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不熱情,但也不冷淡.給了錢,他就將稱好的羊雜碎放在了趙禎和石小凡的碗里.
然後旁邊一口大鍋,鍋里煮著羊骨頭.真正會喝羊肉湯的人都知道,奶白色的湯不是最好喝的.渾湯略清,這時候的羊肉湯味道最為鮮美可口.
掌櫃的將羊雜碎放進趙禎和石小凡碗里,然後就不管了.二人需要自己抱著大碗,去鍋邊拿著葫蘆瓢,自己將鍋里的羊肉湯倒進自己的碗里.
然後二人端著熱氣騰騰的羊肉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若非親眼所見,打死陳琳也不會相信.堂堂的一個皇帝,堂堂的一個駙馬爺,倆人會和個下人一樣分別各自端著一碗羊雜碎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剛坐下的石小凡又站了起來,他去摸了兩雙筷子還有兩個炊餅.
桌子上的幾個粗碗,里面有胡荽和香蔥.美中不足的是少了土豪的標配胡椒粉,不過這已經是人間美味了.胡荽,也就是我們說的香菜.
趙禎吸了吸鼻子:"好香,朕,真香,我好久沒喝到這麼香的羊肉湯了."
"這是羊雜碎湯,"石小凡糾正他:"越是我們不屑吃的民間小吃,往往也越是人間美味."
這一點趙禎深有體會,就拿夜市上的食物來說.越是那些平平無奇的小吃越是非常好吃,而皇宮大內那些精美的菜肴反而平淡無味.
酣暢淋漓,趙禎喜歡喝羊肉湯,這在史書中明確記載.而這種羊雜碎湯,他還是第一次喝.
身為一個天子,禦廚是絕對不可能敢給皇帝上羊雜碎的,那可是殺頭的.
只有低賤的百姓,才會去吃這些東西.甚至豬肉,都被上層社會視為賤民才吃的東西.
因為古代的豬肉味道是難以下咽的,膻味太重.城北蔬菜大棚養了不少,不過按照石小凡的方法,將豬給閹割了以後,膻味才消失.
後來京城酒樓開始出現豬肉美食,漸漸的那些上層社會人士也開始覺得豬肉好吃.
直到現在,豬肉終于從賤民的食物菜單中清除了出來.
這碗羊雜碎湯,滿足了趙禎的口腹之欲.這次出宮,唯有這碗羊雜碎湯喝的最爽.
店面不大,卻很是熱鬧.客人走了一波又一波,也是來了一波又一波.這里沒啥別的菜,只有幾樣小咸菜,配的還是羊雜碎湯.
對于這些底層的百姓來說,偶爾來喝上這麼一碗湯,那是對他們辛勤勞動的犒賞.
有一桌客人,三個人,這種人大概是向來喜歡刷存在感的.
進來以後就開始吵鬧,一個滿臉橫肉,身材魁梧的漢子拍著桌子:"哼,你們知道吧,在南城,誰敢不給我劉大錘的面子!"
正在吃飯的石小凡一愣,哪兒來的這麼個王八蛋,這話都敢說?他媽的,老子久不混跡于市井,從哪兒蹦出來這麼多嘍啰.
一個三角眼眯著眼睛一臉諂媚:"是是是,大哥您大名鼎鼎,這一塊兒誰都得敬您三分."
被拍了馬屁的劉大錘並沒有多麼高興,而是將桌子拍的加倍響:"哼,喬寡婦居然敢跟我作對.走著瞧,我若是不砸了她的攤子,我就不姓劉!"
旁邊另一個白面書生模樣的家伙撓了撓頭:"這個我說大哥,聽說那喬寡婦厲害的緊.她拿著兩把菜刀,那是足足追了您三條街啊."
原本盛氣凌人的劉大錘立刻有些蔫了:"這事吧,這事那啥,畢竟人家喬寡婦是一介女流.我哪兒真會跟她動手,我那是讓著,讓著她."
三角眼慌忙拍著馬屁:"就是,杜二哥,這事不能亂說,咱大哥讓著喬寡婦呢."
"老三說得對,我那是不想跟她動手.這女人,就是欠收拾."劉大錘挽起了袖子拍著桌子吼道.
姓杜的白面書生只好跟著點點頭:"大哥言之有理,這女人就是欠收拾."
三角眼跟著拍著馬屁:"沒錯,早晚大哥收拾她,讓她做咱們的大嫂."
這話一出,那個叫劉大錘的居然扭捏起來:"三弟,這話不可亂說.我這個,我這個可沒有這個想法.我只是看她賣豬肉賺錢,這才跟她干了一樣的買賣."
那白面書生有些不解的問道:"既然大哥對喬寡婦沒這個意思,何故喬寡婦賣豬肉,大哥也跟著賣豬肉.喬寡婦賣二十文錢一斤,大哥賣十文錢一斤.您還把攤子擺在了喬寡婦對面,這人家不砍你就奇怪了."
劉大錘被說中了心事,滿臉通紅的道:"這個,這個我對她真沒有這個心思."
"可是大哥,這買賣咱們再這麼干下去,就賠掉了褲子啦."三角眼有些沮喪的說道.
劉大錘點點頭:"三弟這話有見地,所以我決定明日不賣豬肉了.咱們賣羊肉,還是把攤子擺在喬寡婦對面."
杜書生和三角眼面面相窺,你這還不是惦記那喬寡婦麼.
劉大錘有些尷尬,為了轉移話題,他將桌子拍的震天響:"掌櫃的,我的羊肉湯呢."
可能這掌櫃的認識這三人,沒好氣的怒道:"自己過來拿,我還給你送過去不成!"
被數落了一頓的劉大錘並沒有生氣,悻悻的招呼兩個兄弟:"走,過去拿碗."
書生和三角眼也乖乖的站了起來,三個人走到櫃台前,大眼瞪小眼.
掌櫃的一臉不耐煩:"吃不吃,不吃別耽誤我生意."
兄弟三人只好搜遍了全身,這才湊了不到一百錢,劉大錘尷尬的道:"掌櫃的,能不能便宜點,給個面子."
號稱在南城誰都得給他面子的劉大錘,這掌櫃的並沒有給他面子:"一百文一碗,童叟無欺."
《夷堅丁志願》記載,吳中羊價絕高,肉一斤,為錢九百.這羊雜碎一百錢一碗,算是便宜的了.
石小凡原本以為這三個是潑皮,本想教訓他們一頓.誰曾想這是三個活寶,看起來這三人倒非什麼大惡之輩.既如此,他也就不再理會.
三角眼拉了拉劉大錘的衣袖:"大哥,羊雜碎太貴,不如咱們出去吃別家吧."
感覺丟了面子的劉大錘臉上著實掛不住,他將手里的錢往櫃台一拍:"今兒就喝羊雜碎湯了,就這些錢,煩請掌櫃給分作三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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