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凡內心何嘗不是慌得一批,可表面上還得故作鎮定.
令成仙不想讓趙禎知道,他加倍也不想讓趙禎知道.
綁了三個廚子,雖然是自己的惡作劇了點,可在揚州城卻引起了軒然大波.
首先家里丟了人,那些個家屬肯定會聚集在衙門口鬧事,希望官府盡快破案.
而這麼一鬧,定然會驚動趙禎,這是石小凡沒有想到的.
所以說,他現在是和令成仙穿一條褲子,看著對方火急火燎,石小凡計上心來:"令知州啊,沒事,沒事啊,不就是丟了幾個人麼.
咱們可以瞞天過海,先把家屬安置了再說,只要家屬不鬧事,官家就不會知道不是.
官家不知道,這案子就好辦."
令成仙喜上眉梢,這駙馬爺對于官場的套路是駕輕就熟啊.
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得大喜起來:"駙馬爺見教的是,不過這安撫家屬,該如何安撫才是呢?"
令成仙這個王八蛋,安撫家屬還能怎麼安撫.
人家的家人失蹤了,眾目睽睽下被人綁走了.
這事官府不查的話,家屬必然大鬧.
要想家屬不鬧事,要麼使銀兩,要麼武力鎮壓.
前面還好說,給了銀子打發了事.
就怕有的家屬不要錢,死活要討個說法,這就難辦了.
這時候只能衙役去他家恐嚇,若敢鬧事統統抓起來.
官民矛盾,大抵如此.
如果人死了還好說,給了銀子一般家屬只能認了.
就怕這人還活著,你們官府卻不去查,即便是給再多的銀子,家屬也未必同意.
這個時候,只能鎮壓恐嚇.
而派衙役鎮壓恐嚇同樣是擔風險的,碰上厲害的百姓,直接去轉運司或者直接去京城告狀,到時候上峰查下來,你同樣難辭其咎.
令成仙這個王八蛋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先問石小凡的意見.
如果石小凡同意彈壓百姓,那出了事石小凡也跑不了.
令成仙想的是,想把石小凡拉下水一起扛這件事.
石小凡如何不知這厮的小伎倆,當下只是笑笑:"你是知州,此地地方官.
這事你問我,我問誰去,你自己看著辦吧.
但有一條,不能徇私枉法讓百姓蒙冤."
令成仙把一顆極具殺傷力的皮球踢給了石小凡,石小凡反手踢了回去.
這就尷尬了,如何安撫家屬,出了事令成仙得自己擔著.
令成仙很清楚,他一個小小的知州絕對擔不起這個責任.
那只有一條路,查了.
只要查出凶手,就可以向官家交代.
查出幕後凶手,一定要快.
趕著官家發現這案子之前,把案子破了,這樣不但無過反而有功,還能在官家面前混個臉熟.
想到這里,令成仙已有計較,當下施了一禮:"多謝駙馬爺指點,下官知道該怎麼做了."
其實石小凡心里多少還是有點發虛的,不過,就算是令成仙查到自己頭上,自己也有辦法.
隨他折騰去吧,不就是綁了三個廚子麼,奈我何.
石小凡把事情想得簡單了,衙門查案,如果真要下大力氣去查的話,破案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揚州府衙的差役們倒了大黴了,令成仙的前途不保,自然要拿下面的人開刀.
三日內破不了案,革職查辦.
知州下了死命令,下面的差役那里敢怠慢.
他們不眠不休,不肯放過一絲的蛛絲馬跡,嚴肅排查.
包括廚子阿大他們的人脈關系,家庭成員以及東興樓的底細.
這不查不要緊,一查還真查出事來了.
東興樓的掌櫃,涉嫌偷稅漏稅,被衙役關進了大牢.
大宋朝也是要交稅的,商業稅乃是如今的稅收之本.
這個東興樓的掌櫃,涉嫌偷稅漏稅,涉案價值巨大.
廚子失蹤案沒查出來,倒是挖出來這麼一件案子.
好在這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按照如今的大宋律,罰錢贖人.
規定期限內,罰兩倍的賦稅,人可以領回去.
就這樣,東興樓的掌櫃家人忙著張羅著拿錢贖人.
而廚子失蹤案也很快有了進展,這沒什麼好難的.
深更半夜東城門來去自如的人,城門卒口供,是駙馬爺的人深夜出的城.
令成仙聽到這個消息倒是沒有覺得特別奇怪,其實他早就有些懷疑了.
除非是智障了,或者走路的時候被青驢踢了腦袋,不然正常人誰會去綁幾個廚子.
而能干出這種事的,駙馬爺會,還有駙馬爺的那位囂張跋扈的二舅凌天揚,他也會.
至于他們這麼干的目的是什麼,鬼才知道呢.
不過這事明著問,駙馬爺肯定不會應承,令成仙吩咐衙役繼續查,要拿到實錘的證據.
很快,府衙後廚小厮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這條線索足以讓石小凡實錘.
小厮說是駙馬爺身邊的家丁去伙房摸了三個麻袋,而在郊外的城東,衙役也搜到了馬車的車輪印記,還有雜亂的腳步.
人數上來看,足以裝備一支軍隊.
而在城外案發現場遺留下的,就是這個三個麻袋.
揚州府衙的麻袋是不一樣的,上面都有印記.
因為官家親臨的緣故,後廚的蔬菜糧食都必須登記在冊,誰提供的蔬菜誰提供的糧食都有案可尋,而這丟失的三個麻袋,正是趙三郎家的.
麻袋上都用細線縫著一個標志,上面寫著趙三郎三個字.
狗腿子們自然不會去注意這些細節,石小凡也沒有在意.
這下實錘了,綁票三個廚子的,就是石小凡.
當然令成仙不會這麼傻,他不敢把矛頭直指石小凡.
因為在他看來這是一件極其嚴重的事件,查到駙馬爺頭上,官家還指不定如何處理.
令成仙再次找到石小凡,這次他不再謹小慎微了,而是開門見山:"駙馬爺見諒,三個廚子綁票案已然告破,這個,下官就直言不諱了."
石小凡先是一驚,隨即嘻嘻一笑,並未顯得多麼慌亂:"可以啊令知州,這麼快就破了,不會是懷疑我干的吧."
"嗯,不是駙馬爺干的.
是駙馬爺身邊的人干的,這事想來與駙馬爺無關的."
令成仙知道這種案子最好找個下人頂缸,石小凡好全身而退.
誰知石小凡說道:"不是我的人干的,就是我干的,我吩咐他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