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細作(一)

王綺靜靜的坐在書房角落里,輕輕揉動了幾下酸軟的手腕,還是不得不拿起筆來,將之前匆忙記錄的文案進行複錄.

幾天下來,漢王單獨召見的臣下已經有十余位,各個身份顯赫,手握重權.

他們陸續來到這里,先就要向漢王稟報公務,每個人都會把政績和所遇到的困難,甚或是辦錯了的事情跟漢王說個清楚.

這顯然大大增加了記室的工作量,幾天過去,王綺肉乎乎的小臉就有些暗淡了下來,她顯然是有些吃不住勁了.

可她卻斷不會讓另外那位楊記室來幫忙,漢王私下召見臣下,現在都是她在陪著,內外之勢已然分明.

要是楊續壞了規矩,她便可以據理力爭,把伸進來的爪子給敲回去,可若是她自己不爭氣,那可就怪不得旁人作祟了,人家楊續乃弘農楊氏後裔,還有個兄長在刑部任職,不客氣起來可不會將王氏才女放在眼中.

實際上呢,王綺所擔憂的和外間官員還有些區別,記室之位一旦旁落,那她又該以什麼身份留在漢王府中呢?

這才是她最為恐懼的關節所在,所以,再大的苦頭她也只能咬牙挺住,更何況,她吃的苦頭其實並不算大,只是多寫幾個字而已.

相比之下,這間書房的主人李破就顯得很是悠閑了,此時他正一手支著腦袋,另外一只手上,一枚光閃閃的銅幣正在他的指間來回舞動,就像是一只精靈正在那里極力跳躍,卻怎麼也離不開方寸之地.

王綺不時抬頭瞅瞅,每次都很是驚奇的在想,若是這位去到晉陽街頭走上一圈,不定就能引人圍觀,賺來許多銅錢.

好吧,王氏才女在漢王府這樣的地方呆的久了,想象力豐富了許多,想的東西卻也難免不著調了起來.

若是讓李破知道了她的心聲,怕是要跟她算算賬本才成.

當然了,王綺不會知道,這樣的技巧在後來,可是老千,扒手,魔術師等職業的基礎,能鍛煉手指的靈活度之外,更能讓人的精神處于一種平靜的狀態,是一個很不錯的消遣呢.

李破也是練了一段時間,才將這門手藝重新撿起來,這可以讓他松緩一下緊繃的精神,儼然便是李氏秘傳之一,輕易不會在人前顯示.

當然,這都是開玩笑,像這樣的小游戲一旦在眾目睽睽之下由漢王殿下親自施展,換來的絕對不是誇獎稱贊的聲音,而是臣下們的諫言,因為這太不莊重了,根本不符合李破的身份和地位,王綺的觀感就能證明這一點.

這是一個不允許上位者放浪形骸的年頭,一旦失于輕浮,昏聵的名聲不定就會接踵而至.

所以只能是私下里的游戲之舉,見不得人.

突然間,李破手掌微微一彈,銅幣高高飛起,落下時李破反手一按,叮的一聲將銅幣按在桌上,李破挪開手掌一瞧,臉上笑容大起,猜對了啊.

王綺悄悄埋下腦袋不敢再瞧,心下卻已樂的打顛,這位大王竟然……頗有童趣?莫不是瘋魔了吧?

她當然不知道,別人猜正反,最多也就是賭一賭,或者搏個樂呵什麼的,這位卻是在以此決定關乎千千萬萬人的大事.

該見的人都見的差不多了,該吹的風頭也都吹過了,接下來該做什麼,李破有點猶豫.

主要是他想再等一等,如今天氣依舊寒冷無比,再是心急也不不足以讓老天爺來送溫暖,所以之後的准備大致上要在二月間啟動.


這麼說來會有一個月的余裕,各地郡府都會在這段時間內得到消息,一些政事上的首尾也要加緊處置,不然大兵一起,也就顧不上了.

所以要不要立即召集眾人展開戰前會議,還是等上一等,給臣下們幾天考慮的時間呢?

各有各的好處,好吧,最終漢王殿下是以拋硬幣的方式來決定的……

"來人."

今天值守在書房之外的正好是沈青奴,聽見李破召喚,立即推門進來等候吩咐.

"你去中書傳令,兩日後辰時,我要在正堂召見中書,各部主官,還有尉遲將軍那里也知會一聲,屆時一道前來見我."

沈青奴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沈青奴剛走不久,便有人來報,張司馬求見.

"讓他進來吧."李破皺了皺眉頭,張亮剛被他派去平遙沒幾天,因為他命右翊衛將軍宇文鑊率兵進駐西河郡,張亮隨軍前往,整肅軍紀.

這是在為之後的戰爭做准備,一來是李破想讓第一批從晉陽起運的糧草由右翊衛府押送,增兵和糧草運輸一道做了,會省事不少,二來呢,西河郡府兵人家眾多,今次征發府兵參戰,李破有意將西河郡府兵歸于宇文鑊麾下.

右翊衛府的兵力一直遜于其他衛府,宇文鑊這人又是任勞任怨,並無與人爭功之舉,不管是出于他堂兄宇文歆的叮囑,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反正這次就是李破對他的獎賞了.

只是因為不能影響春耕的原因,西河郡的府兵征發要延後一些,卻對戰事造不成太大的影響,最終西河郡府兵也必定會歸于宇文鑊賬下.

可沒兩天的功夫,張亮便回來了,這是和宇文鑊鬧了別扭回來告狀的節奏嗎?

而事實上則和李破想的完全不一樣,張亮匆匆而來,實是事出有因.

"兵部司庫馮謙禮以出外公干之隙,密藏私信欲往長安投李淵,經西河時,為人識破……"

張亮頂風冒雪的回來,只簡單的說了一下,便給李破呈上了馮謙禮的罪證以及審問馮謙禮以及其隨從的口供文書.

他也知道,這顯然是在給主公添堵,所以沒有半點居功的模樣,坐下喝了幾口茶,將快要凍掉了的魂給撿回來,才向李破稟報其中詳情.

說起來馮謙禮比較倒黴,他其實是奉令前往河邊公干的,也就是說,他平安到了河邊,有很大機會能逃過河對岸去的.

可最終足跡只至西河,便被人給捉住了,這不能怪馮謙禮,而是他的隨從出了問題.

(年前人情交往太多,更新不穩定,給大家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