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大事件

半月時間,一晃而過,曹操一直沒有出現過,這讓陳默不由心中腹誹.

"今日想比什麼?"陳默正看著荀家的竹簡,聽到有腳步聲,也不抬頭,直接詢問道.

在這軍營中敢不經通報便跑來自己這里的,也只有曹昂了.

"今日前來,是向叔父辭行的,多謝叔父這些時日教誨之恩,昂此生銘記于心,不敢或望."曹昂對著陳默躬身一禮道.

陳默放下竹簡,抬頭看向曹昂,雖然只是半個月,但曹昂身上少了幾分稚氣,卻多了幾分軍旅中磨練出來的堅韌氣質,神色中也少了幾分倨傲之色.

"也好,畢竟你還年幼,一直待在軍營里也不妥,回去跟你父親說,這次的情,一兩頓是擺不平的."陳默一邊品讀竹簡,一邊揮手道.

被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人說自己年幼,曹昂有種很詭異的感覺,不過陳默的能耐,他確實心服,不過又有些好奇:"叔父,一般老師教完弟子,不是應該問問弟子學到何學問麼?"

"首先,我不是你老師,這不是我的事兒."陳默抬頭,看著曹昂笑道:"其次,大道理,我想應該不缺人給你說,我說的跟他們說的,大抵一樣,就不浪費時間了,至于學問,世事練達皆學問,一樣的學問,每個人學到的東西卻不一樣,這便是道,道可傳而不可術,我若教你,那便是我的道而非你的,懂了?"

"好像懂了."曹昂認真的思索道.

"慢慢來吧,人生還長,總有明白的那一日,能教你的,這些時日我已經教了,剩下的看你自己."陳默說完,便不再理他,繼續看自己的書,荀家曆代先賢記錄的心得,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看到的,如今竹簡已經刻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如果有時間,陳默想要好好沉澱一番,將那些東西整理成冊,自己日後可以仔細品讀,也可流傳後人,這也算是陳家的底蘊.

"侄兒告辭."曹昂對著陳默躬身一禮,這一禮卻不似剛開始那般客套的那種,而是真心實意的.

"這孩子,他日必成大器!"看著曹昂離開的背影,陳默合起了竹簡,走出營帳,微笑著對大郎道.

"其實……你也不大."大郎扭頭,看了看陳默道.

"我比他大了四歲."陳默瞥了大郎一眼道:"而且有時候,人不應該用年齡來區分."

"那用什麼?身量?"大郎挺了挺兄,他比陳默高半個頭.

陳默:"……"

……

另一邊,曹昂離開軍營之後,徑直回了曹府.

"我兒可曾受了委屈?"曹操還沒反應,聞訊而來的丁氏已經將曹昂拉了過去,仔細打量著曹昂,有些不忿道:"我兒消瘦了許多,那陳默是否苛待我兒?"

"叔父未曾苛待于我."大郎搖了搖頭:"娘親不必掛心."

"是瘦了,不過也精悍了許多,更像個男兒."曹操看著曹昂神態,不禁笑道:"看來我那賢弟下了功夫."

"他比昂也大不了幾歲."丁氏皺眉道:"能教我兒何事?"


"若論天資,我那賢弟可不比昂兒差."曹操瞥了自家女人一眼,搖頭道:"而且他自幼受過厄難而從未言棄,只此一點,這世間多數人不及他."

"不錯."丁氏還要反駁,曹昂卻已經點頭道:"叔父雖然年歲不大,但其才勝我十倍."

"說說,這些時日賢弟如何教你."曹操揮了揮手,示意丁氏莫要多言,看著曹昂笑道.

曹昂當即將這半月來經曆一一說出,包括自身內心的感受.

對于曹昂來說,最寶貴的可能並非陳默教他什麼,而是在軍營里跟著一幫將士訓練,一起吃飯,一起居住,那種袍澤之間的情誼和信任,還有那種被人當做一個整體一部分的感覺,是曹昂從未體會過的.

雖是曹家長子,但自小以來,曹操多在外交友或是為仕途而奔波,丁氏雖將他視若己出,但曹昂終究有些隔閡感,至于家中仆役,婢女,對曹昂恭敬有加,但那種疏離感,卻是更大.

與其說是陳默教他,不如說是軍營教會他如何融入一個集體.

"這方法倒是不錯,不想昂兒能有如此大改變."曹昂下去休息了,丁氏坐在曹操身邊,有些驚奇道.

"是不錯,不過夫人漏了一點,我那賢弟若非樣樣穩壓昂一頭,此子可不會那般聽話."曹操笑道:"而且,此事我那賢弟可做,但若是我來做,便是事倍功半."

別管曹操治軍有多厲害,但在自家兒子面前,威信天然減半,就算自己能如陳默一般各方面壓制自家兒子,曹昂估計也不會跟在陳默跟前一般乖巧,這就是當老子的悲哀啊.

"對了,父親."已經離開的曹昂又返回來,看著曹操道:"離營時,叔父曾說,此番人情,一兩頓無法化解."

曹操聞言有些好笑這點點頭:"為父已知,你且去休息吧,莫要太過疲累."

"喏!"曹昂一禮,轉身離去.

"我兒似乎……"看著曹昂的背影,丁夫人有些不確定的道:"長成了不少,不過半月時日,這陳默真有如此本事?"

"因勢利導,是他長處,我兒本就出色,若再有個三五年,未必就比我那賢弟差."曹操傲然道,曹昂是他最得意的兒子.

"不管如何,此事確實不可草草了事,當好生拜謝一番."丁夫人笑道.

"此事自有計較."曹操點頭笑道.

便在此時,一名家仆匆匆進來,對著曹操一禮道:"家主,門外有袁家仆役送來請帖,說有要事相商."

"要事?"曹操聞言一怔,隨即看向丁氏道:"答謝之事,夫人操持一番."

"夫君自去便是."丁氏點點頭.

曹操當即換了衣服,隨袁家仆役出去,不過令曹操驚訝的是,此番所去方向,卻不是袁家府宅.


"這是去何處?"曹操皺眉看著那仆役道.

"回將軍,兩位公子已然被招致大將軍府中."仆役躬身道.

"大將軍府?"曹操聞言眉頭一皺,本能的感覺到一絲不妥,天子籌辦新軍,為的就是分走何進的權利,這個時候,身為西園八校尉之一,不是應該避嫌,撇開與何進之間的關系麼?

曹操腳步一停,落在那家仆身上的目光變得冰冷起來.

"曹將軍?"那仆役疑惑的看向曹操.

"你究竟是何人門下?安敢害我?"曹操看著仆役,手已經握在腰間的佩劍之上.

那仆役嚇了一跳,噗嗵一聲跪倒在曹操面前道:"曹將軍,在下卻是袁家家仆,此番相請乃大公子相邀,不敢有半句虛言."

"本初讓我去大將軍府?"曹操冷笑道.

"正是."那仆役不知自己犯了什麼忌諱,對著曹操拜道:"今日宮中有人來過,而後大將軍的人便來了,大公子命下奴來請曹將軍同往大將軍府."

曹操仔細盯著那仆役,見他不似撒謊,心底一沉,這個時候,宮中來人,然後身為中軍校尉的袁紹就跑去何進那里……曹操突然不敢再往下想了.

"走!"沉思片刻後,曹操對著那家仆道:"若讓某知你欺瞞于我,定斬你首級!"

仆役連連應是,繼續帶著曹操往大將軍府而去.

很快,到了大將軍府,卻見大將軍府外松內緊,報了名號被請進去之後,只見大將軍府內守衛比往日多了不少,曹操直接被帶往正廳,正廳四周,有兩隊人馬在看守,將整個正廳四周圍的鐵桶一般.

"孟德來了!"通報之後,曹操很快便被迎進去,卻發現今日這大將軍府中來的人可真不少,同為西園八校尉的夏牟,馮芳,趙融赫然在列,再加上自己和袁紹,西園八校,除了蹇碩之外,就只剩下陳默沒到了.

除此之外,還有城門校尉伍瓊,北軍中侯何颙,曹操愕然發現,洛陽城執掌兵權的將校,竟是來了一半還多,這是要干什麼?

"操……參見大將軍!"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不過此時顯然不是問的時候,曹操對著何進一禮,隨即被何進揮手示意入座,跪坐在袁紹和袁術的下手之處.

"究竟發生了何事?"曹操坐在袁術身旁,低聲詢問道.

"今日宮中有何後心腹前來報信,陛下昨日突然暈倒,至今未曾醒來,據太醫令言,陛下恐怕……"袁術看了何進一眼,低聲解釋道.

袁術沒有說完,不過意思卻已經很明顯了,天子久病,這在洛陽不是什麼秘密,但具體如何沒人知道,甚至之前也傳出過天子突然暈倒的消息,但很快就能醒來,而這一次,竟是至今未醒.

曹操心下發沉,如今朝廷看似一派甯靜,但大將軍和宦官之爭,卻隨著西園八校建立,已愈演愈烈,天子在,猶能鎮壓各方,但若天子沒了,那後果……曹操目光看向何進,心中突然有些發苦,大漢的命運,最終還是逃不過外戚掌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