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勇氣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勇氣

那飛出的輕騎只約五六百人,卻氣勢如虹,排著縱隊打馬迎向無邊無際的敵騎.城牆上大炮打的更加歡實,為其助戰,明人雖兵少卻不願等死,這是存了必死之心的,打頭的便是數十騎身穿大紅軍服的遼東鐵騎.

羅藝不免又贊道:"好漢子!"

瞧一眼身側的幾個遼兵士官,心中竟生出傲然之意,能與這般驍勇遼兵並肩作戰,他與有榮焉.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一個江洋大盜竟會與官兵混在一處,還結成了生死兄弟,兵是兵,匪是匪,這豈非十分荒謬.然則,大義面前本能的,他便以明人自居,權且放下心中執念.

轟隆隆!

腳下震顫,中央炮壘最大的那門巨炮開火了.

一發水缸大的鐵球帶著刺耳的呼嘯聲,在天上劃出一道弧線,轟然砸在敵騎群中,竟歪打正著砸了個正中紅心.那恐怖的威力令人咋舌,竟似乎連大地都震顫了一下,一大蓬雪霧漫天飛舞,炮彈落點周遭數十步內,約十余敵騎毫無防備,便被巨大的沖擊力高高掀飛.

大炮建功,義兵士氣大振.

那五六百輕騎很快在曠野間展開,人數雖少卻仍展開成橫隊,加速,迎擊當面數千敵騎.

砰砰砰!

兩支輕騎似撞在一處,沖在最前頭的數十遼騎火銃建攻,一陣銃響後當面之敵紛紛落馬,隨後便抽出馬刀與哥薩克人撞在一處.崔勝低頭似不忍再看,羅藝確實個心狠手辣的,瞪圓了眼睛瞧著騎兵對撞處,當面之敵便如同下餃子般紛紛落馬.

耳中,似聽到了隱約傳來的慘叫聲.瞧著便讓人心頭發燙.

騎兵錯身而過紛紛將馬刀劈向對方,一個照面明人竟占了上風,以數十遼騎為箭頭竟似銳不可擋,一片雪亮的馬刀揮舞,殺透敵陣,竟將數倍之敵劈砍的潰不成軍,城上的義兵們喧囂,叫嚷著,拼命將炮彈打出去,炮聲隆隆,騎兵對沖,馬刀互砍,戰事很快升溫,激烈起來.

一個照面,明人大勝,落馬的敵騎幾乎是明人的兩三倍.

哥薩克人大敗,死傷百余騎余下的紛紛逃散,震天的歡呼聲中逃散的哥薩克卻又紛紛聚攏起來,又將城牆上的歡呼聲壓了下去.崔勝面發苦,這些義兵是見識少,未曾見過大規模的游牧騎兵,游牧騎兵打仗便是如此這般奸猾,聚散如風.

這些穿皮袍的並非哥薩克人,應是那個神秘的勁敵,軍報上說的克里米亞人.


崔勝瞧著那些敗退的蠻夷輕騎又集結起來,便覺得腦仁疼,這些克里米亞人比哥薩克人更難對付,哥薩克人沒腦子,喜歡喝的醉醺醺往前沖,撞上城牆也不回頭.然則這些頭回見到的克里米亞輕騎確是有腦子的,與蒙古人一般喜歡輕騎游斗.

這伙人,不就是三百年前蒙古帝國在域外的殘部麼.

說話間,城外明騎刀槍齊出,將遺落在戰場上的落馬敵騎,傷兵紛紛刺死,己方落馬的也紛紛再次上馬,鼓起余勇,再度向大群敵騎發起沖鋒,此時連羅藝也不忍再看,他是在草原上做過馬匪的,和蒙古人交道打的多了,瞧著那數千敵騎,便如同瞧見了蒙古人精銳的王賬兵.

一咧嘴,為之側目,這域外來的蒙古兵,可比西蒙古,東蒙古的那些雜兵強悍的多,竟似瞧見了三百年前的那支蒙古鐵騎.克里米亞人也打紅眼了,騎兵再次對沖後,落馬的明騎傷亡陡然增加,那幾十個打頭沖鋒遼騎也大量傷亡,一個照面下來死傷了一半.崔勝不忍再看,一低頭便下城去了,悍匪羅藝卻眼睛也不眨一下,默默的看著城外明騎沖鋒,對砍,落馬,傷亡,很快陷入重圍戰至全軍覆沒.

最後一個紅衣騎兵倒了下去,他仍定定的看著戰場上伏尸處,不言不語.

短暫的前哨騎兵戰後,明人約六百騎全軍覆沒,無一生還,卻給克里米亞人造成了過千傷亡,戰場上遺尸眾多,大炮的轟鳴聲中,城外之敵再次動了起來,兩翼輕騎包抄,中央步兵冒著城上炮火開始向前推進.步兵又分輕重步兵,輕步兵在前扛著云梯,重步兵竟又翻身上馬尾隨在後,以馬匹代步緩緩而行.

這般花樣百出,組織嚴密的進攻,讓羅藝瞧著眼花繚亂.

然則他一個江洋大盜,水里來,火里去,刀口上舔血討生活,什麼樣的危險沒遇到過.他滿心想著這城要是破了,便護著崔勝等人殺出重圍,殺到東門驛站便翻身上馬揚長而去,怎麼逃,什麼時候逃他心中有數,總有那麼七八分成算能逃出生天.

抖一抖袖子中的幾包石灰粉,皮袍里藏著兩支上好箭的手弩,腿上還綁著一把破甲利刃,全身上下這些下三濫的江湖手段,便是他殺出重圍的資本.下三濫又如何,沒有這些江湖手段他早死了無數回了.

生死相搏時抖手便是一包石灰粉,取弩便射,他用這一招也不知放到了多少武藝高強的對手,屢試不爽.悠長的號角聲,響了起來,片刻之後當面之敵進入城防六磅炮射程,城牆上炮火陡然密集起來.人仰馬翻,.進入大炮射程的敵兵被呼嘯而至的炮彈,轟翻,砸倒,硬挨了一輪炮擊便突然散開了.

大批穿皮袍戴皮帽的輕步兵突然散開,抗著云梯開始發足狂奔,東一簇,西以團跑的漫山遍野都是.這一散,便讓城上的炮手大亂,突然失去了明顯的目標,只得將炮彈拼命打出去,再拼命的裝填.

嗤啦!

冷水澆在發燙的大炮上,水汽彌漫,備戰的崔勝臉再變.

這伙克里米亞兵一上陣便亮出了如此精兵,這是看家的本事呀,將心一橫,訓斥著指揮義兵們列隊,備戰,隨時准備上前發銃.一側,羅藝正在將幾個沉重的間囊搬到牆邊,不知何時那粗長的長弓上,早已搭上了一支箭,羅藝眼睛盯著城外敵兵,心思卻在不遠處一門大炮上.

他還琢磨著一會突圍之前,先就近將那門炮毀掉,毀掉了也不能落在敵軍手中,終究是個做賊的出身,滿腦子做賊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