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秩序

這一老一少,性格迥異,也有著完全不同的價值觀念.

可當大的方向趨于一致之後,交談起來也就並無多少窒礙了.

當然,兩個人不是在過家家,他們談論的每一句話,其實都涉及到馬邑郡今後的走向,因為如今的馬邑,將是以他們兩個為首的局面.

王仁恭覺著,這樣的交談來的太晚了些,他初到馬邑的時候,若是有個手握兵權的人願意跟他這麼坐下來安靜理智的談一談,局勢也不至于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李破則覺著,王老頭兒雖說老眼昏花,也並非想象中那麼糊塗倔強.

這也象征著,他們的交談進行的很順利.

當然了,兩個人也不是在談心交友,不然的話,這樣兩個人也談不到一處去,他們的學識,見解等等,都完全不同,也就成為不了什麼忘年之交.

他們之間的交往,更趨向于各取所需,利益所致,結成了一種並不算多牢固的暫時性聯盟罷了.

兩個人對這一點其實都很清楚.

他們在一條根本性條件上,無法達成共識,那就是是不是忠誠于隋室,所以,這一晚的交談中,他們對此都避而不談.

這也屬于比較明智的做法,因為他們其實都明白,他們兩個人,對天下大勢都不會產生太大的影響,談那些除了會產生爭執之外,對馬邑郡,乃至于天下大勢,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只能說,這一晚的交談,讓他們消除了很多的隔閡和疑慮.

不用太久,第二天,影響也就出來了.

馬邑城這里迅速進入了完全的軍管狀態.

郡府開始召集馬邑官吏,開始全力准備恢複行政秩序.

經此一亂,馬邑上上下下的大官小官們,少了差不多一半兒.以馬邑劉別駕為首的人,不是逃出了馬邑城,就是被人殺死在了城內.

暴亂一旦爆發,對于官吏們或者說是官場的摧殘是無法否認的.因為他們必定是人們心中的怨恨最直接的發泄目標.

至于李破,則恒安鎮諸將,開始找後賬了.

第一個,馬邑城之前那些城狐社鼠,一個個的都要翻出來.之前暴亂之中,犯下罪行的那些人,必須予以嚴懲.

這是恢複秩序之後,首先需要做的一件事,要讓人們看清楚,坐下惡事就要受到懲罰,而非是什麼既往不咎.

同樣,這也是官兵和亂軍最明顯的區別之一,各處亂軍在暴亂之後,為了盡快的擴大實力.會毫不猶豫的容留那些敢打敢殺的所謂英雄豪傑們.

所以義軍起事之初,或者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們中間都是良莠不齊,甚或于,他們中間充斥著市井無賴,私鹽販子,地方惡霸等亡命之徒.

他們往往比普通人更具有攻擊性,也比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更容易爬上亂軍的高位,所以,人們才常說.時勢造英雄這句話.

毫無疑問,李破其實就是其中一員,只不過現在他是秩序的維護者而已.


不管怎麼說,馬邑城的局勢走到今日一步.那麼鮮血必定還要繼續流淌下去,不管是為了威懾,還是為了鏟除後患,一些人要人頭落地那是一定的了.

第二個,還要繼續搜尋馬邑郡尉劉武周的下落,務必在回軍之前.將這個罪魁禍首明正典刑.

這是恒安鎮軍揮兵南下的主要目的之一,沒有達成之前,恒安鎮軍不會離開馬邑城.

第三個,李破命人巡查馬邑城庫房.

他和王仁恭已經商量好了,馬邑城的衣甲兵器等物,他要一半兒.

第四個,馬邑城在冊的各種工匠,他也要拉走一些.

來馬邑城一趟,他可不是來盡義務的,這些零零碎碎的要求說出來,讓王仁恭很肉痛,很為難之外,也確實打消了王仁恭最後一點疑慮.

若是恒安鎮軍什麼都不要,就為了走上一圈,殺個劉武周,王仁恭反而要仔細琢磨一下李破的意圖所在.

因為不管什麼時候,無私的人總歸是要稀少一些,尤其是領兵的將軍們,更是鳳毛麟角.

無所求,其實也就意味著有大欲.

王仁恭可不認為,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將領,會想著去做什麼忠臣烈士,這樣的人有嗎?肯定是有,但這位恒安鎮將看著可一點都不像.

其實,王仁恭除了怕李破有占據馬邑城,稱雄邊郡的雄心之外,之後怕的就是這位在馬邑城中肆意搜刮劫掠,或者干脆就在馬邑城招募兵員了.

這些都是將軍們最喜歡做的事情,還好,李破做的很有分寸,顯示出了他的誠意所在,提出的一些條件,都在王仁恭接受范圍之內.

其實,和李破交往過的人都不會感覺太難受,嗯,除了李世民之外,這位李家二郎去了云內一趟,一直在擔心將妹子丟在云內,在與李破交往過程中,過的很不舒坦.

其他人嘛,就算是很挑剔的世家公子哥竇誕,他可以說出一大串李破本人所表現出來的缺點,可你要問他與此人相交有什麼感覺,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你,此人值得一交.

這就是李破的過人之處了,他不會總想著占便宜,而是總能找到讓雙方都滿意,誰也不會太吃虧的方式手段,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當然,作為他的敵人,就絕對不會有這種感覺的.

像在馬邑城中流竄的劉武周,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這位馬邑城的地頭蛇,將自己最大的一個本事發揮到了極限,像地老鼠般,帶著無盡的恐懼,不斷的向地下深潛下去.

出城是不用想了,在第一時間,他沒能出的了馬邑城門,那麼,他也就沒機會出去了.

他只能靠著自己在馬邑城多年,建立起來的人脈,將自己深深的隱藏起來,他甚至在之後不久,覺得不可能靠著身邊的人硬闖出城了,就馬上甩脫了那些韓景派在他身邊的護衛.

他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自己隱藏的夠深,外面的那些人對他的追稽力度不會一直那麼大身上了.

可惜,他根本不知道,李破惱恨起一個人來,會有著怎樣的決心,而且,馬邑城也不是晉陽,東都,或者是長安那樣的大城.


控制了整個局面之後,想要找出一個人來,並不會費很多的手腳.

幾個和劉武周也曾稱兄道弟的馬邑捕快被找到郡府,李破並沒有見他們,只是尉遲恭狠狠的威脅了這幾個人一通,給他們定下了十日之限.

找到劉武周的人,在馬邑城這里加官進爵,或者選擇去云內做官兒都成,找不到,幾個人都得人頭落地.

因為他們和馬邑城的暴亂都脫不開干系.

然後,大大小小通緝告示,便貼滿了馬邑城的大街小巷.

這樣的追查力度,比當初朝廷追緝反賊李密還要大上幾分呢.

隨著劉武周的黨羽紛紛落網,被一排排押到街市之上,高宣罪名,然後紛紛人頭落地之後,劉武周這位暴亂首腦,也就藏不住了.

他畢竟不是老鼠,能鑽到洞里去.

也只過去了六天,一個姓于的捕頭便率人將他挖了出來.

這位前馬邑黑社會頭子,後來的馬邑郡尉,曾參加了三次北征的"功臣",卻沒有劉仁恭那樣從容就死的覺悟,還在努力的尋找著那虛無縹緲的一線生機.

嗯,他的求生欲望是不用懷疑的,當然,剛烈這樣的字眼兒,也與其人沒有任何緣分.

被人從暗無天日的密室之中拖出來,這位也曾威風一時的馬邑劉郡尉,已經被自己的欲望和野心,以及那無邊的恐懼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因為求生的欲望很強烈,所以理智並沒有陷入崩潰.

可以說,這也是一個諸次遼東之戰造就出來的怪物,視人命若草籽,膽大包天,渾身上下也充滿了野望的家伙.

他被捉住時的第一句話不是求饒,而是不停的在說,他要見恒安鎮將,馬邑通守李定安一面,有要事相告.

實際上,哪有那麼多的要事,因為他曾跟隨李破一起去遼東,在他印象之中,李破最大的弱點不是別的,就是兩個字,心軟.

是的,李破就是給了他這麼個印象.

因為在去遼東的一路上,以及之前在馬邑牧場呆的一段時間,雖說吃了不少虧,讓他對李破恨之入骨,可是對李破其人的印象,卻停留在了那里.

李破對手下人不錯,也並未使勁兒的把不對頭的人往死里整飭,作為領兵將領而言,"見多識廣"的劉武周用自己來做例證,也便以為,這人心腸太軟了些,換了是他,又該如何如何……

于是,李破也就被"心軟"了.

這也就成了劉武周最後的一根活命稻草,希望李破再心軟一回,放他一條生路,畢竟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這麼長時間了嘛.

(連七點這章都差點沒准時更,阿草也是暈了,星期六日還真不能放松的太過,一天兩更也有點艱難了,只能說阿草不夠努力,不斷更的記錄一定要保持下去,啊啊啊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