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著空無一物的棺材,眼神中少有的流露出一絲慌亂,同時,他猛地拔出背後的長刀,就地輪了一個范圍極大的圈.
這是一個習慣性的防范攻擊,因為獵人們總是喜歡從背後攻擊敵人,這種情況下,甭管身旁有沒有人,先這麼來一下子總是沒錯的.並且,在做這個動作的同時,老者也想都沒想,快速的後撤,隱藏到了身後的陰影之中.
這個夾縫很深,沒有多少月光能夠透進來,陰影的面積幾乎能夠覆蓋每個角落.在老者進入陰影的那一刹那,周圍瞬間就變得安靜了,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就好像這里從來就沒有來過人.
過了幾秒鍾,昏暗之中,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我沒有想到,竟然是你......"
那聲音很輕,幾乎分辨不出方位,但是依舊能夠確認,這聲音,屬于已經死去的71號.
一片寂靜,沒有人應答.
"為什麼要背叛人類?"71號的聲音繼續著:"我懷疑過隊伍里的所有人,但是偏偏你的嫌疑是最小的,畢竟你已經太老了,沒有親人,沒有野心,即使有,也肯定早就被歲月磨得什麼都不剩了,一個沒有把柄,也沒有欲望的人,是為了什麼而背叛自己的種族的?"
老者依舊沒有回應......
這個狹縫不大,如果在有光線的時候將兩個人放在這個地方,那麼他們彼此肯定是一抬眼就能看到對方.
但是此時,這里沒有多少光纖,黑暗讓這個狹小的空間變得步步殺機,兩個擅長隱匿的人都不知道藏在哪個角落,他們都不知道,下一步,會不會就被一刀抹了脖子.
老者攀附在一塊岩石的側面,剛才71號的聲音有那麼一瞬間,碰到了岩壁之上,產生了些許回聲,暴露了方位.但是老者卻不敢貿然的沖過去攻擊對方,他不知道這個破綻是不是陷阱.
而且,他還有點沒有弄明白,71號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這家伙不是已經死了麼,自己親自給棺材封蓋,為了怕獵人成為死體,棺材被設計的十分結實,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從內部幾乎不可能被推開.
就好像是聽到了老者的心聲一樣,71號的聲音再次傳來,只不過這次,又換了一個方向.
"是不是還在納悶,為什麼我還活著?"她說道:"呵呵,你也真的是老了,連是不是假死都不確認一下......不過這也難怪,一路上,你一直都在間接殺掉自己的同伴,如果每個都去確認一下,那就太容易暴露了,對吧."
"不要把我說的像是一個背叛者一樣."老者終于發出了聲音,也不知道是71號的話讓他感到不適,還是說他也在用聲音引誘對方走入自己的攻擊范圍.
"哦?喃喃道你覺得,自己的這種行為算不上背叛麼?"
"當然不算,因為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忠誠于獵人?"
"從未忠誠過?為什麼?"71號皺了皺眉.
"呵."老者輕笑一下:"這還用問麼,讓我忠誠,起碼得給予我值得忠誠的籌碼才行,然而整整71多年了,我什麼都沒有得到過,我只不過是沒日沒夜的訓練,然後丟進戰場!僅此而已!"
"人類給了你生命的意義,你的戰斗是在守護背後的人類,這是榮耀......"
"得了吧!"老者打斷了對方的話,他的聲音似乎有點變大了:"我為什麼要守護人類,就因為我們是同類麼?我已經70多歲了,我參加過兩百多次任務,小型任務更是不計其數,可是你知道,我被街頭的孩子丟過多少次石頭麼?他們討厭獵人,即使你剛剛拯救過他們的村子."
"人們對我們的偏見只是暫時的,曆史會證明咱們的意義."
"這種話我早就聽夠了,甚至于我曾經也向其他的人轉述這些話......我們是人類的守護者,我們是槍,是盾,是希望~沒有獵人,人類早已分崩離析,這種話我說過無數遍了......我曾經也對這些話深信不疑.但是......每次我看到自己的隊員死在任務中的時候,我都覺得,我們的行為無比的可笑."
"任務難免會有傷亡,你不能講這些傷亡算到獵人們的頭上."71號說道.
"哈哈哈--"老者突然的笑了起來:"你看,這就是獵人們之所以很團結的原因,你們太年輕了,當你看到自己的同伴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去,你的想法就會發生改變."
"我看過很多人死去."
"不,你看的還不夠多!就像是這次的信息護送任務,你就已經焦頭爛額了,你見過真正的戰場麼?或者你見過一個和你出生入死,一同作戰了許多次的兄弟,在一個瞬間,就被撕碎了,然後他的尸體被吞噬,變成了攻擊你的武器."
"這不是獵人們的錯."
"放屁!這就是獵人們的錯!就是人類的錯!就是因為人類不願意妥協,他們不能容忍這個世界上,有凌駕于自己之上的存在!如果人類願意退一步,和死體共同分享這個世界,那就根本不會有戰爭!
死體們又不需要消耗資源,它們不會搶我們的糧食,也不會汙染環境,它們什麼都不要,它們只是茫然的沒辦法死去而已,但是人類卻一直在想盡辦法挑起戰爭,一場戰爭就能提供成千上萬的死體,這讓死體的數量不斷的增加!
你聽懂了麼?死體的增加,並不是它們本身的意願,而是人類死亡造成的!就好像是柴與火之間的戰爭,說不定,那熊熊的火焰,最初只不過是一團羸弱的小火苗."
71號覺得,這個隊友已經瘋了,或許是因為年齡的關系,也可能是看了太多的生死.
但是這已經不再重要了,她的刀緩慢的伸向了前方老者的脖子,在剛剛對方大談理論的時候,71號已經摸到了對方的身後.
很輕盈的一刀,直接貫穿了對方的咽喉.
就這麼結束吧,她想不管對方的腦子是不是真的壞掉了,也不想再去費心琢磨這家伙到底是怎麼和傳遞信息的,更加不想去追問對方是什麼時候開始背叛人類的.
一切,都隨著這一刀結束好了.
然而下一秒......
"怎......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