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夫眼前一片模糊,似乎看到了翻滾不定的黑暗.
在黑暗之中,有著大量的蠕蟲在扭曲,蠕動.
黑暗蠕蟲不斷彙聚,化為得文的臉龐.
此時,這位年輕雕塑家的臉龐,變得異常邪魅而冷酷,雙目之中,充斥著病態的狂熱.
那是對生命,對藝術,對超出想象之物的熱衷!
"愚昧之輩,怎麼能了解偉大?"
在黑暗之中,一個聲音傳來.
洛夫的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
他的四肢都仿佛融化,他的身軀開始變得修長,長出蠕蟲的節紋,變成一條巨大的肉蟲.
'這種黑暗的強度?’
洛夫心里喃喃著,就要失去最重要的底線,進入理智喪失的紅線.
就在這時,他耳邊似乎傳來了成千上萬的鳥鳴.
各種鳥叫彙聚于一起,化為了一句話語:
"折翼之鳥乃吾之名,噬汝痛苦以飼吾心!"
一道咒文,如同尖銳的鳥喙一樣,精准地啄破了黑暗.
洛夫的意識回到現實.
他看到了地面上歪七扭八的人影,看到了正前方滿臉猙獰的得文.
"搭檔,這一次,必須使用咒語的力量了."
在他身後,方仙上前一步,高聲吟誦著:
"我曆經重生與死亡,卻無法到達彼岸……"
"死亡追逐陰影而來,沒有芳華不亡于凋殘……"
"這詩篇卻將長在,並賜予你不朽……"
作為一個高位格存在,方仙並沒有簡單地照搬咒文.
他用'折翼之鳥’的咒語轉化了一定量的黑暗精神力,旋即開始注入'不朽詩篇’之中.
而'不朽詩篇’的三句,他感覺第二句最為鋒銳,是最富攻擊性的武器.
因此,他將子彈大多注入了第二句話中.
"死亡追逐陰影而來,沒有芳華不亡于凋殘……"
伴隨著吟唱,地面上似乎有陰影蠕動,飛快地席卷向得文.
得文伸手抓向雕塑的動作一停,整個身體都似乎要膨脹,崩解為一條條蠕動的肉蟲:"啊……這就是你們的力量麼?它同樣瑰麗,同樣屬于偉大!"
"沒有芳華不亡于凋殘!"
方仙望向得文,第三次開始重複.
凋殘!
凋殘!
淒清冷厲的結尾,在工作室內來回蕩漾.
那尖厲的音符,似乎化為了一柄柄小刀,從得文身上割下了一塊塊血肉.
那些'血肉’落地之後,立即化為了掙紮的肉蟲,卻紛紛死亡,一條條炸開.
等到方仙轉化而來的痛苦精神消耗殆盡,對面的得文已經變成了一個骨瘦如柴,木乃伊般的骷髏架子.
骷髏伸出右手,似乎還想觸碰那件半成品雕塑.
"以守密人的名義……"
已經爬起來的洛夫手持銀色吊墜,另外一只手的槍口抵在了得文的額頭上.
砰!
槍聲響起.
這一次沒有任何意外,血液濺滿了得文身後的牆壁.
無頭尸體倒了下去,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洛夫粗重喘息著,拿起一塊油布,蓋上了雕塑,這才轉頭看向方仙:"羅卡……你感覺怎麼樣?"
"還可以……"
方仙捂著額頭,裝作頭疼的樣子.
"嗯,你先帶著地上昏睡的這些人出去,記得不要放走一個,他們都需要調查與甄別……"
洛夫道,又緊張地詢問:"你精神感覺怎麼樣?不行就吃藥,有沒有寫作的渴望?"
"沒有……"方仙真誠地笑了:"我似乎只對墜星教團的那些神秘物品起反應……"
這能讓他的'危險性’變小很多,自然不介意偽裝.
"那就好,不過這里的戰場由我打掃.這里的'東西’規格很高,你目前不適合接觸……"洛夫似乎松了口氣.
"沒問題!"
方仙點點頭,拖著一個大腹便便的富商,走出工作室.
他很清楚.
涉及'巨大蠕蟲’的黑暗力量,應當十分強大.
甚至,僅僅只是對得文的影響,就令這位雕塑家不僅獲得了一定程度上的'不死之身’,還掌握了可怕的精神力量,連吃了鎮定劑的調查員都支撐不住.
由此可見,那座雕像,以及開普羅的手稿,帶有怎樣的超凡之力!
這種危險與保密等級,已經遠遠超出了羅卡這種見習調查員能夠接觸的權限.
'所以……要不是我一開始偷看了一點,恐怕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就真的無法再接觸了……’
'開普羅手稿麼?我感覺那上面最重要的,可能就是我寫的'蠕蟲贊歌’了……’
學習過一段時間的方仙非常清楚.
人類無法理解那種邪惡與恐怖.
因此,不論是邪教徒,還是藝術家,又或者其它研究人員,他們所理解,所感受到的'偉大’,本來就是一個很抽象,很片面的東西.
再加上他們的理智與精神大多有問題,出現幻覺與邏輯錯亂是正常情況.
由他們寫出來的研究論文,典籍,手稿……大多都是無序的,混亂的,充滿了錯字與謬誤.
甚至,不同的人會解讀出不同的內容,或許還都能產生一些效果.
他雖然沒有看過開普羅手稿,但可以猜測得到,必然是這一類東西.
上面用詞錯亂,邏輯不通,夾雜著各種臆想與手繪草稿圖案.
普通人或許一看就感覺頭暈目眩,但靈感足夠高的人,就可以從中獲得一些啟示.
而方仙自身,則是通過'通靈’,以自身位格反向解析,獲得了最為核心的神秘知識,並且編纂成人類可以理解的詩歌形式!
這就是最為寶貴的咒文!
或許其它研究人員,一輩子對著開普羅手稿,都研究不出的內容!
'並且,哪怕守密人研究出成果,效果都未必趕得上我的咒文……只是,代價也很大……’
經過這一場戰斗之後,方仙對于蠕蟲的力量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超自然力量需要'獻祭’,需要'代價’……'折翼之鳥’需要痛苦,'不朽詩篇’需要偏向黑暗的精神力……而'蠕蟲贊歌’,它所需要的,大概除了精神力之外,還有生命力!’
這是一種莫名的感覺,但方仙非常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