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衛府

一般來說,想要取得一場戰爭的勝利,先決條件有很多.

其中十分重要的一點就是,戰爭的主動權問題.

李破領兵多年,又細細研讀過李靖送予他的兵書戰策,對戰爭的理解漸漸已經形成了一套屬于自己的理論.

如果他是李靖那樣的人,一定會把這些都記錄下來,說不定就能成一著述,可他所求的和李靖等人到底不一樣,沒什麼心思在著述之上下功夫.

有了自己對戰爭的理解,加上一些天賦和累積起來的經驗,那麼結果也就十分明顯了,這樣的人一定會成為一個出色的軍事將領.

而隨著軍事上的不斷勝利,李破自己也在不斷的證明這一點.

就像近一兩年來的戰事,尤其是北上草原一戰,以及與唐軍在西河郡一戰,都能體現出李破在軍事戰略上的日漸成熟.

而爭取戰事的主動權,在李破看來也非常簡單.

戰爭的模式無非就是兩種,防禦和進攻,攻守之間,進攻的一方,無疑會占據一定的主動.

可戰爭中大略上的所謂的主動權,並非以攻守來衡量,那過于簡單粗暴了.

在李破看來,如果敵人在防守的時候,你選擇了進攻,那一定不會是一場理想的戰事,因為敵我之間的這種配合,大多數時候都會讓戰事走向膠著,就像當初李密和王世充之間的爭斗厮殺一樣.

說到這里,李破的理論也就非常明顯了,敵人想要防禦的時候,必須促使他進攻,敵人想要大舉進攻的時候,如能使其不得不轉為防禦,那麼戰爭的主動權毫無疑問便會掌握在自家手中.

當然,所有諳于戰陣的將領們也都明白一個道理,戰事往往不會那麼盡如人意,大略上的失策有的時候可以用諸如兵力,刀槍鎧甲,或是兵卒是否精銳,士氣等等上的優勢來補足,再加上一些意外的事故.

這也就是戰爭當中一些將領在失去戰事的主動權之後,還能夠反敗為勝的原因所在.

一場規模不算大的戰事,卻在最為寒冷的臘月里,點燃了軍中將領們對于戰爭的熱情,這無疑是一種出于複仇心理的求戰**.

所以,一直對李世民在深冬季節,選擇偷襲龍門有所疑惑的他,漸漸也就明白了過來,冒險的進攻有時候卻是在為防禦打著基礎,這和誘敵沒什麼區別.

同時,李世民也在極力爭取著戰爭的主動權.

而這顯然和李破對明年戰事的預期很不相符,渡河作戰需要更加雄厚的兵力,更好的後勤補給,不然的話,那就是一場災難.

即便是當初李淵大舉南下,有著那麼多人響應,卻也在黃河邊兒上和屈突通糾纏良久,何況是如今這樣一個情勢了.

李破不得不安下心來思量多日,又招尉遲恭等人商議了幾次,最終一個挺尷尬的結論.

士氣可用,卻不可輕易渡河,以免為敵軍所乘.

什麼意思呢?

也就是說,不管是為了安撫軍心,還是為了報這一箭之仇,明年必定還要和李唐較量一番.


實際上,這也正是一連串的勝利帶來的後遺症之一,驕兵悍將,對于敵人的挑釁的忍耐力一直在降低.

這個時候,李破倒是完全可以憑借他在軍中的威望,強行做出一些決定,死死把握住這駕戰車的行進方向.

可經曆過西河郡一戰之後,李破卻是覺得那並非是一個妥當的決定……

當然,他也不會去學趙括,應眾人之望冒然出擊,一下便將自己弄上了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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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里,寒風在做著最後的努力,將自己的威能全部釋放了出來,肆意的在大地上張牙舞爪.

此時已是年關將近,而年關在這個時節徹底成為了一個符號,只象征著一年的結束,新的一年的開始,再沒有其他的意義.

成群的衛士簇擁著李破策馬在郡城倉房之間,這是年底例行公事一般的巡查,走馬觀花,聽聽主管倉房的官吏說話,偶爾停下來翻檢一下糧食,差不多也就完了.

沒什麼捉拿蠹蟲碩鼠,打擊貪官汙吏的戲碼,這更像是一次出游.

不過今年對于河東來說,並代兩州正在迅速的進入平穩期,半農半牧的並代地區還有一年的時間就要收稅了,這是很令人期待的一件事.

而在並州以南的諸郡卻還不成,今年不說,明年估計糧價也下不來,甚至還可能會高漲一段日子,一直到明年秋收之後,或許會好上一些.

當然,糧價這東西現在根本沒了參照,各處相差不少,卻也沒誰來回倒賣發什麼戰爭財,因為那都是嫌自己死的不快的主兒.

說起來,現在河東的糧價已經沒有大業十年,十一年前後那麼離譜兒了,可只要戰爭沒有停歇,糧價就不會徹底回落到承平時節的水平.

而今年戰事對糧價的推動也是顯而易見,又快到有價無市的地步了.

上黨的叛亂,追根到底,還是吃不飽飯的原因在作祟.

相比上黨,長平兩郡,東邊的郡縣還算安穩,李破卻也不得不免其稅賦兩年,以做安撫.

實際上,戰爭打到這個地步,李破都有些奇怪,人口已經降低到了一定的程度,耕地那就更不用提了,可各家好像都還是一副行有余力的樣子.

李破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在晉地一心種田,能不能熬到其他人都餓死了,然後再出去收拾殘局呢?

當然,這注定只能是臆想罷了,戰爭到了現在,其實已經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相互吞並才是這段時間的主題.

在未來的一兩年間,必定是大戰連場,這無疑是個非常關鍵的時刻,頂不住的人也就頂不住了,想要這樣一個時節安心種田?做夢去吧……

天氣太冷,李破沒讓裴世清和溫彥博隨行,身邊只有絳郡別駕和尉遲恭兩人陪著.

李破看上去心情還算不錯,巡查的也差不多了,倉房空了幾處,糧草卻還足夠.

李破吩咐著讓他們再建幾處大的倉房,因為明年春天北邊兒運過來的糧草一到,絳郡這里的倉儲規模也許就承受不住了.


因為這和李神通當初暫時駐軍絳郡不一樣,也許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這里都將是大軍的後勤聚集所在.

一行人走出倉房重地的時候,差不多已到了正午時分,李破把其他閑雜人等都打發走了,這才扭頭跟尉遲恭道:"也准備的差不多了,沒什麼疏漏的話明天就發下去吧,讓大家過個好年."

尉遲恭噴吐著白氣,他自然明白這說的是什麼,錘了錘胸膛道:"總管放心,一切皆已齊備,就差明文下發了."

李破微微點著頭,犒賞毫無意外的又做出了一次調整,開府之人又增了兩人,宇文鑊和張倫,也就是說,今年過後,李破麾下的衛府已經從兩個驟然增加到了八個,步軍四個,騎軍四個.

張倫後來居上,委以重任之意一覽無余.

當然,這八個衛府,是在隋時軍府舊制之上建立起來,可說起來卻要簡陋的多,也有著很大的不同.

此時李破麾下的衛府將領,在軍中皆有實際兵權,卻又沒有兵府轄地,跟田制以及戶籍制度連接的也並不緊密.

其實這也就失去了軍府制的精髓所在,軍權分于衛府,沒有達到用衛府控制天下府兵卻又不分軍權的作用.

這無疑是戰時衍生出來的東西,無法做到細化不說,也不可能全部照抄舊制,因當前的局面所限,李破看重的不是其他什麼,而是指揮軍隊的便利和效率,至于軍府制最重要的一個作用,集權,李破只能是視而不見.

之前的左右衛府,位于八個軍府之上,平時參謀軍事,掌管各個衛府軍籍,而各衛府上報的軍務,也先要經過左右武衛府再報到他這里,戰時則統領騎步大軍作戰,實際上起到的作用更像是兵部的職能.

又設左右武衛府,由李年和薛萬徹統領,掌管騎軍諸事.

接下來的左右屯衛,由陳圓,尉遲信統領,左右翊衛,由張倫,宇文鑊統領,皆為步軍衛府.

之後又設左右護軍之職,由羅士信,劉敬升分統李破親軍.

至此,一個軍事框架基本成型.

因為給予軍府的兵權過大,所以募兵,操練,兵甲,後勤輜重等事,皆都掌握在李破的總管府中.

隨著大軍一定程度上的調整,今年戰事的犒賞也就蘊含在其中了.

隨著此事的塵埃落定,李破也感覺到設下並州總管府的決定有些倉促了.

蕭後的車駕早已進了晉陽,並入住了晉陽行宮,很快晉陽就傳來了消息,蕭皇後認了李破的兒子為義子,這要是從前,怕是李破家里當即就得改了姓,如今卻不用顧忌那麼多了.

隨後,封王的事情也就擺在了桌面兒上……

如果再等一等,封王之後設下六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到時還用封什麼代州總管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