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內斗

馬邑郡丞李靖來到晉陽獻捷.

帶來大量的繳獲,除了那些羊群之外,最為寶貴的就是近兩千匹戰馬.

說起來,這實在是一份大禮了.

李淵很高興的見了李靖,多年不見的兩個人,距離拉開的有些大了,沒辦法,人家李淵正值上升期,李靖倒黴還沒到底.

兩人頭一次在晉陽見面,其實談的還是很不錯的.

在李淵看來,李靖是個人才,這次戰功也絕對不小,他在晉地立足,需要這樣的人來輔佐.

而李靖委婉的提出的要求,也很合李淵的胃口.

一個是糧食,馬邑需要一些糧食來度過今年的難關,讓轄地百姓和兵卒,協力准備對抗突厥的侵擾.

再有就是軍功,女婿和女兒率兵立下大功,需要正經的獎賞.

別看世道很亂,朝廷政令在很多地方已經是一紙空文了.

但對于很多人來說,朝廷的官職依舊是正統的象征,自封的這個將軍那個王的,得不到人們的認可.

至于馬邑太守王仁恭,李靖還這沒想怎麼去對付或者難為這個人.

王仁恭是大隋老臣了,治政多年,官聲很是不錯,按照李靖的想法,對于馬邑來說,突厥的威脅是實實在在的,有這樣一位老臣坐鎮,可以給他分擔很多的壓力.

如果能同心協力的話,還是能保住北地邊塞不失的.

可以說,李靖也不算是個深有野心的人,而過去的兩年中,將他藏在心中的怨氣和憤懣,也發泄的差不多了,躲在暗處偷笑了半天,終于開始想著過自己的日子了.

所以,兩個關西李談的很不錯,兒時舊事,好像已經成為了他們頗為有趣的回憶.李淵主動提起的時候,兩個人談笑間,關系又是親近不少.

過後,李淵甚至覺得.李靖是個可以交往的人,將來不定能多個有趣的朋友.

李靖呢,也感覺談的不錯,叫好李淵對他將來的仕途有多大幫助說不准,但現在卻能得到晉陽的支持.也就算不錯不錯的了.

然後……李靖就干了一件蠢事……

要說李靖這些年倒黴,其實除了機遇太差之外,也有著他自己的原因,只是他自己不承認罷了.

他確實有一定的政治嗅覺,但相比他那還未太過顯露出來的,驚才絕豔的軍事才華,他的政治智商實在不值一提.

這次他就又栽坑里去了,從李淵府中出來,他轉頭就去拜訪了晉陽王氏.

這兩年,雖然跟雁門太守王確不太對付.但他卻跟晉陽王氏主支中的兩位書信往來,走的比較近.

這既是為了應對來自雁門太守王確的壓力,也是因為王氏在馬邑的旁支引見的結果.

他是覺著,太原留守李淵對晉陽王氏待之以禮,倚為臂助,和晉陽王氏交往,也就不用遮遮掩掩的.


他卻沒想到,李淵和王氏的蜜月期,已經過去了,而且隱隱間有了不少裂痕.這樣快的變化,也許只有李淵和王氏的首腦們心知肚明.

于是,李靖又朝著老路上走了過去,根本不知道怎麼就把人給得罪了.

李淵這里聽說李靖轉頭就進了王氏的大門.當即臉就沉了下來.

之前的那些好感,頓時煙消云散,只剩下了惱怒,有我這太原留守在,來了我這里,你一地守臣.何須再去向王氏獻媚?

不用說,李靖這次不知不覺間又站錯隊了.

不久,李靖再次接到李淵的邀請,欣然赴會,還道是是有結果了.

不想,人家李淵邀請的根本不是他一個,馬邑太守王仁恭赫然在座.

王仁恭也是剛到晉陽,是來拜見太原留守李淵的,他和李靖都沒想到,會在太原留守府上突然就見了面.

這份驚訝和尷尬就不用說了,兩個人一下就想的多了.

這要是兩個人在馬邑相見,正式交接一下,還可能形成一定的默契,畢竟,他們都不是官場新丁,也都有治政地方的豐富經驗,所以新老之間,幾乎肯定能達成一定的妥協.

但現在不一樣了,有太原留守李淵在旁邊瞧著呢,見面的地方也不對,是在晉陽的太原留守府邸.

王仁恭當時就認為,二李已經達成了默契,要對付他這個東都派遣來的外人了,畢竟,他升任馬邑太守,目的很明確,就是要防著李淵坐大,尤其是不能讓其人和突厥人勾連在一起.

這是東都群臣的共識,也是他的職責所在.

只是沒想到,李靖出現在這里,一下王仁恭就像刺猬一樣將毛刺都立了起來,沒辦法,這在他看來簡直太險惡了,上下夾擊,地方官員最怕的就是這種情形.

李靖也不比王仁恭好多少,心說,好啊,新官上任,先就找了靠山,這是想死死壓我一頭不成?

李家小子以前就是個惡人,本來還在奇怪,怎麼現在就成了他娘的成了慈善人了,原來在這里等著我呢.

于是,也就可以想見了,太原留守府中這場宴飲,到底是如何的劍拔弩張了.

馬邑兩位主輔官員,明譏暗諷,斗的是不可開交,差點把冷眼旁觀的李淵給笑死.

王仁恭先就戳了李靖的軟肋,拿恒安鎮的兵力來說事,顯然是已經聽說了馬邑大捷的事情.

李靖直接就給頂了回去,突厥大舉來犯,眾人束手,恒安鎮將士拼死殺敵,戰功赫赫.

說來說去,也在暗指王仁恭無事生非,想要奪人戰功,將來恒安鎮的將士要是受了委屈,那將來你這個馬邑太守能不能當下去可就兩說了.

然後他就毫不猶豫的把馬邑缺糧的事情扔給了王仁恭.

王仁恭轉頭就諷刺李靖,治理地方不力,竟然鬧起了糧荒.

李靖過後再去找李淵要糧,果然,根本沒見到李淵,被人就打發了回來.

李靖又氣又怒,直接收拾行裝,回馬邑去了,糧食沒要到,那就看王仁恭的本事吧.


顯然,如果人家弄到了糧食,他在馬邑的日子肯定就不會好過了.

不過他也不太擔心,來日方長,咱們馬邑再見啊,晉陽離馬邑遠著呢,到時候卻要看你王仁恭有多大的能為.

王仁恭啟程要比李靖晚的多,他拜訪了一些人,又去找了李淵,確實收獲不小,也間接的加深了他和李靖之間的間隙.

能玩弄這樣兩個人于股掌之間,這顯示出了李淵純熟的政治手腕.

對于李淵而言,既然不能收為己用,那就斗去吧,相互牽制之下,還能有多大作為?

這個時候,他絲毫也沒顧及,馬邑是防禦突厥人南下的第一道防線,如果這道防線裂痕處處的話,指望雁門能擋住突厥人的馬蹄嗎?

實際上,到了大業十二年,隋人的內斗,讓晉陽已經算是門戶大開了.

可以說,作為太原留守,李淵是十分不合格的,而作為一個關西世閥子弟,卻又非常的合格,而這,才是他們的真正面目.

自私,冷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除了門閥本身的利益,其他的好像都不在他們的考量之列.

實際上,大業末年崛起的這些人物身上,你都可以找到這樣的特征,這無疑是晉末戰亂的余毒還在興風作浪.

所以,大業末年的戰亂,論起規模和混亂的程度來,自古以來,也只有春秋戰國或者是漢末黃巾起義能夠相比了.

這種幾乎波及天下每一個角落,讓任何人都難以脫身的戰亂局面,是非常非常可怕的,此時此刻,一個個英雄豪傑站起來,他們的身上都帶著血紅的顏色,他們的腳下,踩著的都是累累的白骨.

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就是這個亂世的真實寫照.

一場宴飲,讓馬邑百姓付出的代價,幾乎無法用數字和文字來衡量,而這個時候,身為太原留守的李淵,卻得意非常,這無疑充滿了諷刺意味.

他又招來了裴寂,陪他在那間暖閣中飲酒,心情大好之下,還多喝了幾杯,裴寂擊著而歌,更是讓李淵心緒大暢,也扯開破鑼般的嗓子,跟著嚎了起來.

酒酣耳熱的他絲毫也沒想起來,自己的次子和三女都已經好長時間沒見了,從這一點上來看,這其實就是個當皇帝的料嘛.

而另外一個亂世凶人,也正在交朋友.

李破的朋友不多,元朗勉強算一個,羅三也能算上,其他嘛……好像也就沒誰了,之前到是還可以加上李碧,不過李碧現在成他老婆了,所以不算.

他總是能巧妙的將朋友變成可以利用的東西,這讓他的友情顯得很廉價.

換句話說,他沒有真正的朋友.

這到也不奇怪,除了性格和經曆的因素在作怪以外,也沒什麼人能跟他說到一塊去.

他自己呢,從來不覺得什麼人能夠跟他交心,而他也絕對不會輕易跟別人敞開懷抱,可以說,他要的是一種理想化的友情,在現實當中幾乎不存在的東西.

所以,他對人總是懷著警惕,,很難信任什麼人.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交朋友的手段就差了……相反,現在很多人都覺著有他這樣一個朋友很不錯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