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 地道

第七百四十六章地道

三日後,天水城南門.

轟,轟,轟!

南段城牆上三門佛朗機大炮次第開火,炮彈尖銳的呼嘯,低空急掠,將兩里外緩緩推進的沖車,箭車轟的四分五裂.

咯吱!

數丈高的沖車被砸的四分五裂,高大的箭車緩緩傾斜,歪倒,轟然倒地濺起一片煙塵,人體自高處手舞足蹈的落下,重重摔在地上便毫無聲息,碎木激射,炮彈彈跳,城防重炮命中處血肉,肢體橫飛如十八層地府深處,恐怖血腥.紛紛揚揚的雜物冰雹般落下,不多時,一個個身穿漆黑皮甲,肮髒棉甲,服色雜亂的寇兵便嚎叫著撲上來,發足狂奔,將死人,斷臂殘肢踩在腳下.

"破天水,不封刀!"

"殺狗官!"

"替天行道!"

瘋狂的嘶吼聲聲,四家流寇各出精兵,驅策流民推著沖車,箭樓自四個方向發起攻城,戰事陡然升級到白熱化.一面喊著屠城一面嚷著著替天行道,又要殺狗官又要不封刀,雜亂,滑稽卻十分慘烈.

噼啪!

城牆上一排密集的火銃,齊齊一顫,爆發出一輪密集的齊射.

一架架沖車,箭車周圍倒下了成片的流民,城牆上一杆杆火銃往後遞,一杆杆裝填好的火銃往前遞.排銃射擊的間歇,進至城下的箭車,沖車上,飛出稀稀落落的箭矢,彈丸,城上發銃的陝兵栽倒幾個.登上沖車,箭車的流寇越來越多,箭矢,彈丸漸漸密集起來.

噼啪!

城牆上又爆出一片硝煙,火光中彈丸激射,兩三百步外緩慢推進的沖車上,一個個流寇嚎叫著栽倒,自半空中掉落.城牆上也不時有守軍慘叫著栽倒,掉落,一個個嚎叫著,在空中張牙舞爪的壯漢撲通落地,變成一具具沒有生氣的尸體.四面八方緩緩推進的大股流寇進至城牆下,傷亡陡然增加.

咯吱,砰!

一架架硬木包鐵的云梯被四個輪子承載,混亂中狠狠撞在城牆上,擠在城牆下正與守軍對射的流寇士氣大振,嚎叫著登上云梯,瘋狂攀城.

"狼牙拍,狼牙拍!"

"釘板,放釘板!"

城牆上打排銃的守軍突然撤了,一杆杆火銃消失不見,讓大批沿云梯攀城的流寇越發亢奮.

轉眼間,一輛輛木制小車推了上來,戰刀狠狠砍斷了繩子.

吱呀!

一個個巨大的狼牙拍,一副副精鐵打造鑲滿了尖刺的釘板,沉重的圓木從天而降,卡嚓卡嚓的木料折斷聲中,一架架云梯被攔腰砸斷,一個個拼命攀爬的流寇被砸翻,一眨眼,城牆上一只只木桶翻倒,潑下來沸油,開水,金汁.從天而降的各類銳器,滾燙的油水,瞬間將城牆下變成水深火熱.

激戰時,南城門.


南城門內,白煥章一身戎裝手按戰刀,看著面一個大水缸,幾十個蒙著牛皮的水缸埋在土中,地聽,也是守城軍必做的准備.

嗡嗡嗡!

隨著城牆上每一聲炮響,牛皮便輕微震顫起來,四周圍,則站著黑壓壓一片甲兵,青壯足有千余眾.更遠處,則是一個個寬敞的地道口,挖到地下的通道陰森森的,冒著寒氣,城市攻防大戰不僅攻方挖地道,守軍也會挖,攻方挖地道是為了進城,守方挖地道是為了監視,灌水,潛伏出城偷襲.

流寇人多勢眾也不知挖了多少地道,幾日來已被明軍弄塌了幾條,水淹了幾條,卻仍是防不勝防.

嗡!

左前方一面大缸猛然震動起來,民夫青壯一陣騷動,紛紛後退,腰間插著火銃,手中握著弓弩的商團護衛兵則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只余一營五百下馬步戰的開原鐵騎,長槍如林,鐵盾如牆,仍維持著嚴整肅靜的戰陣.

嗡嗡!

又有幾個水缸劇烈震動起來,前方地面猛然塌陷,轟隆一聲黃土地面塌了下去,漫天的塵土飛揚.白煥章面無表情以濕巾口鼻,五百甲兵卻自巍然不動,只是低下頭閉眼睛,免的被漫天的黃土迷了眼.

良久,漫天的塵土才散開.

幾個膽子極大的民壯探頭探腦的往地下張望,慘叫聲起,幾支勁箭激射,兩個面門中箭的民壯發出短促的慘叫聲便仰頭栽倒.幾支勁箭便如同攪動了風云,周圍民壯紛紛騷動起來,將惡臭的金汁,沸騰的桐油連木桶仍了下去,幾聲慘叫,呼啦,點著的稻草干柴雨點般仍進地面塌陷處.

地面下慘叫聲,咳嗽聲響成一片,大群商隊護衛紛紛湧上前.

砰砰砰!

一個個膽大包天的商兵從腰間拔出手銃,舉起弓弩跑到大坑邊上,閉著眼睛便是亂箭彈丸齊發,一通亂射過後一些雞公車推了過來,幾塊大石頭推了下去,一陣慘叫哭嚎聲後,整個世界安靜了下來.

"填了!"

"放煙!"

幾個商兵頭子凶狠的呵斥聲中,砒霜,石灰,木柴,干草亂七八糟的仍了下去,死透的流寇尸體又被燒了一遍,不成人形了,大批民壯一擁而上掄起鋤頭鎬頭,塵土飛揚,嘩啦,入城的地道口被挖塌了,南城門處爆出一陣歡呼.

白煥章拿開掩著口鼻的濕巾,輕喝一聲:"坐!"

呼啦,五百甲兵應聲收起槍盾,甲葉響動整齊劃一的坐了一地,坐地休息也是為了節省體力.有四營下馬步戰的開原鐵騎坐鎮,負責堵城門地道的民壯,商兵都士氣如虹,幾日來也沒出什麼亂子.白煥章卻心中盤算,地道失效,失去耐心的流寇下一回,說不好便要動用火藥炸城了.

沒有又寬又深的護城河,沒有堅固的甕城保護,天水城大約還能守三五天.

砰,砰,砰!

興奮的民壯很快安靜下來,看著高大厚實,硬木包鐵的南城門顫抖起來,被流寇從外面錘的咣咣響,攻城錘.躁動的人心重新變的塌實了,天水城是死守,城門洞早被沙包,磚石徹底堵死了,然而白煥章卻深深記得上官馬城的一句兵學名句.

物是死物,人才是活的,死物不足為倚仗,人才是決勝之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