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是趙宗彥吃過最憋屈的一頓飯,可對南康王和新平王來說,卻是最香的一頓飯.
錦衣玉食,山珍海味吃多了,他們突然發現這青菜豆腐的也很美味.
"彥哥,這菜味道不錯."趙宗保扒著米飯.
趙宗立也跟著點頭:"好吃,真好吃."
趙宗彥氣哼哼的悶口喝酒,然後發現這倆跟豬一般稀里嘩啦,他放下酒壺登時急了:"你們兩個吃貨,給我留點!"
西山之行對趙禎觸動很大,他發現百姓日子過得並不幸福.輕徭薄賦,曆代帝王哪一個不想做聖君,可又有幾人做得到呢.
"陳琳,你跟朕說實話,民間百姓日子真的這麼困苦麼?"
陳琳默然,鑒于前朝宦官專政的危害,大宋朝嚴禁太監涉政的.
陳琳知道,卻一直不敢說.即便說了,沒有感同身受過,趙禎也不會放在心上.
而西山之行讓他看到的,才是最直擊他內心的.
既然現在趙禎問了,陳琳也只好實話實說:"陛下,比起民間百姓的疾苦,西山是天堂."
"什,什麼?"趙禎大吃一驚.
西山工人住的到處破破爛爛,石小凡將這些流民乞丐弄到這里來,給他們安置,讓他們吃飽飯,趙禎覺得這些人已經夠苦的了.
誰知道陳琳竟然說西山人比起其他地方的百姓那就是天堂?
趙禎一直沾沾自喜,他以為在他治下的大宋無戰事,百姓安居,他不敢說比太祖太宗,至少比先帝時期百姓日子好過的多.
牛二蛋說一年到頭百姓種的糧食不夠交賦稅,陳琳又說到比起別的地方西山就是天堂,趙禎心情沉重起來.
"朕不想回宮了,朕明日想在京城附近四處轉轉."
陳琳"嗯"了一聲:"陛下,石監事經常在這附近收購硝石出售石炭,他對京邊的形勢最為了解."
"他去了哪兒,找找去."趙禎說道.
二人身邊帶著幾個暗衛,在西山尋找著敗家子.
遠遠的,就聽到石小凡的聲音:"來福你個王八蛋,這菜是誰扔的?"
"小公爺,李禦史他們幾個說什麼青菜豆腐的難以下咽,他們幾個去村里酒館買吃的去了."
"我草他大爺,李德這個王八蛋,老子上次就應該打斷他的狗腿!"
西山玻璃廠的工人多了,數千號人的大廠形成的村落,自然就有商家聞風而來.
村里有酒館和雜貨鋪,只是趙宗彥等人不知道罷了,不然他們絕不肯花上十七貫錢買幾樣青菜.
李德他們卻不知道從哪里得知這村里有酒館,于是把西山給准備的這些飯菜全給扔了.
趙禎臉一沉,對陳琳道:"去把他叫來."
石小凡還在破口大罵:"不吃人糧食的李德你大爺,他媽的狗官!"
"石監事."
"誰啊!"石小凡沒好氣的一回頭:"老陳?"
陳琳微微一笑:"六公子叫你過去."
"六子?"石小凡脫口而出,很快他悻悻的對狗腿子們一招手:"走!"
見了趙禎,石小凡立刻眉歡眼笑:"六公子好心情,居然出來散心."
趙禎卻沒有心情跟他開玩笑:"跟我走."
石小凡一愣:"去哪兒?"
趙禎冷這個臉:"李德他們去哪兒咱們就去哪兒."
有好戲看了,哈哈,李德這幾個王八蛋.
"小凡,你在西山待的時間最長,你跟我說說,這周邊百姓日子過得到底怎麼樣."
石小凡心中一凜,趙禎今天有點不對勁,似乎受了什麼刺激.
他關心起百姓來了,這倒是一件好事.只有讓他親眼看看,他才知道大宋朝百姓生活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想到這里,石小凡也收起嬉皮笑臉,沉重的說道:"慘,慘不忍睹."
趙禎心中'咯噔’一下:"怎麼個慘不忍睹?"
石小凡歎了口氣:"你能有這份心,知道關心民間疾苦,這很難得.可是陛下,您若真想知道,從臣的嘴里說出來不如您親眼見識一下.臣斗膽說一句,明日您隨我到處轉轉,您就明白了."
"朕就是這個意思,陳琳是才跟我說,朕還不敢相信.連你也這麼說,好,明日朕決定暫不回宮了,咱們一起轉轉."
石小凡點點頭:"您是皇帝,高高在上的日月怎知大地蒼生的疾苦.您吃過苦方知百姓之苦,今日臣獻給您吃的那些青菜豆腐,就這東西百姓能吃飽都是奢望,你知道那些老百姓吃的是什麼麼?"
石小凡看著他的時候,眼神閃爍著悲憫.這讓趙禎一震,這敗家子也會有悲天憫人的一面:"吃的是什麼?"
石小凡幾乎要哭出來了:"粟米雜糧粥,就這個他們還得把南瓜秧子,灰灰菜,薺菜,苦菜,馬齒莧菜摻和在一起.陛下沒吃過吧,臣吃過.您知道那種粗粥什麼味道麼,就跟你的喉嚨被一把銼刀擦過一樣難以下咽.可我聽百姓們說,就這個他們也不是一年到頭都能吃的上."
粟是中國人第一種馴化成功的重要作物,其野生種即為中國地區廣泛分布的狗尾草.今天有些史書里將粟和黍並列.其實兩者並不完全相同.粟的種子帶有一層硬殼,脫殼之後稱作小米,而黍的種子煮熟後有粘性,在今天通常稱為黃米.
而古代的粟米也並沒有我們現在的小米那麼好吃,這種粟米聞起來味道很香,可吃起來著實難以下咽.
說的誇張一點,就跟吃沙子一樣讓你嗓子非常難受.
趙禎越聽越驚,百姓困苦一至于斯.
石小凡是親身經曆過的,在西山這幾個月,附近幾個村他都轉遍了.
正是那些衣衫襤褸,食不果腹的百姓撐起了大宋的輝煌.
人們只看到東京城的繁華,可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百姓呢,誰人管過他們的死活.
這還僅僅是京城周邊,天子腳下.別的地方呢,山東,山西,江南,江北,華夏中原,這些地方的百姓更是困苦.
實際上大宋朝的農民起義從來沒有間斷,不過沒有形成燎原之勢罷了.
農民起義的原因是什麼,餓的,官逼民反.興,百姓苦.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