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邀請

夜幕降下來,河邊的營地點燃不少火堆,許多戰兵圍坐在周圍.

陳文陳武兩兄弟一臉興奮的穿著胸甲,在營地里走來走去.

兩個人都是常年和北虜打交道的夜不收,胸甲一到手,便知道這個胸甲非常適合他們夜不收,以北虜的軟弓很難射穿這種胸甲.

要是大同邊鎮人人都穿有這樣一件胸甲,他們有信心打到青城去.

不過兩個人心里清楚,連餉銀都發不出的朝廷,如何會舍得花銀子,讓人打造這種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胸甲.

"二位,我們趙先生請你們過去一趟."一名虎字旗戰兵來到陳文陳武兄弟兩個跟前.

陳文陳武兩兄弟不敢耽擱,跟隨那戰兵來到一處篝火堆邊上.

"見過趙先生."

兩人見到坐在篝火堆邊上的趙宇圖,急忙躬身行禮.

"二位不用客氣,來,一起坐."趙宇圖伸手指了一下篝火邊上的空位,示意兩個人坐下來.

陳文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坐下來.

而陳武緊隨其後,挨著陳文坐.

趙宇圖把手中的繪圖交給旁邊的一人,叮囑道:"丘陵和水源地帶一定要標記清楚,明早你帶人把圖繪完."

"是."答應的是一名年輕人,他接過繪圖的薄木板.

待年輕人離開,趙宇圖笑著看向陳文陳武,說道:"二位陳兄弟,晚上吃的怎麼樣?"

"我們兄弟吃的都挺飽."陳武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

虎字旗的戰兵每人兩張餅子半條咸魚一碗肉湯,而他一個人吃了四張餅子半條咸魚,肉湯喝了兩碗.

這一頓飯,比他過年吃的都好,而且他還聽說虎字旗的人經常會這麼吃,幾乎每頓都有葷腥,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准飲酒.

趙宇圖笑著問道:"那二位有沒有興趣來虎字旗做事?"

"這個……"陳武猶豫起來,目光看向一旁的陳文.

陳文遲疑了一下,說道:"這事我們兄弟從沒想過,還請趙先生容我們考慮一下."

"不急."趙宇圖笑道,"回新平堡之前,二位給我答複即可."

"多謝趙先生體諒我們兄弟二人."陳文拱了拱手.

"陳兄弟客氣了."趙宇圖說道:"找二位過來,在下想問一聲,咱們多久能到張家口."

陳文想了一下,說道:"快馬的話有三四天就能到,可要是車隊……恐怕要走上七八天才行."

趙宇圖笑著說道:"那這段日子就辛苦二位了."

"不辛苦,不辛苦,這都是我們該做的."陳文連連擺手,心中也確實是這樣想的.

這一趟跟虎字旗車隊出來,他們兄弟一人得了一件胸甲,而且吃的比在新平堡時強了不知多少.

這樣的差事,別說每天還有一兩銀子,就算沒有銀子也願意干.

又說了幾句,趙宇圖便讓兩個人回去早些休息.


陳文陳武回到自己的帳篷,這才戀戀不舍的脫下身上的胸甲.

畢竟穿著十多斤重的胸甲睡覺,根本睡不舒服,休息不好,很容易耽誤第二天的行程.

帳篷外面,時不時有火光閃過,是巡邏隊伍手中的火把.

"趙先生讓咱們兄弟加入虎字旗,大哥你還考慮什麼,就應該直接答應下來,留在虎字旗可比回新平堡強多了."陳武脫了胸甲,盤坐在營帳里.

陳文坐了起來,說道:"你想留在虎字旗?"

"我當然想了."陳武說道,"咱們做了這麼多年夜不收,連家人都快養不活了,不如留在虎字旗,白天我從車隊其他人那里打聽到,他們每個月最少一兩餉銀,而且是足銀發放,騎隊那邊餉銀更高,以咱們兄弟的本事,肯定能留在騎隊."

陳文道:"一兩銀子也不算多,咱們干夜不收也不比這個少."

"那不一樣."陳武說道,"哪次關餉咱們拿到過全餉,發到手的糧食都是陳糧不說,銀子也是那種爛糟銀子,一兩最多當五分銀子用,就這別人都不願意收."

語氣中多了不少怨氣.

邊鎮除了邊將自己的親兵家丁,不管是夜不收還是正兵營,從來沒有拿到過足餉,多數時候都是欠餉.

夜不收比正兵營好一些,可每次關餉的銀子和糧食,一樣不夠養家.

陳文沒有說話,他知道陳武說的是事實.

與陳武一個人比起來,他這個大哥家中有婆娘和兩個孩子,朝廷發到手的那點餉銀和糧食,根本不夠一家老小吃喝,要不是有陳武幫襯著,家里早就有人餓死.

他的情況還算好一些,起碼有陳武幫襯,軍中很多同袍的婆娘,為了不讓家中老小餓死,偷偷做了暗門子,就為了讓老人孩子有口飯吃.

見陳文一直不說話,陳武忍不住問道:"大哥,你到底怎麼想的?"

陳文沒有接話,而是說道:"趙先生白天的話你還記得嗎?"

"什麼話?"陳武沒有擰了起來,想不出自己大哥問的是哪一句.

陳文說道:"趙先生白日里說的,他們虎字旗以後要和北虜做生意."

"我當時什麼事呢!"陳武說道,"就算他們不和北虜做生意,難道別人就不私通北虜了?"

買通邊將,繞過馬市,與北虜私下交易,這已經成了邊鎮的常態.

陳文說道:"咱們祖上永樂年間便來到大明,已經有一百多年,幾代人死在北虜手中,咱們家和北虜有化解不開的血仇,靈丘的虎字旗是好,可他們和張家口那些人一樣,想要和北虜做生意,我不願意替這樣的東主賣命."

陳武皺起眉頭道:"你也沒讀過書,怎麼學了讀書人身上的迂腐."

停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咱們家祖輩是有不少人死在北虜手中,可也沒少殺北虜,咱們和北虜之間的仇怨已經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清楚的,再說了,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你也要想想家里我那嫂子和兩個孩子,你真想我那嫂子和軍中同僚的婆娘一樣,做了暗門子才甘心."

"我……"陳文仿佛被抽去了精氣神,萎靡的坐著,頭也耷拉下去.

作為男人,哪里願意看到自己婆娘去做暗門子.

"要是阿布還活著,相信也會同意咱們加入虎字旗的."陳武不滿的道.

陳文抬起頭,道:"容我再考慮考慮,趙先生不是給咱們一段時間考慮嗎?"

"那你考慮吧,反正我是一定要加入虎字旗,再繼續留在新平堡做夜不收,只能等著餓死."陳武懶得在勸自己兄長,倒頭躺在了下來.

陳文歎了一口氣,坐在帳篷里許久未動一下,仿佛木樁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