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不爭

官廳內鴉雀無聲,良久,馬城方道:"在其位,謀其政,你一個通政司的官員,布道傳教的事情,干你鳥事?"

廳內幾十個官員頓時目瞪口呆,王爺竟爆粗了,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平日里待人親和的王爺竟爆粗了.幾十雙眼睛憐憫的看著那通政司官員,此人竟逼的王爺開口罵人,仕途也就到此為止了.再瞧那人已是汗如雨下,鵪鶉一樣哆嗦了起來,在馬城威嚴的注視下,嚇傻了.

官廳里一時死寂,不久,王爺難忍心中厭煩,冷著臉拂袖而去.從此,再也沒人敢以此事攻訐吳三桂的新教政策,任誰都曉得此事背後,是有當今攝政王殿下鼎力支持的.這通政司官員也倒了大黴,當日便被上官找了個由頭辭退了.

馬城行至後園,心中仍有些惡心,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就又替友邦操上心了,這些鳥人可真是死性不改.民間疾苦他不管,但凡友邦受了點委屈,他便跳出來仗義執言,胳膊肘子從來都是往外拐的."

哼!"馬

城抬腳踢翻了一張椅子,不久此事便傳了出去,那官員又驚又怕竟懸梁自盡了.此事很快傳到了吳三桂耳中,吳大帥大笑了三聲,行事越發肆無忌憚了,如此一來,全真在中亞一帶盛行起來,已成定局.

開城六年,正月,巴拿馬城.

隨著佛羅里達戰事的終結,條約也簽訂了,三百萬馬克的戰爭賠款也交割了,美洲遠征軍進入了長時間的休整,備戰.中南美洲殖民當局,開始加緊各項工程的修建,殖民地進入大興土木的階段.正

月里,鄭森從美洲西海岸,林鳳從墨西哥,楊萬里從佛羅里達,各地軍政大員云集巴拿馬,城內城外的警戒森嚴到了極致.大明帝國在美洲的殖民行動,多數是以軍方為主導的,故此這個殖民地最高當局的成色,軍事的色彩十分濃厚.加之佛羅里達條約的簽訂,明軍一槍不發又獲取了大片土地,新設立了三大行省.隨

著明軍的大踏步前進,行省一個接一個的設立,民政就有些跟不上了.如今殖民地當局缺員十分嚴重,又處于戰爭前的准備階段,故此各大行省都是軍管.在這種背景下,軍事色彩貫穿了大明帝國殖民美洲的始終,並一直持續了下去.這

樣強盛的一個軍事,會不會造反吶,那自然是不會的.本身,美洲最高當局就是聯席會議制,權力不是由某個人把持的,而是一群商人,軍人組成的聯席會議掌握的.治權又分散在各個總督手中,財權又分散在各大殖民地公司手中,開戰,打仗起碼得半數人同意,這可能嘛.

這便是馬城處心積慮,也要虛君的緣由,只有把崇禎帝高高供起來,把皇帝變成個擺設,才能徹底杜絕強盛帝國,今後可能面臨的內戰.皇帝都成擺設了,那些個腦後長反骨的野心家,誰也別想著稱王稱霸了.

隨著大明帝國政體的改變,造反當皇帝這種事情,也就成了個笑話.皇帝,如今在紫禁城里整日無所事事,哄孩子喂奶吶,這樣的皇帝誰愛當,誰當去吧.虛君,這件事情在大明帝國的中興攻略里,是極重要的一步,如今算是辦成了.

巴拿馬,地峽,一條橫穿中美洲的官道,正在修建,大量木材被砍伐後,露出了光禿禿的山脊.從

當地雇傭的土人,從本土派來的工匠,正在加緊趕工,並且動用了大量火藥,開山裂石,故此這條官道修建的速度極快.隨著智利天然硝石礦的發現,徹底解決了遠征軍的彈藥補給困難,火藥變得十分廉價,被大量用來修路築城了.殖民地當局,在智利硝石產區建了幾個火藥工廠,一船一船的火藥運到山里,隨著一聲聲地動山搖,什麼樣險峻的山勢都不在話下.大


明人從骨子里是文明人,也是建設者,這一點,和那些野蠻的西方殖民者是截然不同的.轟

,轟,轟,隨著幾聲巨響,大地劇烈的搖晃了起來,遠處人跡罕至的崇山峻嶺中,一處難以翻越的懸崖,轟然倒塌,濺起漫天的煙塵.爆炸一停,大批土人便趕著馬車,抬著籮筐湧了上去,將爆炸造成的亂石,土方收集起來,又可以用于鋪設道路.

在工地上干活,可是按土方算錢的,一個土方可換取五分龍元,一天下來一個成年土人,勤快一些,可以賺取龍元兩到三塊.兩三塊龍元,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了,這些龍元最後都落到了部落酋長們手中.踏

,踏,踏,繁忙的山中工地,一隊輕騎飛至.一

位年輕的高級將領,在山腳下滾鞍下馬,快步走進工棚里,歡喜道:"叔父,森兒給叔父請安."工

棚里,一位氣定神閑的老將,亦歡喜道:"好好好,來了就好."又

和幾位監工的大員寒暄了一番,鄭森依足了晚輩的禮數,上前幾步攙著叔父的胳膊,這叔侄兩人,如今可都是殖民地當局的實權人物.鄭家,在南洋混的可不算得意,家主鄭芝龍競爭南洋總督失敗,長期擔任著副職.

偏偏這鄭家一脈在美洲殖民地,倒是混的如魚得水,這還得多虧了鄭森,當初不顧父親的反對,執意如此.如今鄭芝龍鄭大人,早忘了當年的反對,逢人便誇,老鄭家出了一匹千里馬,後繼有人了.寒

暄過後,叔侄兩人出了工棚,在親兵護衛下,沿著山路散步,閑話起家常來了.鄭

森攙著二叔一只胳膊,笑著道:"小侄聽說二叔在這里監工,便來探望."鄭

芝虎笑了笑,道:"這修路一事,事關重大,自然要有人盯著的."

鄭森頗有些不以為然,低聲道:"小侄聽聞,這美洲之地要開衙建府,設總督一職,叔父也不急麼."鄭

芝虎竟神色如常,微微一笑:"且沉穩些,夫唯不爭,故無憂.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森兒,你這個性子還得磨礪."

鄭森只是瞧著他這位二叔,呆了一呆竟有些汗顏,或許這便是老謀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