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宜株連?"
"是,殿下,有司以為……"話沒說完,馬城已經拂袖而去,一干人等頓時目瞪口呆,又不免心中有些忐忑,又坐立不安 .
翌日,清晨.
李爭鳴父子煥然一新,行走在青山綠水之間,楊守道落後了半步,低聲道:"案情已十分明了,主謀為刑氏母子.
""刑氏子亦是公學生,平日與月姑娘有些來往,不料,此人瞧見月姑娘心有所屬,心中不忿,竟伙同其母買凶殺人……""此案,有司與殿下爭執不下,案子就這樣僵住了."
一旁,李來亨一面憤然:"此人,平日里與我也有往來,不料竟是個大奸大惡之徒!"
楊守道忙道:"正是,此人面似忠厚,卻心思歹毒,確是個大奸大惡之徒.
"李爭鳴微微一笑:"今日是游玩,不談案子.
"楊守道忙道:"是.
"一旁,李來亨連忙道:"父親,隨我來."
"今日咱們要拜訪的這位鄭兄,和我年紀相仿,人也很好,平日里也幫了兒子不少的忙.
"鄭兄在咱們公學排行第九,故而我叫他鄭九,他昨日讓人送信,約我一起看戲,我怕爹爹在家中煩悶,便相邀前來……""好好好!"李爭鳴不由得老懷大慰,又不免唏噓,昔日牙牙學語的長子,如今就有自己的朋友了,立刻從身上摸出一塊金餅,遞了過去.
"既然是朋友,就要好好結交.
"李爭鳴笑道:"我李家說起來,也算本地人氏,雖說與鐵嶺本家不太親近,不過卻不會低三下四.
該大方的時候就要大方.
不要總是跟在人家身後占便宜.
那朋友這兩個字,就是變了味道.
""亨兒,你懂不懂?"
"父親教誨,兒子記住了."
一旁楊守道含笑看著,不免心生敬重,這位李帥教導兒子的方法,倒也特別,總是帶著些江湖草莽氣息.
入夜,王府.
客廳里,點著幾支大蠟,照映的通通透透.
刑沅顯得有些魂不守舍,良久之後才從那神游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她看了一眼擺放在榻桌上的晚飯,已經涼了不過,他也沒什麼胃口,便站起來,架著拐走出了小樓客廳.
一輪明月當空,把皎潔月光灑在人間.
遠處,青山流水在在月光照耀下,仿佛披上了一層朦朧輕紗,更增添了幾分神秘的情趣.
忽而,傳來幾聲鳥鳴,在夜空中回響,月圓,山青,小溪,鳥鳴,那景色仿佛變成了一副水墨畫,栩栩生動在眼前,令人心中,頓感莫名的甯靜.
"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
"刑沅不禁喃喃自語,可就在他聲音落下,卻聽到石屏風後傳來了洪亮的聲音:"怎的又悲春傷秋了?
"刑沅吃了一驚,福了一福,連忙道:"殿下怎的來了,請進房吧."
她玉面微紅,馬城不由得微微一笑,進房瞧著一桌子飯菜,不由得眉頭一皺,沉聲道:"你又沒有吃晚飯嗎."
"既不合胃口,便叫廚下再做一些."
刑沅連忙道:"不用這麼麻煩,在火上熱一熱就是,別這麼浪費了."
"你倒是個節儉之人."
不久,丫鬟踮著腳尖走進房中,將飯菜拿去熱了.
屋中,只剩下男女兩人.
落座,馬城突然道:"前日,警備局,內務部抄了你兄嫂的宅子,人也抓了,正關在警備局大牢.
"刑沅臉色刷的變了,有些蒼白,卻聽見馬城又道:"不過就在剛才,除你兄嫂,主謀,無關人等已經被釋放."
"且三法司以為,你父因教導子弟不利,罰金一萬龍元,作為賠償.
"刑沅聽罷,感到有些驚訝,忍不住看了馬城一眼.
卻見馬城眼睛一眯,凝視著她,道:"你以為如何?"
刑沅是個乖巧的,低著頭,輕聲道:"奴奴但憑殿下發落."
"發落你作甚?"
馬城一笑,不免有些惱羞成怒:"律政司,三法司都說不宜株連,我哪里還敢發落你?"
"啊?"
刑沅一呆,她覺得自己腦子似乎有點不夠了.
她能夠感覺到,這件案子非同小可,結案不會太簡單,這些天她茶飯不思,惶惶不可終日,但是現在,聽馬城這麼說,她卻越發糊塗.
見她一臉茫然,馬城卻似乎開心了很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馬城念頭一轉,強壓下心中不悅,竟暢快的哈哈大笑起來:"罷了,此事從頭到尾,完全是你兄嫂所為,確是不宜株連."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兄嫂一家不免落下個流放萬里,你可早作安排.
"刑沅這一回,聽懂了,卻不太敢相信,人道是,帝王之家無親情.
這種刀光劍影,殺人不見血的爭斗,真要她去切身體會,可以說是大恐怖.
忍不住,朝馬城看了一眼,就見馬城的臉色甚佳,不像作為.
她與馬城朝夕相處,自然了解,此事便應是到此為止了.
"呼……"刑沅輕輕呼出了一口氣,連日壓在心上的一顆大石,搬開了.
又聞得馬城冷然道:"這次你家,怕是元氣大傷."
刑沅也不免真情流露,咬牙切齒道:" 不冤,誰讓他們鬧出這種事情,死了倒好!"
"嗯?"
馬城驚訝的瞧了過來,刷,刑沅頓時面紅耳赤,手足無措了,她平時扮演的乖巧可愛,全破功了.
"哈哈!"
馬城不免又放聲大笑,笑聲爽朗,這是他當年種下的因,如今得到了想要的果,求仁得仁呀.
"如今這三法司,律政司,可越來越不給本王面子了."
"不錯,當真不錯!"
刑沅張大小嘴瞧著他,越發迷糊了,怎麼有司連殿下的面子都不給了,殿下瞧著還……這樣開懷吶.
翌日,沈陽.
沸沸揚揚的一宗驚天刺殺大案,終于塵埃落定,遼東三法,律政兩司終究是頂住了來自那位殿下的壓力.
兩司認定,這是一起單純的爭風吃醋,引發的連環凶案.
除了身上背著人命的凶徒,判了個斬立訣.
主謀一家五口,卻判了個流放萬里,打發到美洲新大陸挖礦去了.
城外,家中.
李爭鳴呆坐半晌,才喟然歎息:"這要是在崇禎初年……怕是,如此也倒罷了.
"一場驚天風波竟虎頭蛇尾,在一月之間消散于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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