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平民軍官

旭海,守望者海峽.

單純從地理的角度來說,海峽的中線,也就是守島與望島之間距離最短的連線才是旭海與東望洋的分界線.只是按照傳統與習慣,旭海與東望洋的地理分界線被劃在了守望者海峽東面.

由此,守望者海峽全部歸屬旭海.

第21分艦隊,旗艦"北河"號主桅杆的瞭望台內.

朝手上哈了兩口氣,使勁在臉上搓了幾下,還快速原地跺腳,感覺到身上暖和一點,白止戰才掏出了懷表.

已經是九點二十五分了.

"媽的!"

低聲咒罵一句,白止戰收起懷表,重新戴上了手套.

不止是有一點,他現在是很後悔.

兩個多小時前,大概七點半左右,第21分艦隊沖入迷宮航道的時候,航海參謀的助手因為吃錯東西,去了醫療室,確診為急性腸炎.白止戰抓住機會毛遂自薦,成了航海參謀的臨時助手.

只要不出意外,白止戰的參謀生涯將就此開啟.

可惜的是,他太急于表現自己了.

在第21分艦隊通過由蛙人秘密開辟的安全水道進入北航道,賀永興少將,也就是分艦隊司令官召集主要參謀,討論接下來的作戰行動的時候,白止戰當著眾多高級參謀的面,提出肯定會在九點半之前,跟之前觀察到的,在海峽東面活動,後來又脫離了接觸的第一戰巡分隊遭遇.

如果只是這一句話,還沒有什麼.

討論戰術本來就是各抒己見,參謀都有發言權.

關鍵就是,他還說,可以讓四艘戰列巡洋艦升起"旭日耀海"旗,冒充聯合艦隊的第二戰巡分隊,以此搶占有利的位置,比如占據T字頭,給第一戰巡分隊迎頭痛擊,說不准還能擊潰第一戰巡分隊.

會議結束之後,航海參謀給白止戰安排了新的任務:去證明在司令官面前說的大話.

其實,也不能怪白止戰.

像白止戰這種出身平民階層,在海軍學院熬了幾年才到戰艦上服役的年輕軍官,都想獲得展示才華的機會.

何況,白止戰主修的是航空偵查專業!

這是一門才開設五年的專業,而白止戰是該專業第一批學員之一.有點關系的,都不會主修這個偏門.在海軍學院的幾十個專業當中,最吃香的是炮術,航海與輪機,其次還有通信與醫療.不說其他的,白止戰認識的那些來自名門世家的學員,都是以炮術,航海為主修專業.

沒法拼爹,只能拼汗水.

五年里面,白止戰不僅僅完成了主修專業,得到優甲的考核成績,還通過了三門輔修專業的結業考核,炮術為優甲,航海為優甲,通信為優乙,綜合考核成績在同屆的兩千多名學員中排名前十.

正是如此,他才拿著校長的推薦信來本土艦隊,投奔賀永興少將.

賀永興是海軍學院校長祝世建上將的開山弟子,所以說起來,他是白止戰的大師兄.

可惜的是,沒什麼屁用.

自賀永興往下,第21分艦隊的軍官,八成由海軍學院畢業,另外兩成也去海軍學院深造過.

要扯關系,全都是賀永興的學弟.

第21分艦隊人才濟濟,白止戰這種年輕軍官如同過江之鯽,一抓就是一大把.祝世建的親筆信,加上四門優秀的考核成績,只是進入第21分艦隊司令部的敲門磚.要想取得更大的成就,除了得努力拼搏,還需要那麼一點點的運氣,以及發現機會與抓住機會的眼界與魄力.

白止戰發現了機會,而且抓住了機會,只可惜經驗不足,操之過急了.

想到這些,白止戰不禁暗自歎息.


別說什麼年少輕狂,很多時候還真得認命.

五年之前,在躊躇滿志的進入帝國海軍學院的時候,白止戰有明確的人生目標,成為陳炳勳元帥那種,統帥艦隊橫掃四海的不敗戰神.等走出海軍學院,才發現理想與現實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來到第21分艦隊,白止戰學到的第一課就是面對,接受與適應現實.

此時此境,算是第一課的結業考核吧.

"白少尉,來一口?熱的,暖和."旁邊的瞭望長推了白止戰一下,把一個套著絨布的水壺遞到他的面前.

雖然是"長"字頭,但是瞭望長是士官,地位在軍官之下.

白止戰沒客氣,站在離海面幾十米的地方,被冰冷的海風吹了一個多小時,誰都無法拒絕熱茶的誘惑.

大概是鼻子凍僵了,喝到嘴里後,白止戰才發現水壺里面裝的不是茶.

竟然是酒,而且是高度數的燒酒!

"怎麼樣,暖和吧?"盯著白止戰開始扭曲的面容,瞭望長笑了起來,仿佛捉弄軍官是一件很得意的事情.

當然,確實很暖和.

忍住喉嚨口火燒火燎的感覺,白止戰把酒咽了下去.片刻後,覺得舒服了一點,又喝了一口.

"含一會再吞,不容易上頭."

白止戰聽取了瞭望長的建議,不過沒喝第三口.

帝國海軍不是陸軍,不但嚴禁在戰時飲酒,即便在平時也沒有酗酒的風氣,連宴請都以香檳等低度數餐酒為主.

"哪來的?"白止戰把水壺還給了瞭望長.

"好喝就成,對不?"

注意到瞭望長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白止戰沒再多問,畢竟這事要追查下去,肯定有人會倒黴.

其實,軍紀渙散已經是帝國海軍的大問題.

在過去的兩年多里,本土艦隊出動數十次,大大小小打了幾十仗,始終沒有抓住扭轉戰局的機會.軍官還好說,基層官兵卻早已疲憊不堪.要不是想著報仇雪恨,有一股由複仇念頭撐著的狠勁,士氣恐怕早就垮掉了.

勝利無望,平時的給養也只勉強夠用,再嚴明軍紀,不是逼著底層官兵鬧事嗎?

瞭望長是個明白人,收起了水壺,操起架在環形滑軌上面的高倍率望遠鏡,一本正經的朝南邊海天線看去.

白止戰也收起心思,拿起望遠鏡搜索東南方向的海天線.

有點模糊,鏡片像是結了霧.

不對!

不是霧水!

是幾根很淡的,筆直升入空中的煙柱,而發出煙柱的戰艦還在海天線下面,肯定在三十千米開外.

"老李,東南!"白止戰立即提醒了瞭望長,他只知道瞭望長姓李.

那肯定是從戰艦煙囪里冒出來的黑煙,只是太遠了,無法做出進一步判斷,甚至看不清楚有幾根.

在瞭望長把專用的四十倍望遠鏡轉過來的時候,白止戰已經抓起電話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