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盡忠

第一百二十九章盡忠

直至轟然一聲巨響,一朵巨大的黑色云彩在平地上炸開,能清晰看到斷臂殘肢被氣浪沖上天空,甚至還有幾匹戰馬都被炸飛了,黑火藥雖威力有限,架不住分量太足,仍爆發出巨大的殺傷力,連綿不斷悶雷一般的響聲,震的大地都顫抖了,六朵巨大的黑色云彩沖天而起,彌漫的煙塵連遠處的天空都遮蔽了.

留下兩批死士斷後,開原騎兵護衛著大匹繳獲,緩緩開拔.

建奴前鋒完全被炸散了,彌漫的黑煙中,無數騎兵慌忙掉轉馬頭,頭也不回的逃離了這人間地獄,沖天的黑煙彌漫遲遲沒有散開的跡象,煙霧里隱約能看到腦後拖著小辮子的建州士卒,喝醉了酒一般搖晃著,不辨東西南北只是無意義的晃蕩著,人人都是眼睛發直,似乎被炸成癡呆了.

受了驚的戰馬更是四處亂跑,很多騎兵被掀下馬背,一片混亂.

後隊趕來的八旗兵不得不放棄追擊,一面救治同僚一面收攏著受驚的戰馬,不時有發狂的戰馬嘶鳴著被射死.徹底陷入混亂的建虜前鋒兵馬,完全失去了追擊能力,只能眼睜睜看著開原騎兵護衛著大量輜重,百姓揚長而去.後隊趕來的奴酋雖暴跳如雷,卻也無力收攏混亂的兵馬.

一個時辰後,遠處隱隱傳來兩聲悶響,留下斷後的兩隊死士盡忠了.

又過了一個時辰將近黃昏,數萬百姓全部渡過渾河,才隱隱看到追兵的影子.

黃昏,夕陽西下.

馬城在親兵重重護衛下,坐在馬背上冷然看著河對岸趕到的追兵,對岸也有一員將領披著黑色大氅,臉色陰沉,在數千騎的護衛下騎馬緩緩上前.這處河水雖淺只有及腰深,十幾米長的河面卻不是那麼容易渡過的.兩支騎兵皆是善射之輩,軍中多的是百步穿楊的神射手,想在對方眼皮子底下渡河是種奢望.

雙方誰都不敢靠近河邊,只敢遠遠隔著幾百米遠對峙.

馬城接著落日余暉打量那中年將領,輕聲問道:"此是何人."

布爾汗重重的哼了一聲:"四貝勒黃台吉."

馬城一笑,盡情欣賞著皇太極陰沉的黑臉,能氣的後世清太宗皇太極臉色發黑也是一種成就,人的名樹的影,這四貝勒果真是個有威嚴的.皇太極也在遠遠打量著開原兵馬,開原騎兵只是面無表情安撫著胯下戰馬,兩營騎兵安靜的肅立在河邊,便如同泥塑的泥人一般,軍容整肅.

對岸約一個甲喇的鐵騎衣甲鮮明,看服色皆是正黃旗精銳,應是傳說中八旗最精銳的白甲兵了.皇太極身邊還兩員明將,兩人都穿著大明將官制式的魚鱗甲,騎馬守在奴酋身邊,面無慚色,兩將身後所轄兵馬都有數百騎,一看便知是家丁之類的私兵,從家丁規模來看官職應不會太低.


對峙中,一員明將雖不情願,仍帶著數十家丁策馬上前,隔河喊話.

那明將躲在親兵身後叫道:"對面可是開原馬提督府上五公子,貝勒爺有話,倘若馬提督願奉我大金為主,我大金有意與馬提督以三岔堡為界平分遼左,並歸還葉赫城,不知五公子意下如何?"

馬城突然有一種錯覺,皇太極這番話是真心的,此君倒是真的有這種氣量,在對待降將這件事情上,此君倒是聲譽卓著,說出的話從未反悔過.由此可見能名垂青史的一國之君,皆是雄才大略的人物,當然這很可能也只是錯覺.

開原騎兵自馬城以下,都冷冷看著那唾沫橫飛的降將,那中年降將喊了一陣也頗為無奈,只得無奈退了回去,拿軍容整肅的開原兵馬毫無辦法.又過了一刻,十幾位披頭散發的大明軍將被推了出來,沿河一字排開跪在地上,應是沈陽中被俘遼鎮將領了,十余位將領皆面色淒然.

一位身材魁梧的將領突然梗著脖子,大叫道:"奉集堡大軍已全軍覆沒,兩總兵殉國,速速退守開原,不可與奴浪戰糾纏!"

話音未落,那將領已被砍掉腦袋,十余顆人頭落地血染河岸.開原騎兵陣中略有些波瀾,卻很快又變的平靜了,天色漸黑,視線逐漸變的模糊,馬城最後看一眼那魁梧的明將尸體,輕夾馬腹,千余騎兵滾滾朝鐵嶺衛方向撤退,入夜之後,河對岸的白甲兵也不敢冒險追擊,顯是被死士炸怕了.

深夜,鐵嶺衛指揮所.

馬城大步走進衛指揮所,一個踉蹌,被趕來迎接的二哥馬熠扶住,看到開原援軍源源不斷的湧進鐵嶺衛,才放心的昏睡了過去.馬城已然是筋疲力盡,建虜大軍怕也是強弩之末,倒巴不得建虜大軍傾巢來攻,而開原兵馬以逸待勞,說不定能一舉扭轉遼東戰局,當然這是一相情願的事情.

翌日,鐵嶺衛.

馬城頂著烈日登上鐵嶺衛長城,抬眼望去,長城,衛城,堡城,烽火台密布的防禦工事大多荒廢,卻仍能發揮出極大的作用.此處是遼東山地與遼東平原的交彙地帶,可謂天險,此時大批民壯正在修繕堡城,數萬沈陽百姓則安置在長城內的衛城里,各式帳篷,木屋,地鋪已經搭建了起來.

大大小小的建築擠在小小的衛城里,可謂壯觀,也是無法可想的事情.

半數開原兵馬大舉來援,六七千兵馬堪堪填滿了城牆,其中以新編團練兵馬為主,戰力不俗,此外馬熠正在督造炮陣,依托舊長城在山上高處,修建南北兩個炮陣,用以封鎖進出鐵嶺衛的交通要道.庫存城防重炮多有不足,只能以次一等的佛朗機炮代替,造炮,已成為眼下頭等大事.想起那兩員沈陽降將,馬城便覺得腦仁疼,過不多時,新的漢軍八旗便會組建起來,沈陽,撫順兩城都加起來,被擄掠的人畜超過五十萬,降兵也有一兩萬人,其中不乏死心塌地為建虜賣命的.

自問也是運氣不佳,亂軍之中,沒有將李永芳,佟養性之流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