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鄧州

一把生鏽的小刀,小心翼翼的將豬肝切成薄薄的一片片.

曹淵切的很小心,一家人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兩個孩子口水直流.

曹淵拿起一片豬肝,給了小兒子.

小兒子直直的伸手接了過來,香味撲鼻,他又使勁的咽了口唾沫.

卻並沒有就吃,而是給了他哥哥:"哥,你先吃吧."

哥哥猶豫了一下,然後接過那片豬肝又遞給了妻子:"娘,你先吃.

你每日織布辛苦,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吃了它眼睛就好了,娘你吃."

無關于貧窮還是富有,一個良好的家教教育出來的孩子絕對差不了.

這倆孩子是曹淵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可以貧窮,可以困苦,但絕對要有骨氣和道德.

妻子刀子嘴豆腐心,雖然平日愛啰嗦抱怨,可畢竟內心是柔軟的.

她悄悄擦了擦眼淚,曹淵在一旁笑著說道:"吃吧,這是孩子的孝心."

妻子不忍拒絕,她張開嘴吃掉了那塊豬肝.

五味雜陳,更多的,是一家人沉甸甸的愛.

豬肝很香,大概是這輩子吃過最香的豬肝了.

後來,盡管山珍海味,這道鹵豬肝一直都是曹淵家逢年過節的一道必備菜.

他們吃的已經不再是單純的一道鹵豬肝了,而是滿滿的回憶和濃濃的親情.

畢竟太少,六個銅板的豬肝還是掌櫃的贈送了大半.

曹淵不肯吃,架不住妻兒的逼迫,他吃了一小塊.

第二日,他的眼疾就好了許多.

營養的匱乏,使得一塊小小的豬肝就是這麼神奇.

如此過了三日,俸祿還是沒有發一文.

家里實在是揭不開鍋了, 曹淵回了家,妻子秦氏沒有再抱怨,只是淡淡的道:"官人,咱們家里還有一只雞,你拿去集市上換了米吧.

眼看斷了糧,孩子正是長個兒的時候,不能少了吃的."

曹淵歎了口氣:"咱家就這一只老母雞,下了蛋還能拿到集市上換些粗鹽,賣了可惜."

"那也得賣,總不能看著倆孩子餓著吧.

你是個實誠人,在集市上要和人討價還價,莫要被旁人給欺了.

這只雞怎說也得換個四五十文錢,少了四十文高低不能干."

曹淵應了聲,去雞窩里摸那只老母雞.

一陣雞飛狗跳,出來的時候曹淵頭上插著雞毛,手里就抱著那只雞了.

妻子看得他這幅狼狽模樣,不禁笑出了聲:"百無一用是書生,讓你捉只雞你看你弄成這幅樣子."

突然,外面鑼鼓聲響,鞭炮齊鳴.

噼里啪啦的,甚是熱鬧.

秦氏探出頭:"官人我出去看看,莫不是誰家娶親不成.

怎地這等熱鬧,我去討些喜果,也算是給孩子打打牙祭了."

曹淵雖窮,卻不想被人瞧不起:"莫要去,人家娶親,咱又沒隨禮,你去湊什麼熱鬧."

"怎地湊不得,成親圖的就是個喜慶.

旁人討得,我怎就討不得."

秦氏有些惱怒,不管不顧的解下圍裙就想出門去看看.

誰知鑼鼓聲愈發近了,這隊人居然是奔著自家來的.

秦氏害怕了,慌忙縮回來:"官人快來,這是出了甚事."

曹淵也聽的聲音,他慌忙將母雞放回雞窩,走到院子一看.

院子里已經擠滿了人,一箱箱的財物被絡繹不絕的搬了進來.


透過柴門一看,曹淵不由得倒吸一口氣,除了這些財物,外面的馬車綿延不絕,一眼望不到盡頭.

妻子秦氏沒見過這種場面,她被嚇得躲在了曹淵身後.

兩個孩子從茅屋探出頭,有些好奇又害怕的看著外面.

"你們這是?"

曹淵站出去,對著外面的人一拱手.

人群中走出一個人,對著曹淵一拱手:"曹公子,您可還認得小人.

小人是我家小公爺的馬夫,咱們見過的."

曹淵和妻子互相對望一眼,二人當然認識,這不是馬夫朱大昌麼.

跟著勇敢候還有若冰一起去羅縣救他們的人.

"你們這是何意?"

曹淵莫名其妙,不會是官家賞賜的吧.

那為什麼還要敲鑼打鼓,不對,這是來提親.

一箱箱的彩禮,都用紅綢綁著.

此外,還有一對大雁.

其實就是一對大白鵝,古人把鵝也叫大雁.

不過都去抓野生大雁,哪有那麼容易抓.

曹淵心中咯噔一下,不會是皇帝要納妾吧,他要娶若冰麼.

"哦,是我家二舅爺,就是我家小公爺的二舅.

勇敢候,他要來提親.

我們家二舅爺的雙親都已仙逝,就由國公爺主持來下了聘禮.

本來應該是三聘六禮的,考慮到路途遙遠諸多不便,就一並聚到一起了.

這是聘禮,曹公子放心,若冰姑娘和我家二舅爺都是郎才女貌,互相傾心.

小人這次來,國公爺特意交代,若是還有什麼需要的,盡管開口."

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曹淵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哪有這樣下聘禮的,這麼多彩禮,這在鄧州城都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就連鄧州知州都被驚動了,知州慌忙帶著人前來問候.

"哎呀,諸位遠來辛苦,遠來辛苦啊!"

鄧州知州文魯帶著手下幾個差役笑嘻嘻的走了過來,先是對著朱大昌一拱手,又對曹淵說道:"哎呀曹稅監,你,你怎麼能住這種地方呢.

哎呀,這是本官失職,失職.

您在鄧州有什麼困難有什麼需要,告知本官一聲便是,我在南城有座別居,若是鄧稅監不嫌棄,就搬去住."

馬屁,赤果果的馬屁.

鄧州知州聽說這是駙馬爺的彩禮車隊,一聽又是勇敢候來提親,這麼強大的關系網,不去拍一下馬屁那不是傻麼.

像是曹淵來鄧州做稅監官,文魯怎麼可能不知道,這還是官家親封的.

只是他覺得一個小小的稅監犯不著自己去結交,誰知道此人背後這麼大的勢力.

且不說別的,光是這一車車的彩禮,就算是鄧州首富也做不到.

文魯這麼一說,朱大昌冷冷的道:"不必了,我們來之前,已經在城中給曹公子備下了一處大宅子.

曹公子,你們隨時可以搬過去."

"是是是,小兄弟說的是,是下官唐突了.

若是有什麼需要,只管知會一聲."

面對朱大昌的時候,立刻從本官改成下官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朱大昌一拱手:"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