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鐵匠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興奮,他只是淡淡的說道:"丑話說在前頭啊大才,你女兒嫁過來我們家是不會給什麼彩禮的.
當此亂世,能救她一條小命那也是造化了.
不是跟你吹,到了清靈縣,能給我兒說親的不知會有多少人.
誰讓我兒子偏偏就看中了嫣然呢,你閨女不願意舍你跟我們走,這事還得你來勸勸."
吝嗇的梁鐵匠肯定會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這一點楚大才早就心中有數,可為了女兒,他只能陪著笑:"好說好說,我這就去勸勸我閨女.
這時候我們要彩禮也沒什麼用了,不過你放心,彩禮我們可以不要,嫁妝以後肯定少不了."
梁鐵匠滿意的哼哼了幾聲,背著手悠哉悠哉的走了.
誰也不知道這契丹人到底會不會打進來,不過大家伙兒都在未雨綢繆.
即便是留下來等死,也不能這麼輕易就死了.
許多百姓在家里挖了地道,有的備了刀叉棍棒等武器.
就等著什麼時候契丹人打進來,跟他們同歸于盡.
"嫣然啊,你就聽爹爹的話.
成功這孩子不錯,對你也知冷知熱.
你嫁過去,梁鐵匠夫婦不免會給你些委屈,可只要你跟他們去了清靈縣,好歹能有一口飯吃不是."
"我不嫁,要嫁你嫁.
爹,女兒就陪你在這白駝鎮,哪兒都不去."
"那不行,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你不是挺喜歡成功這孩子麼.
這事你聽爹的,嫁給了梁成功,跟他去清靈縣,哪里會有一口吃的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楚大才苦口婆心的勸著,楚嫣然淚流滿面:"爹,那您怎麼辦."
楚大才苦笑著:"放心,爹有辦法.
爹爹都一大把年紀了,不會有事的."
這只是安慰話,誰知楚嫣然毅然決然的抬起頭:"爹,我不會離開你的.
我這就去找梁家哥哥,他要我嫁給他也可以,必須把你也帶走."
還沒等楚大才反應過來,楚嫣然已經奪門而出.
楚大才伸出手,然後歎了口氣的一甩袖子:"唉,這孩子!"
能把楚嫣然帶走已經是不錯了,梁鐵匠絕不會答應也把楚大才帶上的.
可楚嫣然不相信,她覺得,如果梁成功真的喜歡自己的話,就會想辦法去求梁鐵匠把她爹也帶上.
楚嫣然奪門而出,走出楚家小酒館的時候,差點與一個人撞上.
楚嫣然一驚,抬頭一看更是渾身大震,居然是曲家哥哥.
"曲家哥哥,你..."楚嫣然抬起頭看著曲沙棘,突然不知怎地,心中一陣絞痛起來.
曲沙棘沖她微微一笑:"嫣然,我要去當兵了."
楚嫣然更驚:"曲家哥哥,你,你要去當兵?"
曲沙棘笑著點點頭:"是啊,我要當兵,保家衛國,保護咱們白駝鎮不受契丹人欺負,還有,也保護你."
他看起來很開心,可是,沒有人看得到他眼里的心痛和絕望.
曲沙棘之所以去當兵,就是因為他想成全楚嫣然和梁成功.
他知道,自己保護不了眼前這個心愛的女人,而梁成功卻有能力把她帶走.
去當兵,血戰沙場馬革裹尸.
也算是終得歸宿了,反正這輩子娶不到楚嫣然,活著有什麼意思.
"那,那大娘怎麼辦?"
楚嫣然問.
曲沙棘的眼神瞬間暗淡下來,他的臉上充滿了內疚和不舍,只見他苦笑一聲:"我娘,我已經安頓好了."
"你..."楚嫣然狐疑的看著他.
"我把家里的山羊都賣了,不去當兵,就沒人保護白駝鎮,也就沒人保護我娘.
嫣然,我明日就要走了.
我,我是來向你道別的."
楚嫣然心中一痛:"曲家哥哥,我,我,我..."說了半天,楚嫣然輕咬著嘴唇低下頭,愣是沒有說出來.
曲沙棘滿眼苦澀的笑笑,故作輕松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要嫁給成功了對吧,恭喜你啊."
'恭喜你啊’這四個字,包含了多少苦澀,多少傷心,多少絕望,多少纏綿悱惻,曲沙棘害怕控制不住內心的翻江倒海,慌忙擠出一個笑容:"那個什麼,我還有事,這個公務,公務繁忙,我,我先走了."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學到的公務繁忙這四個字,總之,說完之後,曲沙棘逃也似的離開了這里.
獨自留下楚嫣然一個人站在風中,任由微風吹亂了鬢角的長發.
秀發飛舞中,曲沙棘回頭越走越遠.
然後他回過頭,開心的沖著楚嫣然招招手,露出他的一口大白牙.
這笑容是如此的溫暖天真,洶湧澎湃.
楚嫣然沖著他噗嗤一笑,也揮手和他作別.
只是,她沒有看到遠處的曲沙棘雖然帶著笑,卻早已淚流滿面.
而楚嫣然自己的內心,也是一陣翻江倒海的劇痛.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自己內心一直喜歡的,都是這個窮小子曲沙棘.
這個甚至有些木訥的放羊娃.
懵懵懂懂的楚嫣然不知道,她只知道梁成功會逗自己開心,她以為這是愛情.
可她內心一直牽掛著的,其實都是曲沙棘.
她喜歡在曲沙棘面前故意對梁成功好,實際上她這是在嫉妒啊.
她只是想看看曲沙棘吃醋的樣子,僅此而已.
可曲沙棘每次都是笑笑,這讓楚嫣然很是生氣,她以為自己喜歡的是梁成功多一些.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海枯石爛天崩地裂.
她願意為了曲沙棘做任何事,哪怕為他去死.
只是,現在明白過來,已經太晚了.
楚嫣然也不知道,曲沙棘之所以去參軍當兵,其實也是為了她.
為了保護她,他什麼都不怕,哪怕戰死沙場.
在去梁成功家里的路上,楚嫣然的腳步格外沉重.
她可以嫁給梁成功,但絕不是因為愛情.
只要他家答應帶自己爹爹一起走,我就嫁給他.
為了自己的父親,楚嫣然咬咬牙,推開了梁鐵匠的家門.
看到楚嫣然來了,正在院子里往馬車上搬東西的梁成功一下子跳了下來,他興奮的跑過去:"嫣然,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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