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仙與包乾來到散花樓之時,天色昏暗,古樸的閣樓之前已經懸掛了兩串紅彤彤的燈籠.
略微靠近,耳邊就似乎傳來靡靡之音.
等到在龜奴滿臉堆笑中進入大門之後,方仙更是嗅到一股脂粉氣撲鼻而來.
"今日花魁,選得如何了?"
包乾打賞出一角銀子,隨口問道.
"兩位爺來得正是時候,嫣然姑娘與秋屏姑娘正要同場競技……"龜奴得了打賞,頓時眉開眼笑地回答道.
"我們去那邊坐坐."
包乾點點頭,拉著方仙在邊角處坐下,一副等好戲開場的架勢.
方仙直接將這里當成酒樓,點了幾道熱菜涼菜,配以各色點心,發現味道意外的不錯,當下旁若無人地滿足起口腹之欲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得一聲琴音.
這琴聲如清泉流水,緩緩而落,連方仙這個粗人都覺得不錯,明顯琴師是下了苦工的.
他略微抬頭,就見得台上左邊多了一位穿著淡黃宮裙的少女,素指撥弄琴弦,旁邊則是兩名捧著香爐與團扇的丫鬟.
"月落柳梢頭,人約故橋後……不知明月依舊,佳人覓不得……"
正在客人們動容間,一襲紅衫不知何時來到右邊台上,輕歌曼舞,與琴曲說不出的合拍.
"好!"
旁邊,包乾已經連連贊歎:"今日能聽這一歌一曲,便不算白來了."
這時候有牌子升起,方仙這才知道左邊是秋屏,右邊的是嫣然,也不知這兩位姑娘是何關系,明明是爭奪花魁的對手,卻配合得如此妙到巔毫.
一曲既罷,四周叫好聲大起.
不僅如此,更有豪客,直接擲下一朵朵金花.
"這里選花魁,以獲得的金花多者為勝……"
包乾為方仙解釋一句,掏出玉錢,買了幾朵金花投去,卻是兩邊雨露均沾,不分上下.
方仙看那一朵朵金花打造精致,一朵怕不是起碼要好幾兩金子,不由暗自咋舌.
"天刀星陸公子,為嫣然姑娘賀!"
突然間,驀然傳來一聲高喝.
旋即,宛若漫天花雨灑金錢,上百朵金花從天而降,落入右邊高台.
"這陸小子……"包乾郁悶地搖搖頭,沒話說了.
遇到土豪,他也沒轍啊.
方仙抬頭看去,就見到閣樓之上,一道白袍身影突現,腰間懸掛著一柄金鞘彎刀,十分瀟灑倜儻.
"多謝陸公子!"
嫣然姑娘臉頰緋紅,款款行禮.
如無意外,今晚的花魁,就是她了,而陸用也是頭一個恩客.
但就在這時,意外突生.
"好漂亮的妞,來陪爺喝酒."
一名酒客似乎喝多了,直接沖向高台.
"這位客人……"
在台下,當然有著散花樓的打手,不過這酒客似乎也有武功在身,肩膀輕碰,幾個膀大腰圓的打手就倒飛出去.
"嘿嘿……嫣然姑娘!今晚,你是我的了."
酒客渾身酒氣,就要撲向那嫣然.
"哼!找死!"
包乾暗自搖頭.
不說散花樓必然也豢養了武林高手,就是天刀星在此,又怎麼能容忍別人捋虎須?
"咦?"
方仙眼中異色一閃,旋即搖搖頭:"我說了,我不出手的."
"嗯?"
包乾神色一動,剛要說什麼,就見到陸用臉上怒色一閃,飛身而下:"哪里來的蟊賊,給我滾!"
他一腿在半空中踢出,姿態瀟灑飄逸,果然是少年英雄.
但刹那間,那個酒客的神色變了.
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冷漠異常.
似乎不論自己還是他人的生命,在他眼中都算不了什麼.
噼里啪啦!
可怕的骨節爆炸聲響從他身上浮現,自雙腿至腹腰,又自腹腰至雙拳.
吼吼!
他手成虎爪,直接抓向陸用半空中的一腿.
"找死!"
半空中的陸用來不及變招,但一股先天真氣已經蔓延右腿,足有裂碑開石之力.
他看得出來,這酒客並未練出真氣,只是後天武者而已.
啪!
但下一刻,陸用落到地上,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你……到底是誰?"
"歲在江湖,摘星拿命!"
那酒客冰冷回答,渾身突然冒出鮮血.
一股更加凶殘,可怕的氣勢浮現.
"嗬嗬!"
他口中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驀然撲身而上,在刹那間打出七拳.
嘣嘣嘣!
空氣炸開聲響,似乎他的每一拳都如強弓硬弩射出的致命之箭!
這七拳,竟然每一拳都堪比普通先天高手全力一擊.
並且,更快!更毒!更狠!
砰砰!
陸用只來得及抬起刀鞘,擋住三拳,剩余四拳直接轟擊在他身上.
方仙明顯看到,陸用的一襲白衫背後,驀然多了四個拳印,血色的拳印!
兩人靜止不動,不知道過去多久,一個尖利的女聲才打破了寂靜:"殺……殺人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
方仙甩下一枚玉錢,拉著包乾,快步走出散花樓,心里的澎湃簡直難以言喻.
不僅是看到了一位後天絕殺先天,並且還因為對方施展的功夫!
'那一招拳法,刹那間連出七拳,帶著虎豹雷音……絕非泛泛……給我的感覺,竟然與白虎殘圖有些匹配……不!不如說,這白虎殘圖,或許是對方武功的總綱!’
他看了看距離,終于開口:"包兄可認識那殺手?"
包乾表情有些木然:"歲在江湖,摘星拿命……自然是武林中第一殺手組織,摘星樓的人了!可惜了陸用,如果他不是猝不及防,失了先手,只要拔刀在手,絕不至于……"
一代武林新星,就這麼戲劇化地死在眼前,令包乾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我倒是覺得,哪怕他有了警惕,只要這種刺客再多幾個,也是必死無疑……生死搏殺,並不一定全看境界……當然,後天武者能殺先天,實在是驚人無比,包兄可認得那門武功?"
方仙似乎不經意地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那是'七殺拳’,應當是某部先天武學的殘篇……"包乾搖搖頭:"後天武者強練先天武學,必然摧殘自身,只有一擊之力,倒是與刺客之道十分匹配……摘星樓最令人恐懼的,便是它的後天刺客都有爆發絕學在身,先天高手一時不查,都有可能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