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百官如何上書諫言,趙禎始終不為所動.
朕說了凶手絕不姑息,但此案擇日再審.
皇帝的堅持,讓百官都很無奈.
勇敢侯的案子朕不是不查,但絕不是現在.
這是趙禎最後的努力了,好在百官們知道,就算是你皇帝為了駙馬爺延遲審理此案.
可勇敢侯殺縣令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早晚也得殺頭.
若是皇帝敢放了勇敢侯,我們就算是這官不當,也得聯合死諫.
凌天揚的案子實在是群情激奮,朝中內外都是一片嘩然.
不殺此賊,誓難服眾.
就算是皇帝壓著,這勇敢侯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這件事,總算告一段落.
趙禎就是要給石小凡空出時間,趁著百官再次發難的時候,必須盡快了結此案.
唯一的好處就是,有人給天牢打過招呼了,要照顧好勇敢侯.
這件事不需要趙禎出面,陳琳跟獄卒一說,曹若冰進天牢的時候,就來去自如了.
每日,曹若冰都會提著酒菜去天牢看望凌天揚,在牢內一呆就是半天.
為了他,曹若冰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了.
獄卒們也只是歎口氣,難怪官家一直拖著不審.
想來是想讓這一對苦命鴛鴦多相聚些時日.
獄卒們都知道曹若冰來自駙馬府,都挺同情曹若冰的.
這個姑娘可憐,勇敢侯是早晚都得死.
你來多看一天便少一天,是以曹若冰整天都在牢內陪著凌天揚,眾人也都習以為常了.
而凌天揚差點被憋死,失去自由的滋味,一秒鍾他也不想呆.
他甚至開始後悔做出頭鳥,若是不殺王贊,豈能受這份罪.
還好,唯一的慰藉就是每日曹若冰都會來看他陪他說話聊天解悶,風雨無阻.
堂堂的死囚牢,居然被弄得有那麼點風花雪月的愛情味道.
這日東京城迎來了一場百年難遇的大雨,雨水嘩嘩,電閃雷鳴.
考驗一個城市的標志,就是要看這座城市的排水系統.
當我們說一千前的宋代已出現了人口超百萬的超級大城市時,可能會有人覺得難以置信,會驚問:那時候有沒有一個龐大的排水系統來維持城市的新陳代謝?
北宋東京城的排水系統是非常發達的,地面的明渠有「八字水口」:「內外八廂創制八字水口,通流雨水入渠甚利」;地下暗渠也四通八達:「汴都地廣平,賴溝渠以行水潦」.
《老學庵筆記》的一段文字更是可以說明東京地下排水管道之發達程度:「京師溝渠極深廣,亡命多匿其中,自名為'無憂洞’,甚者盜匿婦人,又謂之'鬼樊樓’.
國初至兵興,常有之,雖才尹不能絕也.
」 甚至,已經有不法分子利用下水道作為他們的據點.
在這個時代,好不誇張的說,整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城市能與東京城媲美.
贛州的"福壽溝"就是宋朝所建,直到現在依舊在使用,許多城市因為暴雨發生內澇,而同遭暴雨襲擊的贛州,卻"沒有一輛汽車泡水",這其中就有福壽溝發揮了排洪的作用.
贛州本是澇災頻發的地方,但自從修建了福壽溝,這座城市就再也沒有被淹過.
贛州近江,每逢雨季,江水上漲,如果超過出排水溝出水口,就會出現江水倒灌入城.
為應對這一自然災害,劉彝在福壽溝的各個出水口處"造水窗十二,視水消長而後閉之,水患頓息".
原理說來也簡單,當江水水位低于水窗時,福壽溝內的水力會將水窗沖開排水.
反之,當江水水位高于水窗時,則借江水力將水窗自外緊閉,以防倒灌.
宋代市政建設的水平之高,超乎我們的想象.
而東京城這個百萬級的大都市,其排水系統已經相當先進.
即便是遇到了這種百年難遇的大暴雨,其強大的排水功能依舊在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下雨天,是個躺在被窩舒舒服服睡大覺的好日子.
而凌天揚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他在牢房內坐立不安,來回走動.
他在擔心曹若冰,外面這麼大雨,這個傻姑娘可千萬別再來了.
而同時,他的內心卻又在隱隱希望,若是能見上她一面該有多好.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雖然自己蹲了死囚牢,與曹若冰的感情反而更深了.
就在他彷徨不安的時候,牢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
只聽一個獄卒手里拿著叮當亂響的鑰匙跟另外一個人說道:"小娘子這麼大雨您還來這大牢,看你都淋濕了."
"沒關系的,麻煩差大哥了."
猶如天籟之音,凌天揚如遭電擊.
他死死的抓著大牢內的鐵欄杆,然後便看到獄卒引著渾身濕透了的曹若冰走了過來.
凌天揚又是感動又是擔心:"若冰,你,這麼大的雨你還來干什麼,你沒事吧?"
盡管帶著雨具,可面對外面電閃雷鳴的瓢潑大雨,似乎都無濟于事.
被淋的濕漉漉的曹若冰沖他嫣然一笑:"沒事的,天揚你看,我給你帶來好吃的了."
獄卒暗自歎了口氣,他打開牢門,沒有說什麼.
曹若冰倒是極為開心,她提著籃子走進了牢內,獄卒鎖上牢門,又搖了搖頭,暗自去了.
"這些都是你最愛吃的,有幾道小菜是我親手給你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說著,曹若冰打開菜籃子,然後"哎呀!"
一聲:"都被淋濕了,這,這還怎麼吃啊."
雨水太大,不止淋濕了曹若冰,也把她提著的籃子用布蓋起來的飯菜給淋透了,湯汁淋漓.
凌天揚吸了吸鼻子:"好吃,淋雨的菜才好吃.
我就喜歡這麼吃,好香."
這很狼狽,同時又很快樂.
兩個人就像是傻子一樣面對面的坐著,只是互相看著對方傻笑,這足以幸福.
是啊,有的時候,幸福其實很簡單.
一個笑容,一句溫馨的關切,甚至一個眼神足以.
凌天揚小心的擦去她額頭的水滴,一臉幸福的看著她,語氣溫柔的不像他凌天揚:"你看看你,這麼大的雨還來看我,你傻不傻."
曹若冰甜甜的一笑:"我想見你."
我想見你-四個字就夠了.
刀山火海,狂風暴雨,我都毫不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