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反擊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反擊

丁守仁瞧著一棵樹上,正在仰頭喝水的一個老卒,還有那老卒手中長身管的火銃,心中大定,這口氣泄了便覺得腿上箭傷鑽心的疼,便如同散了架一般,虛弱乏力,再瞧瞧比夜梟還精神的張大人,心中慚愧,此時方知奇兵隊之驍勇善戰,為什麼吃最好的伙食,拿最多的軍餉撫恤.

四十余人便在密林中安頓下來,進食,休整,救治傷患.

不多時,數十步外響起一聲低喝:"定邊!"

"平北!"

對上口令,便有一個老卒領著十余明軍殘兵鑽進林子,那十余人盡是狼狽的明軍殘兵,幾乎是人人帶傷,被奇兵隊的人發現便引了過來,那十余殘兵驚魂未定,進了林子瞧見大批友軍便如同有了主心骨.夜漸深,挨了箭傷的丁守仁沉沉睡去,耳邊一夜嘈雜丁守仁卻一無所知.

恍惚間一個激靈,睜開眼睛,丁守仁便被眼前攢動的人頭嚇了一跳.

撐著樹枝奮力坐起來,大吃一驚,原本只有數十人的隊伍竟擴充了數倍,一時間也算不清有多少人,總有數百之眾,心中了然那些奇兵隊的老卒,竟在他昏睡時在周遭鑽來鑽去,便如同不知疲倦的倉鼠一般,將一隊隊殘兵聚集起來,竟起了數百之眾.

此時,明軍已然與歐洲軍攪成了一團,雙方前線部隊犬牙交錯糾纏在一起,不可避免的發生了大規模夜戰.夜戰,本是舊明軍的一處軟肋,一打就炸,動輒夜嘯而致全軍崩潰,現如今這極北之地漫長的黑夜,卻讓幾近崩潰的明軍有了喘息之機.

大明新軍在夜戰中的表現上佳,憑借的,便是嚴密的組織能力,先進的新式軍制.野戰不利,想必是克里米亞汗也未料到的變數,當代克里米亞汗傑依本格萊,是克里米亞汗國正統,格萊家族的純正血脈,這位大汗的正妃卻是個奧斯曼土耳其女人.

如此,大都督府下屬參謀司得出結論,大明倘若打痛了這條惡犬,克里米亞汗國背後的主子奧斯曼帝國將卷入戰爭,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漢唐之後,中原上國對中亞失去控制的時間太久了,自然便搞的強敵環繞,國事便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子時過後,深夜.

隨著深夜的降臨,明軍防線面臨的壓力驟減,多處防線被突破,被繞擊,險些分崩離析的戰線穩定了下來.中軍大營中,李爭鳴活動著僵硬冰冷的手腳,終是長長的送了一口氣,卻又不免惱羞成怒,他自從喜峰口發跡,出鎮北方,何曾打過這樣狼狽的仗.

據險而守還是預設陣地,才打了一天竟險些全線潰敗了.

倘若不是將士們忠勇,他李爭鳴便要身敗名裂,成了敗軍之將了,這讓他如何心中不羞惱.下頭,汗流浹背的參謀官埋頭處置著緊急軍情,不停的在地圖上將戰場態勢標注出來,觸目驚心,在三十里長的戰線上明軍全線敗退,便只有一些堅固的支撐點,還在支撐著整條戰線.

兩軍相爭,李爭鳴心中惱怒,卻並不怨恨當面強敵.

兩軍相爭便是以死相拼,李爭鳴心中惱怒的是西北那些亂民,國有難,西北必亂,西南那些土司也居心不良,都該殺,倘若不是西北叛亂,遼騎主力被迫入關平亂,他又怎會落到如此艱難的局面,沒了遼騎主力的存在,塞北明軍便如同失了魂.

心中羞惱,仗還是要打的,李爭鳴身經百戰瞧一眼戰局,便知今夜是他和五萬將士的生死關.今夜倘若不能反擊回去,天一亮,整個戰局必然無法挽回,這必然是一場艱苦卓絕的拉鋸戰.起身手按著地圖,李爭鳴便下令全線反擊,能聯絡上的各部赤膊上陣,全線反擊到天亮時為止.


這極北之地的夜晚十分漫長,算一算時間他還有兩三個時辰用來反擊,時間足夠了.看一眼懷表,李爭鳴給各部預留了半個時辰的准備時間,半個時辰後那便是不分主次,不管前頭有多少敵兵,沖鋒的哨子一響都得沖上去,哪怕前頭是刀山火海也不能退縮半步.

半個時辰後,不能如期發起反擊的,那可是要吃軍法掉腦袋的.

馬城獨創的參謀制度,保證了明軍反擊的協同,三十多個參謀官率少量鐵騎護衛,趕赴前線指揮反擊,明軍嚴密的組織,森嚴的軍紀保證了反擊的力度,這些參謀官抵達前線後,便就地將打散,潰敗的各部明軍重組,講打亂的編制重新建立起來.

在如此危局下,馬城苦心經營十年的大明新軍,在絕境下爆發出令人瞠目的強悍戰斗力.

"拜托了!"

李爭鳴站在轅門外,看著漆黑的夜空回身便屈尊降貴,向著准備趕赴前線的親信參謀官們,行了一禮.三十多個軍中新貴,青年英才挺胸抬頭,啪的行了個捶胸禮.

"死戰吧,諸位!"

"天亮後若仍是不克,本帥,便親自頂上去!"

"遵令!"

三十余參謀官轟然應諾,行出轅門便翻身上馬,一隊隊輕騎飛至前線.

後頭,李爭鳴目送他的心腹參謀們離開,眼中精光一閃,怒吼道:"來呀,披甲!"

身側一干親兵微一錯愕,才慌忙去大帳中將李帥的甲胄找來,李帥要披掛上陣了,中軍大營中氣氛為之肅殺.

前線,密林間.

張水子,丁懷仁兩人並未接到全線反攻的軍令,他兩人還茫然不知,左右兩翼的防線早被洶湧而來的克里米亞軍攻陷了,他兩人實際上是深陷敵後,早已被團團包圍了,實際上這是一支孤軍,自然,這樣深陷敵後的孤軍還有不少,幾十萬人的大戰難免混亂,這是不可避免的.

張水子並未接到軍令,卻在自發醞釀著一次反擊.

經過短暫的整補,醫治,密林中很快安靜下來,鴉雀無聲,傷兵都死死咬著樹枝不敢喊疼.漆黑一片的集結地,唱名後丁懷仁心中稍安,看著十余個奇兵隊老卒在林間穿行,將四百一十二名散兵重新編制,按照軍銜指派軍官,很快重新編成了三個哨,有了新的建制,這伙敗兵看上去有了軍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