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輪流轉,報應不爽.瑤華宮的主持,妙淨散人和弟子靜玄二人提著木桶下山提水.
其余的道姑擠在一起噤若寒蟬,陳琳目光如電,落在誰的身上誰都嚇得六神無主.
"你們都給某聽好了,淨妃娘娘雖然出家,可還是朝廷的淨妃.若是哪個不長眼的敢造次,不怕掉腦袋的你們可以試試!"
群道姑嚇得噤若寒蟬,哪里還敢說出半個不字.
郭皇後一貶再貶,眾人直道她已被打入冷宮,誰還把她放在眼里.
誰知道人家風水輪流轉,馬上看樣子是要東山再起了,如此說來,得罪過她的人無不惶惶不安.
陳琳怕這些人還不相信,于是又道:"官家有旨,讓某家帶話給淨妃娘娘,爾等速速回避."
官家?完了,實錘了這是.官家都來旨了,靜悟難道真會如武則天一般,飛上枝頭重新變回鳳凰麼.
想起武則天當上女皇以後,曾經欺負過她的那些女尼無不落得個慘死的下場,這些道姑加倍害怕了.
眾道姑嚇得魂飛魄散,慌忙退了出去,郭皇後大喜:"聖人當真給我帶了消息麼?"
聖人,皇後對皇帝的一種稱呼.
陳琳點點頭:"淨妃娘娘,咱們還是里面敘話吧."
當下陳琳將郭皇後帶進瑤華宮殿內,陳琳從懷中掏出一份樂府詩:"這是陛下讓奴婢帶給您的,娘娘請看."
郭皇後顫抖著雙手接了過來,一看之下登時淚如雨落,趙禎並沒有忘記她,沒有忘記她.
這首樂府詩,只見上面用趙禎筆跡寫著:'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
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
這首樂府詩是漢代一首民歌,描寫女子忠貞自誓之詞.趙禎寫這首樂府詩給她,意思是表明自己並沒有對她忘情.
這算是個轉折的信號了,畢竟夫妻一場.他倆的初戀雖然不完美,卻也有著甜蜜.
郭皇後看完以後嚎啕大哭,往日情景曆曆在目,她如何選秀入宮,如何的劉太後垂憐.自己又是如何愛上趙禎,又因何因愛生妒,往事一樁樁一幕幕都在眼前飄過.
陳琳歎了口氣:"淨妃娘娘,奴婢多句嘴.陛下之所以能讓奴婢來,全是皇後娘娘的意思."
郭皇後一時沒明白過來:"皇後娘娘,哪個皇後娘娘,曹皇後?"
陳琳點點頭:"當今皇後大娘娘."
郭皇後一怔,隨即默然.當今皇後娘娘,她即便是得到趙禎原諒,哪怕即便能回皇宮,那自己又是什麼身份?
陳琳又道:"淨妃娘娘,不管怎麼說,陛下能讓奴婢來,這就是好事.奴婢也會找機會替娘娘說幾句好話,雖然奴婢人微言輕,可能也幫不上什麼忙."
郭皇後歎了口氣:"陳內侍,謝謝你了.你先稍等,待我也修書一封,煩你回去轉交聖人."
說著郭皇後拿起桌上一支筆,在一張紙上同樣寫了一首樂府詩.
她寫的是《有所思》,有所思寫一個女子知道愛人有他心的時候,恨得立刻把正要送給他的禮物摧毀了,表示一刀兩斷的決心,但是當好憶起當初定情幽會時的甜蜜生活時,便又覺得不能一刀兩斷,顯出作者的痛苦矛盾.
這首樂府詩,正是印證了此刻郭皇後心中的想法,這首樂府詩仿佛天生為她而作.
詩曰: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問遺君,雙珠玳瑁簪.
用玉紹繚之.
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
摧燒之,當風揚其灰!
從今以往,勿複相思,相思與君絕!
雞鳴狗吠,兄嫂當知之.
妃呼狶!
秋風肅肅晨風飔,
東方須臾高知之!
這是兩漢時期《鐃歌十八曲》之一,詩詞用第一人稱,表現一位女子在遭到愛情波折前後的複雜的情感表現.
郭皇後寫完這首詩,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半響,她小心的將詩詞疊好交給了陳琳.
"陳內侍,一定要親手交到聖人手上,告訴聖人,臣妾無有一日不在想他."
陳琳接過信,揣在袖子里:"娘娘,您還需要什麼東西,奴婢回頭派人送過來."
郭皇後搖了搖頭:"我已別無他求,回宮後照顧好陛下龍體.陛下眼疾不好,你要多多提醒他不可熬夜,奏疏總有批完的時候,今日完不成,明日再做不遲."
二人敘了回話,陳琳又將道姑們叫來訓了一頓話,這才作別回宮.
而自從陳琳來了以後,道姑們的臉比變色龍還快,個個開始拼命巴結起來.
可苦了那妙淨散人與靜玄,二人每人下山提水,不敢有絲毫耽擱.
趙禎看著郭皇後回的詩,不由得心中大慟.只見這書信上淚痕宛然,顯然是哭著寫完的.想起二人往日種種,更是難以自己.
"她,淨妃在瑤華宮可還好?"
誰知趙禎這麼一問,陳琳噗通一聲跪下,流著淚哭道:"陛下!"
趙禎一驚:"怎麼了?"
"陛下不知,淨妃娘娘在瑤華宮吃進苦頭.那主持妙淨散人還有一個叫靜玄的道姑,她們處處為難著娘娘.不但逼迫娘娘干一些勞累的粗活,那妙淨散人更是吃了豹子膽,竟然要動手打娘娘.若非奴婢去的及時,娘娘怕早已受辱."
"什麼!"趙禎起的拍案而起:"陳琳,你再去給朕將瑤華宮的那幾個妖道逐出瑤華宮,撤去她們的道服,通通趕出京城!"
陳琳磕了個頭:"謝陛下,奴婢明日一早這便動身."
趙禎頹然坐倒,感覺對郭皇後實在愧疚:"再傳旨,加封淨妃金庭教主,沖靜元帥,執掌瑤華宮主持事宜."
陳琳一聽,更是大喜過望:"奴婢替淨妃娘娘謝過陛下."
趙禎歎了口氣:"這都是皇後娘娘的功勞啊,皇後有如此心胸,朕心甚慰.陳琳,擺駕仁明殿,朕要去看看皇後."
自從上次張貴妃惹了趙禎,趙禎便再也沒有去過她那里.
張貴妃不明白,這個小小的敗家子竟然有這麼大能耐.她派宮女數次來文德殿,皆被執事太監給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