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們三五成群,流落在檀州城街頭.
有的人去了酒館,繼續昨夜的大吃大喝.
有的人去了賭場,他也不知道贏錢的目的是什麼,命都不要了,輸贏還重要麼.
死士們大多都很年輕,年輕人才會有一腔熱血.
年長的人,大多數都是生活所迫而來的.
馬驢兒就是其中之一,馬驢兒今年四十六.
可他依舊是孑然一身,年輕時不務正業,吃喝嫖賭一應俱全.
老了,老無所依.
唯有家里八十歲的老母親,馬驢兒覺著活著沒啥意思了.
想痛改前非,年紀大了卻也失去了人生目標.
于是,心一橫參加了死士.
畢竟,還能有筆巨額的撫恤金給自己的老母親.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老母親拿著這筆巨款能活幾年.
這不重要了,和這些年輕人在一起,馬驢兒才覺得自己年輕了一些.
現在,馬驢兒帶著七八個愣頭小子,在一處青樓面前停住了腳步.
馬驢兒年輕時是經常出沒這種地方的,在他的扇呼下,帶了幾個死士想來逛逛,其中,就有馮大牛.
"這就是讓你們從小子變成男人的地方,走,我帶你們進去讓你們嘗嘗神仙的滋味."
馬驢兒咽了口唾沫.
馮大牛有些猶豫,不止是他,後面的幾個小子都在猶豫.
可想想自己馬上就是要死的人了,長這麼大還不知道女人是什麼滋味.
柯達走在街頭,一個人漫無目的.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走的時候已經和老爹告過別了,這次再回家也沒有了必要,只會讓自己的老爹徒增傷悲.
大概是酒吧,唯有酒能夠暫時的麻醉自己.
于是,柯達提著一壇酒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
檀州城的百姓似乎並沒有被圍城受到影響,或者說日子該過的還得過,街道上依舊是人來人往.
然後,柯達就看到了馬驢兒他們.
柯達的嘴角終于有了笑意,很無聊的笑意.
他並沒有過去打擾,他怕自己過去了,那幾個愣頭青加倍的害臊.
馬驢兒拽著罵著提打著:"沒出息的東西,來都來了,還他娘的杵著干啥,走啊!"
他不說還好,一說,馮大牛他們緊張的又退了一步.
柯達覺得很好笑,他的眼角泛起皺紋.
可笑著笑著,他的眼里又滿是悲傷.
不看了吧,別再看了,柯達心碎的想著.
這些死士,不過是在臨死時完成自己未了的心願而已.
他們很多人都很年輕,年輕的讓人心痛.
總不能在大街上隨便拉上一個姑娘就成親吧,就算是姑娘答應了,你也毀了人家一輩子.
總不能讓人家一輩子守活寡,所以,青樓,是他們唯一的去處.
柯達沒有再看下去,因為他看到馮大牛他們猶猶豫豫的走進了青樓.
然後就是老鴇子熱情的招呼聲,希望馮大牛他們回來,不再是一群童子雞.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願望,或多或少.
他們將在自己期望中的一生,都在這一天過完.
唯有柯達,他沒有自己的願望.
這很讓人絕望,想一個願望吧,哪怕一個就好.
柯達抬頭看著天,天上只有白云.
明天真的是個大霧天麼,柯達有些懷疑張瞎子的話了.
雖然,張瞎子在這方面從未失手.
反正是要死了,那就去找張瞎子吧.
張瞎子,是柯達在檀州城唯一的朋友.
朋友的見面,總是簡單而溫暖.
張瞎子看到他,一如既往的陰損:"柯達,你還真是沒有什麼意思,滿大街的兵都在滿大街吃喝嫖賭,唯獨你居然來找老子扯淡."
整個檀州城,只有張瞎子叫自己的名字,旁人,都叫自己柯衙內.
柯達笑了笑,在張瞎子的卦攤前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這天這麼晴朗,明天會是大霧天麼,你可別害死了老子."
張瞎子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憤怒,你這是在質疑老子的信譽.
這讓柯達的心又放了下來,他笑笑:"給我算一卦."
張瞎子的表情不再是不屑,他擺擺手:"看天象老子拿手,算命還是算了吧,那都是扯淡的,唬人的."
不對啊,以前張瞎子算命確實不怎麼准.
人家生孩子找他去算,他算的是個帶把的,結果人家生了個姑娘.
他算得是人家生了個雙胞胎,結果人家只是個胖小子.
久了,人家背後都叫張瞎子為假算子.
說他眼睛是瞎的,張瞎子的名聲就這麼傳出去了.
其實,張瞎子眼睛明亮的很,一點兒也不瞎.
但張瞎子從來都不喜歡旁人質疑他的算卦能力,今兒是怎麼了,他終于主動承認自己算命是扯淡唬人的了.
"那你也得給老子算一卦,不然老子死不瞑目."
柯達湊到他的卦攤前.
張瞎子無奈,只好抓起他的手:"好吧,老子難得正兒八經的給人算一回.
不過我可告訴你啊,這次老子是動了真格的了,不准你來掀我的攤子."
大概是張瞎子說的太過認真,柯達居然有幾分相信了:"好啊,趕緊他娘的給老子算算."
張瞎子還真就認真的給他算了起來:"嗯,印堂發黑,手掌短壽.
兄弟,貴庚?"
"二十有五."
張瞎子搖了搖頭:"來日必有大災,從面相上來看,今年你有個大坎.
八成,你這個短命鬼活不過二十五.
完犢子了,柯達,今年你就得死翹翹了."
柯達快速的收回了手,對著地上"呸呸呸"吐了三口口水:"烏鴉嘴,你個王八蛋,你才短壽,你才夭折.
老子是禍害活千年,你個假算子."
張瞎子只是嘿嘿的笑,將手臂支在桌子上,一臉神秘地:"兄弟,跟我說說,你們真打算出城送死啊."
"滾!"
柯達沒好氣的罵了一句.
"你們是想大霧天出城吧."
張瞎子叫了一聲.
柯達一驚,這小子猜出來了.
他回過頭,沖過去緊張的捂住張瞎子的嘴:"你找死啊你!"
這是軍事機密,絕密.
除了他和寇遠還有馬邦德外,整個檀州沒有人知道計劃.
而柯達找張瞎子算天象,張瞎子一猜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