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8日下午,北馬群島中部古管島以東約兩百千米,"金鋼"號戰列艦.
在那架97式大艇消失在北面云層的深處,蘭云才把目光收回來,隨後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
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一切順利的話,明天的這個時候,就該為戰斗做准備了.
希望一切順利!
此時此刻,蘭云的心情是萬分的複雜.
也就二十多天,前後的變化之大,連"滄海桑田"都不足以形容,感覺就像是從云霄跌入了深淵.
二十多天之前,在機動艦隊覆滅,准確說是第一與第二航空戰隊的四艘艦隊航母相繼戰沉後,蘭云本打算以死謝罪,跟隨"加禾"號一同殉國.很可惜,機動艦隊司令部的參謀沒讓他得逞.
此後,在南珠國馬拉灣收到主力戰隊覆滅,高野上將殉國的消息之後,蘭云再次產生尋思的念頭.哪想到,他最信任的手下,北村大佐竟然搶先了一步.那家伙在"金鋼"號的甲板上切腹自殺,卻因為膽子不夠,最後被裁決砍掉腦袋.那血淋淋的場面,讓蘭云直接放棄了切腹的念頭.
到了圖克要塞,蘭云第三次准備殉國.
這次,他搞到一瓶毒藥.
可惜的是,軍令部發來的電報再一次讓他活了下來.
首相已經正式認命他為常駐艦隊的司令官,並且晉升為海軍上將,負責統領圖克要塞的所有戰艦.
這是直接認命,根本沒有商量的余地.
蘭云再去尋死,那就是逃避責任,死後肯定進不了廟社.
雖然在此之後,收到幾條好消息,比如紐蘭聯邦答應提供維修戰艦所需的設備,以及更加重要的作戰物資,包括之前打算出售給狹夷海軍,儲存在管島的新式穿甲彈,還有圖克要塞緊缺的燃油.但是在蘭云看來,這些根本就算不上好消息,因為紐蘭聯邦無論如何都不會提供艦隊航母.
靠幾艘戰列艦,能夠做什麼?
在回複軍令部的電報中,蘭云反複的強調,爭取讓紐蘭聯邦出兵參戰,不然將暫不考慮返回本土.
常駐艦隊留在圖克要塞更有價值.
理由就是,能側擊敵人,還能夠迫使梁夏海軍分兵.
當然,這其實是怯戰的借口.
說句不太好聽的話:梁夏海軍要不要分兵,由他蘭云決定嗎?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其實已經證明這一點,梁夏海軍並沒有因為圖克要塞里面的四艘快速戰列艦分兵西東望洋,仍然集中了全部兵力,支持陸軍掃蕩冰風暴半島,掩護陸戰隊攻占濟島.
這種局面,直到田實進入軍令部,准確的說是掌握了軍令部的指揮權.
別看他還只是少將,靠高野的親筆信,他獲得了首相文衛的高度信任,成為了首相在軍令部的代言人.
再說,軍令部也確實找不出能頂替高野的人才.
田實在進入軍令部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蘭云下令,常駐艦隊盡快做好出發的准備工作.
在電令中,田實還明確告訴蘭云,在常駐艦隊重返戰場之時,將決出勝負!
雖然內心很是忐忑,但是對田實,蘭云還是有點信心的.真要說,他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在25日夜間把田實送上了水上飛機,沒有讓他留下來.如果他當時出言挽留,田實沒有回旗艦,繼續在機動艦隊擔任客座參謀,恐怕26日的戰斗就會是另外一個結果,至少不會輸得那麼慘.
哪怕要敗,只要能多干掉幾艘梁夏海軍的航母,局面也大不一樣.
可惜,沒有後悔藥可吃.
直到四天之前,也就是14日的時候,收到田實發來的電報,蘭云才知道,該他效死的時機到了.
梁夏海軍的特混群已經離開旭海,很有可能在開赴流黃島的途中,說不頂很快,或許已經到達流黃島附近.
從整個戰場局面看,梁夏海軍在完成了協助陸軍掃蕩冰風暴半島的作戰行動後,轉戰西東望洋的概率極大.
攻打與占領流黃島,在完成對狹夷皇國的戰略包圍之後,才能說別的.
不管怎樣,狹夷海軍必須死守流黃島.
作戰計劃就是:在陸軍死守流黃島的同時,常駐艦隊從圖克要塞出發,奔襲登陸場,消滅登陸艦隊與登陸部隊.
戰損?
根本不用考慮.
田實在電報中明確告訴蘭云,如果丟了流黃島,等待狹夷皇國的就是徹底戰敗.最好的結果是在徹底戰敗,或者說是被戰火燒成廢墟之前,向梁夏帝國投降,從而保住東山再起的本錢.
然後就是幾十年的忍辱負重.
只是,幾十年後能不能東山再起,那還是個未知數.
有了前車之鑒,當梁夏艦隊再一次殺入東都灣,當梁夏大軍再一次君臨東皇都,必然對狹夷皇國施以重懲.
至少都會閹割掉狹夷皇國的雄心壯志,讓其成為俯首帖耳的奴才.
果真如此,還不如壯烈戰死!
言外之意,流黃島的戰斗決定最後的勝敗.
能守住嗎?
對此,田實也給出了明確的答複.
不是守住,是堅守半年,至少三個月.
換句話說,只要守住三個月,就算是勝利!
道理也很簡單,只需要三個月的時間,就能夠從紐蘭聯邦獲得足夠的援助,完成本土的防禦部署.
三個月是陸軍進行動員,讓新兵完成基本訓練所需要的最短時間.
言外之意,三個月之後,哪怕丟掉流黃島,也能在本土打一場保衛戰.
這樣,才有取勝的希望.
准確的說,是有望堅持到紐蘭聯邦出兵參戰的那天.
總而言之,必須死守流黃島,戰斗到最後一刻,別說是賠上常駐艦隊,哪怕賠上整支海軍也在所不惜!
丟掉了流黃島,就只能退守本土.
打本土保衛戰,根本不需要艦隊.
當時,蘭云確實是信心十足.
至少從田實發來的電報當中,能夠看到以死報國的希望.
如果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哪怕是殉國,也能夠進入廟社,千秋萬代為狹夷皇國的臣民所供奉.
在炎海之戰後,蘭云也只求一死,能死得其所就行.
哪里想到,局面的發展比他預料的還要快.
其實,也超過了田實的判斷.
就在此日,即15日的上午,梁夏海軍就轟炸了流黃島,還炸死了守備司令管,讓守軍官兵變成了無頭的蒼蠅.
不然,常駐艦隊也不會連夜出港,更別說全速北上.
全速航行了近三天,所幸沒遇到什麼麻煩.
或許,梁夏海軍不知道常駐艦隊已經離開圖克要塞,或者說沒有想到常駐艦隊會全速殺向流黃島.
不管怎樣,再堅持一天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