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讀書

"好!"

李來亨翻完了一冊《甘石星經新解》,不免大叫了一聲好,《甘石星經》他是從小讀到大的,然而這側教材中對于此經的注解,十分精彩,讓他不由得拍案叫絕,覺著大開眼界了.

此經由來,齊國的天文學家甘德著的《天文星占》,魏國人石申著的《天文》,後人將這兩部著作合為一部,稱作《甘石星經》,這是當世現存最早的一部天文學著作.

此經記錄了水,木,金,火,土五大行星的運行情況,以及它們的出沒規律.

書中還測定了一百二十一顆恒星的方位,記錄了八百顆恒星的名字.

這是世界上最早的恒星表,比希臘天文學家伊巴谷測編的歐洲第一個恒星表大約早了兩百年.

甘德還用肉眼發現了木星的衛星,比伽利略用天文望遠鏡發現該星早兩千多年.

石申則發現日食,月食是天體相互掩蓋的現象,這在當時也是難能可貴的.

為了紀念石申,月球上有一座環形山就是用他的名字命名的.

後世許多天文學家在測量日,月,行星的位置和運動時,都要用到《甘石星經》中的數據.

此經原本籍籍無名,作為雜學一向不為人知,然而到了大明中興的開城年間,此經被公學教授們從故紙堆中翻了出來,才有大放異彩了.

此時大明人才發現老祖宗們,竟然是如此大牛的存在.

放下書,李來亨才赫然發現天色已晚,外頭竟已是月朗星稀,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來,怕是早已錯過了飯點.

沒奈何只得忍著腹中解餓,挑燈夜讀,一夜過後扔毫無倦意.

很快,沈陽公學中又多了一個行色匆匆,不知身外何物的瘋子.

同一時間,遼王府.

馬城第七子馬清,費力的爬上椅子,從書架上取下了一部手稿,呆了呆,"心猶首面也是以甚致飾焉",這是漢末大儒蔡邕撰寫的《女訓》,是寫給他女兒蔡文姬看的,這自然不可能是蔡邕的真跡,但帛書上的隸書與陳慶之的書法風格不同,陳慶之學的是漢隸《張遷碑》,用筆方厚,雄健勁媚,而這卷《女訓》明顯師法《曹全碑》,字體娟秀清麗,風致翩然.

"這是你柳姨娘的手書."

馬城不知何時站到了他的身後,淡然說道.

"哦,這是柳姨娘寫的啊,柳姨娘書法真美."

馬城喟然道:"自華人稱女中學士,能書善畫,可惜福分淺.

"馬清心中凜然,忙道:"父親節哀.

"馬城喟然道:"人終有一死,不必扭捏作態.

"馬清忙應了一聲,看著這卷嫵媚的漢碑體《女訓》,使勁想回憶起姨娘柳自華的形象,但少年的記憶里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溫婉倩影,綽約而淡遠.

一陣沉默,馬城忽然道:"清兒,你娘在想應該要為你定下一門親事了."

"啊!"

馬清驚訝道:"父親,兒子還未滿十六歲呢."


馬城笑了笑,示意他坐下,父子二人隔案對坐,馬清稍微往左偏一些,居于下首,以示對父親的尊重.

馬城想了想,安撫道:"也不是要你現在就成親,可以先訂婚嘛."

"訂婚,爹娘要孩兒和誰訂婚?"

馬清頭大,如果爹娘認定了哪家閨女要為他行納采,問名之禮,他真不好違逆,這包辦婚姻可真麻煩啊.

馬城不免失笑說道:"已卸任南洋副總督鄭芝龍,有一女,年十五,據說容貌秀麗,知書達禮,你如果有意,爹就叫人去問問,應該是能成的."

馬清眉頭微蹙,溫言細語道:"父親,這婚姻是終身大事,不能輕率,鄭氏女咱們又不了解,萬一娶過來性子不大好,那豈不是煩惱一輩子?"

馬城卻道:"這叫什麼話,鄭氏家風甚嚴,應該不會潑悍的."

馬清心念一轉,故意問:"父親,那鄭氏女有沒有柳姨娘那麼好?"

"青華啊."

馬城搖著頭笑道:"那可不敢指望,你姨娘可是天下有數的才女,人又美,性情又好."

馬清眼珠子轉了轉,忙道:"父親,兒日後就要娶柳姨娘那樣的,性子溫柔,可以孝敬你老人家."

馬城一呆,只得喟然道:"好了,先不說這個了,爹會慢慢為你尋訪一位好人家的女郎,品貌不輸你柳姨娘的."

馬清趕忙歡喜道:"父親英明,如此,兒子即日便回公學上課啦."

他趕忙告退,馬城在書房中坐了半晌,才啞然失笑,他竟被這黃口小兒又糊弄過去了.

他家中九子,以此子性子最是靈動聰穎,然而此子性子卻十分跳脫,無意官場,沉迷熱衷于雜學百家.

這便是大明中興時代的特色,讀書不再是純粹為了做官,漸漸恢複了春秋時百家爭鳴的氣象.

讀書為了做官是誰提出來的,孔聖人唄,這點可真沒冤枉他,聖人都說了,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

聖人都說的這樣直白了,再狡辯也就無趣了,于是乎禍害華夏上國的官本位思想,根子找到了.

所謂的學也,祿在其中也,聽聽這是多麼不要臉呀,好好學習吧,功名利祿都在書里了.

聖人都這樣說了,後代無數徒子徒孫自然奉為信仰,儒教自然便成了做官的學問.

如今這種情況隨著儒教的沒落,雜學百家的興起,自然而然的漸漸改變了,讀書不為做官的大明才俊自然便越來越多了.

其實如今這世道在大明做官,十分無趣,馬城算是將分權制衡之道發揚到極致了.

地方官員職權被一分再分,俸祿雖說也不低了,可是和那些一夜暴富的商人,冒險家比起來自不可同日而語.

這大明盛世的年月,願意做官的都是些什麼人,不願意冒險的,且多是寒門出身的老實人.

真有點能耐的或是發家致富了,或是去海外占一塊地,日子過的別提多逍遙自在了.

而至于勳貴富家子弟,除了一門心思要建功立業的,更是出了好些熱衷于雜學百家的青年才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