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官兵

老秀才的大笑聲中,呂安整一整身上軍服,提上腰刀,昂然往治所去了.

清晨,南城司.一

個兩進的院子,便是南城分司的治所,麻雀雖小,卻是五髒俱全,院子小小巧巧的,大塊的青磚鋪地,有兩座花台,種著一些芍牡丹之類的花卉,中間是一株有了年頭的夾竹桃,院子四角擺放著一些盆景,不算精巧,只是雅致的俗物罷了.

正房的兩角還有兩個大荷花缸,一則儲水,用來防備火災,二來也是用來觀賞.整個院子並不大,院牆也是有了年頭了,牆上的粉涮看起來斑駁褪色已經很久沒有粉過,角落里的牆磚都露了出來,碎碎雜雜的長滿了綠苔,看起來很不體面.第

一進是簽押房,有兩個荷槍實彈的衛兵站崗,過了影壁,進了正門就是正院上房,三間上房,一明兩暗,便是呂安這個分司長官的治所.上房的左右兩側就是東廂和西廂,也各有三間,是司中官員的辦公場所.

院子一側有一座小月洞門,過了月洞門就是後院,後院里還有一個小小的輾子輾平的演武場,邊上有一個架子,放著刀槍劍棍之類的武器,除了這些,還立著幾個石鎖,用來練習力氣.

清晨,老舊的房門吱呀聲中,呂安推門進了治所,他身形魁梧高大,臂長肩寬,一副武人子弟健壯的好身板,天寒地凍的,他只穿著筆挺的黑色軍服,也沒有戴暖帽,只是束著網巾,紮住了長長的頭.天

雖亮了,頭頂的天空還是青灰色的,依稀還能看到三星在望,深呼一口清新的空氣,院中,便響起尖銳的哨聲.小小的院落中,治所里,大門外,一個個虎背熊腰的軍兵,黑衣黑甲,很酷愛排成了三列橫隊,點卯,唱名,古舊的院落中滿是肅殺.不

久,呂安威嚴的輕喝一聲:"出!"

呼啦,三隊黑衣黑甲的官兵,銃上肩,沿著南京老城跑了起來.不聞人聲,只有整齊的腳步聲,甲胄響動,兵器撞擊聲,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這支保持著遼軍條例的治軍,成了六朝古都最別致的風景.晨

操已畢,用了早膳,大門打開,幾個來報案的百姓走了進來,分司治所里便忙碌了起來.這個新成立的分司,按最官方的說法,職責比以前的錦衣衛繁雜的多,除了巡查緝捕,還有街坊四鄰雞毛蒜皮的糾紛,街面上的小偷小摸,都得管.又

過了一會,天光大亮,天氣也暖和了不少,又有一隊軍兵,二十二人集合了起來,到了沿街巡查的階段.

"走!"

簡簡單單的一聲低喝,呂安挎著腰刀,走在前頭,身後二十二名虎背熊腰的軍兵,排成兩隊,扛著制式的燧發火銃,沿街道一側整齊的行進.嘩,嘩,嘩,整齊的腳步,精銳的軍兵,所過之處,百姓用敬畏的眼神看著,市井無賴,小偷地痞都銷聲匿跡了.

日上三竿時,巡兵隊經過一座大宅子門前.大

宅子門口,一男一女正在爭執,一個衣衫單薄的女子,匍匐在地,朝著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苦苦央求.

"老爺,老爺開恩吶."那

老爺卻鐵石心腸,一腳踹翻,狠狠罵道:"賤婦,不是鬧著要戶籍麼,滾,我府中不養閑人!"嘩

嘩嘩,呂安一擺手,巡兵隊轉了個方向,大步走了過去.整齊的腳步聲,將爭執中的兩人嚇了一跳,女子捂著嘴,睜大眼睛,瞧著一個威武不凡的青年將領,大步走到大門口.不怒自威,用一雙犀利的眼睛,瞪著老爺.

老爺嚇壞了,慌忙叫道:"軍爺,何事?"呂

安也不說話,只用一雙豹眼,冷冰冰的盯著他,那雙眼睛沒有絲毫溫度,將那富態的中年男子,盯的全身上下汗毛都立起來了.良


久,呂安方低聲道:"你,可要告發此人?"

大冷的天,那女子坐在地上,臉上還掛著兩行清淚,聞言先是呆了呆,又偷偷看了一眼富態的老爺,竟猶豫起來.呂

安面色有些不悅,說道:"民不舉,官不究,你若不肯出面告發,我可要走了."

這一句話,讓那女子咬了咬牙,說道:"要告,民女要告發此人,不遵王命,凌虐婦孺!"

"抓起來!"

呂安就等這句話了,一揮手,呼啦,一排黑洞洞火銃架了起來,兩個如虎似狼的軍兵,殺氣騰騰的撲了過去.

那老爺嚇的一哆嗦,直往後退,又大叫起來:"敢,我看誰敢!""

來人吶,官兵打人啦,快來人吶!"電

光火石之間,漆黑大門里沖出來幾條惡犬,幾個惡奴,手里都抄著棗木大棍,慌慌張張將老爺護住了.幾條惡犬撲了過來,鏘,一聲清脆的鳴響,腰刀出鞘,呂安眼睛眯了起來,劈頭蓋臉的一刀,噗嗤,一條半人高的惡犬,從頭到腳被劈成兩半.一

條粗獷的漢子,雙手握著百鍛軍刀,反手又是一撩,又一條惡犬腦袋落地."

枷了!"

一聲低喝,如虎似狼的軍兵一擁而上,倒轉火銃,用硬木銃柄不分青紅皂白,一通亂砸,惡奴被砸的哀嚎起來,滾了一地.

那老爺嚇壞了,驚恐的大叫起來:"你敢動我,你敢,我岳丈是……."軍

兵們怎容他說出來,蒲扇大的耳刮子,劈頭蓋臉的煽了過去,咔擦,硬木銃柄砸在腿彎上,那老爺驚天動地的慘叫了起來.咔擦,兩塊沉重的木枷,枷了上去,兩個軍兵拖起來就走.

呂安將刀上的血跡,在靴子上擦了擦,冷冷說道:"當街拘捕,罪加一等!"

"殺人啦,官兵殺人啦!"

"快去,快去請大老爺!"

府內傳來女子的尖叫哭喊聲,呂安卻充耳不聞,整齊的腳步聲又響了起來,隊伍里多了一個戰戰兢兢的瘦弱女子,一個半死之人的富態老爺.中

午,總理衙門.孫

傳庭揉著酸痛的額頭,苦笑連連,半日時間,南京城各處大牢里就塞滿了人,都是被奴仆告發的老爺們,竟然還有幾個太太,也被警察司不分青紅皂白的拿了,塞進大牢.這些人有不放人的,有放了人不給遣散費的,不一而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