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回過頭,看到了正好剛剛掀開簾子的毛利,一驚,然後便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毛利先生,我就知道......"
"你知道個屁."毛利沒好氣的打斷了陸遠的話,然後走進來,看了看小攤里的擺設.
他似乎很不想和陸遠坐在一起,但是由于這種小攤的地方不大,所以他也很無奈的只好挨著陸遠坐下.
"我是被趕出來的,你可別想多了."毛利說道.
"額......"陸遠沉吟了一下,也不知道說些啥.
很快,拉面就被端了上來,毛利頂著略帶酒氣的臉,啼哩吐嚕的喝了碗面湯.
"你說,養女兒為什麼就那麼的難.....小蘭完全隨了她媽,而我的優點卻一點都沒有繼承."
陸遠虛著眼睛.心想,您老真的有優點麼?
"請問,你是為什麼被趕出來的?"陸遠猶豫了一下問道.
"因為我不幫你的忙,小蘭就把我攆出來了,我都已經說了,幫你很可能會出問題,萬一老爹我死在外面了怎麼辦,然後他就把之前我追犯人時的英勇事跡往出擺,說我赤手空拳去追歹徒的時候怎麼不顧及這麼多,哎,這能一樣."
"emmm,從我的角度來講,這還真沒啥區別."
"切."毛利不削的哼唧了一聲:"你應該知道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最珍視的東西,雖然對他人伸以援手是一種美德,但是如果連最重要的東西都保護不了,那再多的美德又能如何."
陸遠看著面前升騰出的霧氣,他當然明白毛利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在覺醒成為一個【人類】之後,他愈發的察覺到,人類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對某種事物產生最深層次的保護欲,即使在最初,一直以理性思維行事的自己,也沒辦法避免.
就好像是在疾馳行駛的車輛前,母親會不顧後果的去救助自己的孩子,即使到達孩子身邊時,發現了已經完全不可能躲開車輛,那麼她也會緊緊的將其抱在懷中,妄圖用肉體去減緩那鋼鐵之下的沖擊.
這種行為從理性上來講,是可笑的,那些母親自然也肯定知道,然而她們依舊回去做.
在以往,陸遠是不會理解這種事情的,然而現在,如果讓他在阿離和眾多老鄉們之間選擇一個的話,那麼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
不夠理智,自私,甚至可以說是傻,然而陸遠依舊會這樣選,所以......他發現自己在覺醒後的這一年多里,已經完全不再是之前的自己了.
"你說,如果我真的不幫你,我那傻丫頭會不會真的不讓我回家了."毛利的話突然打斷了陸遠的思考.
"我肯定是希望如此."陸遠笑著說.
"但是誰都知道,她最終肯定會一邊數落我,一邊給我開門的."毛利語重心長的說道:"但是她似乎又對我失望了啊......記得她小時候,每次我下班回家,她都會盯著閃亮的眼睛撲到我懷里,問我,爸爸~今天有沒有抓到壞人啊."
毛利似乎是陷入了某種美妙的回憶:"那時候,我在他心里一定是一個很偉大的形象,然而,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對我露出那種眼神了."
陸遠沒有女兒,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會是怎樣,不過如果有一天,阿離對自己不再信任,或者說討厭自己,那種感覺一定很糟糕.
毛利被趕出來之前,肯定是喝了很多酒,以至于一碗面湯下肚之後,他的臉依舊紅著,他懶散的往椅背上靠了靠.
"你知道麼,自從我......額......用你的話說叫【覺醒之後】,我就一直很擔心,擔心我會不會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覺醒的人,所以在最初的那幾年里,我一直在到處找人試探,萬一他們也覺醒了,但是一直在偽裝呢.然而,我發現......似乎真的只有我."
"覺醒了不好麼?"陸遠問道.
"當然不好,這種每天被無法觸及的力量注視的感覺,怎麼可能好,不過我最怕的,還是責任."
"責任?"
"是啊,責任,曾經陽子小姐參演過一期《假面超人》,那里的主角就是擁有了假面力量後,生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本來也不想摻和打怪獸這種事情的,但是能力帶來的,必定會是責任,即使逃也逃不掉.所以,我很怕突然有一天,你這種會突然出現,然後打亂我的生活,但我又無處可躲,因為我的覺醒必然是有用處的."
毛利說著,看了看頭頂的遮雨簾,視線似乎透過簾子,飛向了天空:"如果有那麼一種力量在控制一切事物的走向,那麼你終有一天會出現的......這就是我的劇情."
這一刻,陸遠似乎感覺到,面前的醉酒大叔又變了一個人.
"你的計劃要多久?",
"不知道,不過在這個世界,應該會一個星期左右.""我會離開這個世界?"
"是的"
"你不是說,如果像是你們這種所謂的玩家離開了這個世界,那麼時間的流速就沒有辦法控制了麼."
"我會讓一名玩家留在這里,這樣這個副本就不會結束."
毛利皺了皺眉,他沒有聽懂,不過似乎也沒有心思再追問下去了,他長歎一聲:
"哎,好吧,偵探這個職業,就是幫人解決問題的嘛,也不能總讓小蘭瞧不起,對吧."
陸遠的內心其實早就狂喜許久了,他笑道:"所以,你還是答應我了,對吧."
"別漏出那種表情,我只不過是為了在我丫頭面前撐撐面子而已,再說了,我的委托費可不便宜."毛利懶散的嘟囔著.
"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委托,肯定不便宜,不過......那是多少?"
"你先把拉面前結了吧."毛利揉了揉肚子,然後轉身,就走出了拉面攤,隱約間,陸遠似乎聽到了他在抱怨,小蘭那家伙今晚難道真的不讓自己進屋了麼.
拉面店的老板有些呆呆的看著離開的毛利,然後用驚喜的眼神看著陸遠.
"這位先生就是那個偵探,毛利小五郎麼?"
陸遠笑了笑:"是啊."
"哦."拉面店的老板似乎有些很敬佩的點了點頭:"原來名偵探是這個樣子啊,看起來......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嗎."
陸遠轉過頭,從簾子的縫隙處正好能看著晃晃悠悠,正撓著屁股的毛利,自言自語道:
"是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