輝,小玉,還有皮亞傑這些雖然不是血緣關系,但情同親人的人,加在一起也有二十人之巨了,足夠熱鬧的.
本來傅平安還想請李秀承和郝清芳,但是他倆說不在國內,跟著孩子們出國治病去了,還給傅平安放了一段視頻,李信在楊伊的攙扶下已經能站起來了.
李信的傷腿得以醫治,說起來還是楊啟航的功勞,解東明倒台後,嘉德資產案得以重審,但上下都沒有歸還郝家財產的意思,是楊啟航力排眾議,說我們如果強取豪奪那和土匪有什麼區別,于是退賠給郝清芳一筆巨款,雖然不能和當年損失的相提並論,也聊勝于無,足解燃眉之急了.
傅平安本意是想讓郝清芳和顧北母子見面,但是現在看來這事兒還得再等等.
……
大年三十下午,傅平安還在辦公室處理公務,扶貧辦的一把手本來說單位領導班子今夜要下基層和貧困戶一起吃餃子,被他勸了回去,傅平安說大年夜是團圓的日子,就該和家里人一起過年,不應該去打擾群眾,連帶著基層干部也過不好年,何苦來哉,這話放在別人說,領導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但傅平安說的話領導就能從善如流,大家也都如釋重負,回家過年.
傅平安先把自己的秘書劉康乾打發回家,自己一個人在辦公室坐了一會,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副省長楊啟航辦公室的號碼.
是楊啟航親自接的:"你好,是小傅麼?"
"楊省長,今天過年,還記得我們的約定麼,我想請您回家一起過年."
楊啟航心中一陣悸動,她當然記得,只是怕傅平安當客套話說,又不敢主動詢問,沒想到真打電話過來,她壓抑著激動的心情說:"記得記得,我手上還有點工作,馬上處理完了."
"那我把地址發給您,您自己過去,現在我要去機場接個人."傅平安說道,這不像是下屬和大領導的對話,倒像是兒子和母親很隨意自然的交談.
"沒問題,我自己過去."楊啟航沒有半分不悅.
其實她手上沒有任何工作需要處理,收到傅平安發來的地址後就立即起身回家,換了衣服,提了一包禮物,沒驚動任何人,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目的地而去,到了地方,付賬下車,抬眼看去,不像是一個小區的樣子,倒像是一個景區,附近也沒什麼人可以打聽,正疑惑呢,忽然一輛停下,車里一人探頭出來問道:"大姐,請問公館路十號怎麼走?"
這是個面容英挺的中年人,看氣質像是政府機關工作的,他說的公館路十號也是楊啟航的目的地,車里還坐著一對看起來像是母女的人,正在研究手機上的百度地圖.
"死胖子說就是這兒,地圖上怎麼沒標."說話的是李澍,他們全家都來打秋風,沒想到連地方都找不到,李培文都汗顏,得虧自己還是老公安.
"你們是來找傅平安的吧?我也正找這個地方呢."楊啟航問道.
"對啊,大姐,您也是來找他的?"李培文總覺得這個大姐長得面熟,可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您上車,我帶您一起."
楊啟航道聲謝,上了車,自我介紹說是傅平安的同事,叫楊啟航.
李培文一腳刹車,差點把大家都甩出去,他實在是驚到了,怪不得眼熟,楊啟航!副省長啊!堂堂副省長拎著果盒子去傅平安家拜年,這親家果然是高攀了.
李澍給范東生打了個電話,確認往綠化帶里面開就是進口,私家車徑直向前,道路兩旁攝像頭隨著轉向,一扇鐵門緩緩打開,前面就是傅公館了.
傅平安家光客廳就有六個,戶外兩個,露台一個,下沉式廣場一個,室內兩個,再多的客人也不覺得局促,為了招待親友們,家里除了本來就有的兩個來自星馬台的說英語的保姆外,又臨時請了四個服務員,三個廚師,中西合璧的大餐正在制作中,而傅冬梅帶著沐玉芬,潘母和谷母坐在一起包餃子呢.
楊啟航的到來掀起一波小高潮,畢竟她是副省長,在場級別最高的領導,范東還拽了句詞,說您的蒞臨讓我們家蓬蓽生輝.
"早就想看望你們了,你們養了個優秀的好兒子啊."楊啟航平易近人,笑容可掬.
忽然門口一陣轟動,大家迎了出去,就看傅平安推著嬰兒車進來,車里的嬰兒肥嘟嘟粉嫩嫩,眉眼竟然和傅平安有七八分相似.
"這是羅小樂,我兒子,親兒子."傅平安自豪的說道,羅瑾跟在後面似笑非笑的,目光尋找著谷清華.
范東和傅冬梅已經被打過預防針了,知道來龍去脈,但是天上突然掉下來一個大孫子還是忍不住老淚縱橫,高興地不知道說什麼好,傅冬梅拿出一個厚厚的紅包塞到車里,說這是爺爺給寶寶買玩具的,又拿出一個沉甸甸的絲絨包, 說這是奶奶給寶寶的金器.
傅平安將羅小樂抱出來,讓他挨個和長輩們親切接觸一下,范東和傅冬梅簡直是愛不釋手,終于輪到楊啟航了,傅平安說:"兒子,這個也是奶奶."一句話說的楊啟航差點當場崩潰,她想到當年自己的兒子應該就是這幅可愛的模樣,自己卻連一眼都沒看到過.
見面儀式結束,大家分成兩個陣營,長輩們聚在一起拉家常,小輩們在一起交流信息,談天說地,范東生說哥你知道麼,馮慶存的兒子可是個敗家子,他爹好不容易借了百十萬想東山再起,結果讓自家兒子把資金全拿去打賞了,你猜他打賞那個主播了?王栓!沒錯,鋼鐵少女王栓,馮慶存正要告平台呢,打官司,找了個律師你也認識,你大學同學,范建,最喜歡抬杠的那個,對了,那個木材案子差不多了,張建中伙同他人干的,不過追回不了太多,能有一半就不錯了,劉小娜快結婚了,給你發請帖了麼?
傅平安說:"你話太多了."
沐蘭剛從淮門來,也說了一些見聞,比如孔確結婚了,又離婚了,孫傑寶吃官司破產了,倪老師當上了副校長,沈凱終于考上了事業編,現在已經是淮門市某街道辦的一名網格員了.
羅瑾本來不喜歡這種家長里短,但是不自覺地就被氛圍帶進去,也跟著八卦起來,說林鶴的將軍岳父被查了,公布只是遲早的事情,黃連長的兒子考上了軍校,祝孟軍的父母找人代孕老來得子,高小波家里一切都好,潘興的父親潘遠國現在是江東省武警總隊司令員……
這些事情,傅平安都知道,他一直沒中斷和戰友家屬的聯系,每年都會寄錢過去.
谷清華沒什麼好八卦的,只是抱著傅平安的胳膊,幸福的坐在那里.
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傅平安緊張的不得了,似乎預感到有事發生.
另一邊,楊啟航也從傅家人和潘曉陽家人的互動中猜測出來,潘曉陽就是傅平安的同胞姐妹,自己的另一個孩子,她也能隱約猜到傅平安早已洞悉一切真相,沒有揭開謎底是為了大家考慮.
忽然門外有動靜,似乎又有賓客到來,傅平安前去迎接,竟然是星馬台總理提比流.瑪竇駕到.
星馬台人不過春節,所以瑪竇陛下沒有留在國內與民同樂,而是以私人名義出訪中國,來會老友.
一國元首駕臨,那才真叫蓬蓽生輝,傅公館進入高光時刻.
別墅的角落,趙小輝拿著手機聽電話,趙光輝和陳茜從遙遠的菲律賓給他打來電話,說爸媽在這邊立住腳了,生意做的還不錯,再過一段時間就能把債還清,光明正大的回國了.
"你們做的什麼生意?"趙小輝問,"千萬別販毒啊."
"不會,博彩在這邊是合法的."手機里傳來篤定的回答.
另一個角落,剛從監獄里放出來的花滿倉正和皮亞傑對話:"老哥,你幫我說點好話,讓平安給我安排點工程干干."
忽然大廳里傳來喧鬧聲,花滿倉探頭看去,就看見自己的大女兒手足所措,明顯受到驚嚇,周圍人在起哄祝賀,說什麼王後王妃的.
…………
還差一個結束後的感想,緩緩再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