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後花園里的茶水廳.
秘書把白止戰送到之後就離開了.
房間不是很大,就十來平方米的樣子,中間擺著一張茶幾與兩張椅子,上面有一壺還沒有燒開的茶水.
紫砂壺與紫砂茶杯,是一套茶具,看上去還挺名貴.
就茶香味,應該是大紅袍之類的紅茶,只是白止戰不太肯定.
海軍流行咖啡文化,茶文化屬于陸軍.
當初,陳炳勳率領遠征軍打下麻萊後,對燕窩之類的土特產全都不感興趣,唯獨收下了貓屎咖啡.不久後,一名因為傷殘提前退役的海軍軍官,在麻萊成立了一家專門經營咖啡出口業務的貿易公司.此後幾十年,貓屎咖啡就成為了帝國海軍的特供產品,別的人有錢都未必買得到.
海軍官兵同樣喝茶,不過以基層官兵為主.
戰艦上還在燒煤的年代,消暑解渴的茶水是鍋爐部門的必備飲品.
至于茶藝,白止戰更是一竅不通.
要讓他煮一壺咖啡,還沒多大的問題,可是要他玩兩手茶道,那就是強人所難.
迅速觀察一番,白止戰坐到了背對著房門的椅子上.
這是客位.
幾分鍾後,茶水煮開了.
白止戰沒動手沏茶,只是關小了爐火.
薛遠征的秘書為什麼要帶他來此?
或許,薛遠征首先見的是劉向真.
從授銜大廳出來的時候,白止戰看到,劉向真跟另外一個秘書模樣的年輕人從另外一扇門出去了.
薛遠征首先單獨接見劉向真,也沒啥好奇怪的.
不是說劉向真來自海軍世家,而是在之前的戰斗中,確實是由他指揮特混群協助陸戰隊打下了流黃島.再往前,也是他指揮特混群在旭海那邊,協助禁衛軍的裝甲部隊以閃電般的速度掃蕩了冰風暴半島.
平心而論,劉向真的戰功不在白止戰之下.
此外,特混群還在西東望洋活動,為流黃島上的陸戰隊,以及登陸場里的運輸船只提供防空掩護,並且在夜間攔截來偷襲的狹夷艦艇,劉向真是抽空回到了帝都,在參加授銜儀式之後就會返回前線.
或許,他今晚就要離開.
聽到從門外傳來的聲響,白止戰立即站了起來.
"別客氣,隨便點就好."進來的人就是薛遠征.
雖然六十歲了,但是走起路來依然是腳下生風,很有一股當年在冰風暴半島指揮作戰的氣勢.
當年的薛遠征,那可是出了名的勇猛.
"怎麼,你不渴嗎?"
"不……不是,在首輔大人面前,不敢弄斧."白止戰有點尷尬,他早忘記了煮著的那壺茶.
"祝校長以前跟我說過,海軍更愛喝咖啡."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薛遠征已經沏好了兩杯茶.
"算不上好茶,去年產的大紅袍."
"首輔大人客氣了."
在薛遠征把一杯茶遞過來的時候,白止戰趕緊雙手接住.
"用不著客氣.真要說起來,我當初要是進了帝國海軍學院,算起來還是祝校長的開山弟子,你的大師兄."
薛遠征故意套近乎,反到讓白止戰不知道怎麼接話.
迎合,那顯得在拍馬屁.
婉拒,又太不給面子了.
二十年前,白止戰就認了一個"大師兄",發掘他的賀永興.可現在,兩人的關系也就一般.
"我找劉長勳問過,他說把海軍指揮體系改革的事情丟給你在做."薛遠征也看出白止戰的心思,就沒再東拉西扯."按我所知,他在此之前還找過劉向真.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這太直接了吧!
白止戰很無語,因為按他的認識,薛遠征在帝國官場厮混十幾年,更像是政客,不再是軍人那套.
哪個政客會如此的直截了當!?
薛遠征沒再問,認真的玩起茶藝.
他大概覺得白止戰需要思考一陣,不會馬上就做出回答.
"山芋很燙手,可是剝開了,那是難得的美味."白止戰只稍一沉思就做出了回答,前後也就半分鍾.
這次輪到薛遠征驚訝了.
拿茶壺的手在空中停了片刻,在涓涓淌下的茶水快從茶杯里溢出來的時候,他才把茶壺放了回去.
"燙手的山芋,剝開了就是美味.道理是沒錯,可是有幾人忍得了滾燙的劇痛,也難怪祝校長會對你青睞有加."
"首輔大人過獎了."
"有沒有過獎,我說了不算."
薛遠征把第二杯茶遞過來的時候,白止戰明顯的遲疑了一下.
感情,這茶不是免費的.
"紐蘭總統洛福斯提出,讓我們停戰進行談判,你覺得如何?"
這次,白止戰沉思了好一陣,准確的說是慢條斯理的喝完了那杯最多只有五錢,連潤喉都不夠的茶水.
不過,也只是一杯茶的功夫.
"能順坡下驢,何樂而不為?"
薛遠征點點頭,不過沒重新沏茶,而是把開始倒好,本來是他自己的那杯茶遞到了白止戰的面前.
白止戰明顯愣了下,不知道該不該接.
這一杯是首輔的茶,哪怕是一壺熬出來的,能跟首輔同飲一杯茶,那也有著非同凡響的意義.
"接著吧,還剩下最後一個問題,我懶得再沏一杯."
感情,白止戰是自作多情了.
薛遠征這麼說了後,白止戰沒再啰嗦,雙手接住了茶杯.
"如果打,你覺得,我們有沒有必要登陸狹夷本土,以及在哪里登陸,在登陸後又該怎麼打?"
這是一個問題!?
白止戰後悔了,把這些問題回答清楚,那壺茶都不夠喝.
薛遠征也太摳了吧,連一些茶水都舍不得,還說啥懶得再沏.
這大紅袍還真好喝,在外面恐怕有錢都買不到.
也就一會功夫,白止戰心里有了答案.
"想好了就說,不要有什麼負擔."薛遠征鼓勵了一句.
"自陳炳勳元帥率領艦隊殺入東都灣之後,狹夷皇國一直在效仿我們,而且就沒有真正的臣服過.要我說,那是苦頭還沒有吃夠.如果這次打完的結果依然如此,那就完全沒有意義了."白止戰略微停頓一下,才接著說道:"只是我個人的意見,那是八千萬張每天都要吃飯的嘴巴,更是八千萬個累贅與拖累,搞不好還會成為八千萬個大爺.既然必須在狹夷的本土好好打一仗,讓他們打就是了,打成什麼樣都是狹夷皇國的事.等到快要打完了,我們再出面,還能讓那些活著的狹夷人感恩戴德.從長遠來看,讓狹夷吃夠苦頭,更加有利于維持我們跟狹夷的關系."
"自相殘殺?"
白止戰說了那麼多,薛遠征用一個詞就總結了出來.
"曆史上又不是沒有過,戰國時期都長達幾百年呢,打個幾十年,問題不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