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很深,大地一片雪白.
在這平面上,由遠及近,走來一支軍隊.
人數很多,黑壓壓的一片,但看去卻都是無精打采,頹廢至極.
"吱吖,吱吖."
士兵們費力的把腿從雪里拔出,又往前邁一步紮進去另外一個雪坑,因為這種重複,腿肚子也都是水,更加重了負擔.
當然也是有馬的,但馬也走不動了,糧草缺失,又是在這種天氣之下,體力消耗相當嚴重,必須要得到充沛的補充.
很多士兵都瑟瑟發抖,目中無神.
"快!"
"快一點!"
就這樣,還有將領在不斷地催促著……
他們正是燕軍.
從東社平原逃亡的燕軍.
在那一戰後,慕容昭被嚇破了膽,短短時間,十萬兵馬被坑殺,幾近崩潰!
所余下的兵力,只有不過十萬余人,兵力優勢已經全無.
為了躲避,慕容昭繞到黎水,又恰好趕上了雪天,增加行軍難度,不過依舊日夜不停趕路.
如今已經快要到達合松郡,這個速度是相當快的.
正如王康所說.
在恐懼的支配下,人是能夠爆發出的很大的潛力.
燕軍,就是如此.
但這終有耗盡的時候,接連的這樣急行軍,付出也是巨大,將士們已經是疲勞到了極點.
頹敗不堪,萎靡不振.
慕容昭也是如此,盡管他是坐在車駕,並沒有什麼體力的消耗,但內心的折磨更甚.
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他還沒有從東社平原那一戰走出來.
怎麼能夠走出來.
那麼多的兵力,就沒了,觸動太大,打擊也太大了.
每每閉眼,就仿佛當時的慘狀浮現.
士兵們在那個巨坑慘叫掙紮,而他又無能為力……
他是燕國太子.
這個身份,讓他遠比別人承受的更多.
"咳!咳!"
一輛馬車里,慕容昭緊裹在皮裘大衣里,干咳著.
他的面色很差,人也失去了很多精神,再沒有往日的鋒銳.
回想曾經,他率領四十萬大軍,進攻趙國,勢如破竹,揮斥方遒……
攻占西山行省,把趙地變為燕土,這樣就可擴大燕國地域,在商業的基礎上發展農耕,緩解國內人口和地域不對等的矛盾……
那時的他,抱有雄心壯志.
他有信心,也有能力完成,這項壯舉!
他都已經算計完好,趙國無論從哪個方面,都不可能得勝.
為此,他不惜背負惡名,沒有絲毫理由,對趙國發動侵略戰爭……
而今,卻成了這個模樣.
四十萬大軍,只剩下了十萬殘軍,潰敗而逃.
落差太大了!
不止是如此,經此之後,燕國也必定國力大損.
後果太嚴重.
慕容昭感覺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個夢,如今夢醒了,一切都成為了泡影……
"太子殿下?"
這時一道輕聲,打亂他的思緒.
"說."
"咱們是不是該停一下?"
貢修低聲道:"軍中的糧草早已經缺乏,將士們疲勞至極,是否要休整一下."
像是怕慕容昭拒絕,他又補充道:"這場大雪,雖然讓我們行軍困難,但也同樣阻擋了王康,他應該是追不上,或者他都不一定追."
"追!"
慕容昭低沉道:"王康肯定是要追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咱們走到哪了."
"已經快要到合松郡了."
"宜延,合松,南濱……"
慕容昭呢喃著,他撩起了車簾,看著外邊.
一陣冷風灌入.
"咳!"
"咳!"
慕容昭又咳了起來.
"太子殿下,您可千萬不敢過度傷神,您的身體,才是最重要啊!"
貢修有些痛心疾首的說著,眼看著太子殿下變成這樣,如何能不痛心,他明白,這次的打擊太大了.
思緒閃過,他又接著道:"必須要休整了,在這種天氣環境下接連的急行軍,將士們都承受不住,再這樣下去,恐怕是要出問題啊!"
慕容昭聽著,展開了軍圖.
已經快要到合松郡,雖然是繞道,多花費了些時間,但現在雪已經積厚,道路難行……
"附近可有城池?"
"有."
貢修應道:"三里之外,就有一座城池,名為梁城,可供修整."
"咱們撤退時,雪剛起來,那時還順暢,走了很多的路."
慕容昭低沉道:"這場雪可是及時,看來老天爺,也要幫我……已經不可能追的上了."
"去那個城池休整."
"是!"
貢修聽到,忙著去安排,太子殿下終于是松口,想必也是確定,有這場雪的阻攔,敵人即使是想追,也追不上.
安全了!
也可以休整了.
休整是好的說法,其實就是搶掠,他們沒有糧草,沒有吃食,只能是去搶……
"等等."
貢修問道:"太子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進了梁城,把那里的人,都殺了!"
貢修驚疑的問道:"您是要?"
"沒錯,我要屠城!"
慕容昭冷聲道:"王康他殺了本宮那麼多的兵馬,那我就從趙民的身上找補回來……"
他說著,面色也盡是扭曲.
"是!"
貢修艱難的應道,他知道,太子殿下心中有了郁結,這個郁結,必須要發泄出去.
"急報!"
"急報!"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一道急促的聲音.
"午將軍,什麼事情?"
貢修忙著問道.
"在我軍後方,發現敵人蹤跡!"
"什麼?"
慕容昭驚異的站起,撩開車簾忙著問道:"怎麼會出現敵軍,是誰?有多少人?"
"應該是王康."
午將軍艱難道:"已經看到他的軍旗,人數還不詳,就吊在咱們的尾後!"
"不可能!"
"這不可能!"
慕容昭面色大變,搖頭道:"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追了上來,絕對不可能!"
貢修也是問道:"武將軍,您探報的可是准確?"
"報"
"後方出現敵軍,對我軍已經展開射殺,他們機動良好,我軍疲乏,難以抵禦!"
又是一道急促的聲音響起.
"不可能!"
"不可能!"
慕容昭難以置信的呢喃.
"王康難道是飛的不成?"
"太子殿下,我們是停下抵禦,還是……"
"不要停,加速行軍!"
慕容昭癱坐了下來,剛才還想著敵軍不可能追來,還想著休整一番,沒想到,這麼快就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