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琴是爺孫倆賴以生存的工具,踩碎了琴,他二人只能乞討為生了.
這對于他們爺孫來說,是致命的.
這一路上走來,他們看到了多少白骨累累.
餓死病死死于戰亂者不計其數,有個胡琴的手藝,至少比單純的乞討要好上一些.
"別踩我的琴,別踩我的琴!"
老者的呼喊只會更增他們的興致,四個契丹浪子,哈哈大笑著,將胡琴踩成了碎渣.
大胡子舉起手里的那塊干餅:"小東西,想要麼."
臘娃子眼巴巴的看著他手里的那塊干餅,他拼命伸手去搶,可他小小的個子,怎能夠得著.
大胡子抬起一只腳,蹬在旁邊的土牆上,然後指著自己的胯下:"來,從這里鑽過去,鑽過去我就把餅給你."
另外三個契丹漢子登時哄笑起來,街道上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對,小兔崽子趕緊鑽過去,鑽過去爺給你餅吃."
"小王八蛋,快他娘的鑽,不然把你的餅子喂狗."
"那可不行,一個人鑽怎麼成,應該讓這個老東西跟著一起鑽."
好在臘娃子是個孩子,他看了眼對方手里的餅,毫不猶豫的跪下來,手腳並用的往大胡子胯下鑽去.
誰知大胡子又把腳踩在了臘娃子的肩膀:"等等,我兄弟不是說了麼,要你和這個老東西一起鑽."
臘娃子回頭看了爺爺一眼,老者沖他搖搖頭,示意孫子不可受這胯下之辱.
臘娃子又回過頭,抬起頭看著大胡子:"我鑽兩次可以麼,我爺爺病重,他不能鑽的."
"切,這有什麼意思,一個小兔崽子有什麼看頭."
"就是,要鑽讓這個老東西來鑽."
"對,耶律金萬,讓這老東西來鑽,咱們兄弟們給你做個見證,哈哈哈!"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四個契丹浪人去欺負一對手無寸鐵的賣藝爺孫倆著實過分.
這個世道不乏有一些好人,旁邊的酒肆,一個胖掌櫃走了出來.
胖掌櫃身後跟了一個店小二,小二手里端著一個托盤,盤子上是一壇酒和幾個粗碗.
"諸位,在下這廂有禮了,有禮了."
胖掌櫃呵呵笑著對眾人一抱拳.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大胡子耶律金萬轉頭看著他:"作甚?"
胖掌櫃慌忙陪著笑,拱手道:"四位爺,這爺孫倆不知好歹沖撞了四位大爺,何必跟兩個叫花子置氣呢.
小人備了一壇酒,權當是給四位爺賠禮了,賠禮了."
耶律金萬四個人面面相覷,賠禮?
你個掌櫃的賠哪門子的禮.
實際上,並不是這酒館掌櫃的想出來,而是店里的一個顧客早就看不下去了,給了掌櫃一錠銀子,讓他出來打發走這四個契丹浪人的.
這人戴著一個斗笠,桌子旁放著一柄大刀,像是江湖中人.
西夏尚武,帶著佩刀倒也正常.
只是此人似乎不太想真面目示人,是以只讓掌櫃的出面來解決此事.
耶律金萬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看身邊的三個兄弟,這三個人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但美酒擺在跟前,耶律金萬也不想拒絕,于是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摸那壇子酒,看了眼那名店小二.
端著酒壇子的店小二,只好沖他微微一笑.
然後,耶律金萬確實不找那爺孫倆的麻煩了,而是看著店小二:"你笑什麼."
微笑服務本是店小二的招牌,被這個契丹浪子一挑釁,他臉上的笑容頓時怔住.
人家看不下去,給你送來美酒賠不是,你卻咄咄逼人屢屢挑釁,這大胡子耶律金萬指著店小二:"老子問你話呢,你笑什麼."
"小,小人是給幾位也獻酒的,不,不敢笑."
店小二滿臉驚恐,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掌櫃的一看不妙,慌忙上前陪著笑:"對不住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了四位爺,這酒是小店鎮店之寶,不如幾位爺先嘗嘗味道如何,算是小人請幾位爺的."
他們並不想喝酒,只是單純的想尋事.
耶律金萬抱起酒壇子,'咣當’一聲狠狠的砸在了店小二頭上,店小二渾身一震,雙眼一翻登時暈倒在地.
這一下變起頃刻,掌櫃大驚失色:"這,這是作甚?"
"怎麼,老子們吃不起你的酒麼,老子在這里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吃你的酒是給你面子.
誰讓你送酒的,你想替他們做出頭鳥,兄弟們,給我打!"
大胡子耶律金萬挽起袖子,其他接個人圍著掌櫃的和那爺孫倆就往死里打.
酒館里,那個戴著斗笠的漢子終于站起身,他拿起佩刀走了出去.
耶律金萬旁邊的矮個子舉起拳頭,突然後心一涼,一低頭,只見胸口不知為何被一把長刀刺穿.
他拼命想回頭,奈何早已沒了半分力氣,直到死,他都不知道是誰殺的他.
耶律金萬和其他二人魂飛天外,居然有人敢對契丹人下手,而且一上來就殺了他的一個兄弟.
耶律金萬大驚:"你是什麼人!"
對方不答,長刀遞出,只見刷刷兩道白光閃過,耶律金萬身邊的兩個兄弟撲地倒下,眼睛睜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耶律金萬的腿開始發軟,只見他噗通一聲跪下:"爺爺饒命,饒命!"
對方摘掉斗笠,大刀輕輕一點,登時刺瞎了耶律金萬的兩只眼睛,耶律金萬捂著眼睛痛苦哀嚎起來.
只聽那人說道:"你給我記住了,我叫曲沙棘.
今日拿去你兩只招子沒要你性命,就是讓你回去告訴你們家主子,你們侵我大宋,屠我孫家村,他日我們定會血債血償!"
原來,此人正是安平軍曲沙棘.
種誼派他來,就是想刺探一下西夏那邊的情報.
臨行之時,種誼千叮萬囑,不可多管閑事以免暴露身份.
此行深入西夏是刺探情報,即便是遇到不平之事也不能管.
因為情報,比這些事都重要.
可曲沙棘眼看幾人受辱,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他知道若不暴露身份,契丹人定然不會放過鎮子里的這些無辜百姓.
無奈之下,為了不牽連他人,他只好自報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