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夜半談心



青蝶半夜醒過來喝水,習慣性的伸手在床頭櫃上摸索,卻什麼也沒有。


“要喝水嗎?”黑暗中有溫暖的聲音,感覺一只有力的手,輕輕將她扶起,把水杯湊近她嘴邊,說道:“來,水在這里!”


迷糊中青蝶貪婪的喝著這尚帶溫度的水,心滿意足。


“好好睡!”他將她放下,拉過被子為她蓋好。


青蝶漸漸醒來,睜開眼睛,看到黑暗中男人的身影,空氣里充滿他溫暖乾淨的氣息。


“允熙!”她輕聲喚他。


“嗯!”他在她床邊坐下,伸手放在她額頭上探測溫度,“不要擔心,燒已經慢慢的退了,你很快就會沒事的!”


“允熙!”青蝶輕喚!


“怎麼了?”允熙微笑,內心溫暖,說道:“快睡吧!”


“你也回去休息吧!”青蝶沉默了一會,說道。


“好!等你睡了,我就回去!”允熙溫和答應。


但是過了許久,也不見允熙離去,她輕輕呼吸,空氣里盡是冰冷,允熙這樣守著她,一定受凍了!看他的樣子,想來是不想離去的了。她心里歎息,拉開被子,說道:“你上來吧,外面怪冷的!”


“不用了!”允熙吃了一驚,心猛地跳得快速。


“怎麼?嫌我身上有臭味?”青蝶知他心意,嗔道:“還是你怕我吃了你不成?”


“我不是這個意思!”允熙訕訕的說。


“不是就行!快點上來吧!都快把我冷死了!”青蝶怪嗔道!


允熙拗不過她,只好上床,與青蝶平躺著!


“莫離的醫術真好!說不定明天一早醒來,我的病就好了!”青蝶說。


“你還說呢!這麼大一個人都不會好好照顧自己。”允熙責備道。


“這些都不過是小病,若是以前,只要吃點藥就好了。但是那些湯藥,你不知道有多難喝呢!”青蝶笑道。



“借口!你呀?怎麼就不讓人安心一點呢!”


青蝶只是笑,不說話。


“允熙!”過了許久,青蝶說道:“謝謝你!”


“謝我什麼呢?”允熙笑道。


“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待我好,謝謝你讓我感覺到家的溫暖,謝謝你理解我,謝謝,你的一切!”青蝶看著床頂,感傷的說。


“傻瓜!”


“很多年了,我一個人在外生活,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寫作,流浪,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我漸漸忘卻了家的味道,家的溫暖,無論我努力如何搜索,都找不到家的記憶。一度我以為,自己不過是這個世界上的一個孤兒,一個被世界遺棄的女子!但是,你知道嗎?其實有很多人,與我有著血緣的關系。我的祖父母,我的父親,我的叔叔伯伯,我的堂兄弟姐妹,他們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我的家族,是我家鄉最富有的家族!”青蝶漸漸陷入記憶,那些逝去的時光,像一段段電影片段,不斷地在腦海里閃過!


“青蝶!”允熙聽得心痛,側身擁抱她。


“不是他們拋棄了我,是我,遺棄了他們!”


痛苦的根源,在七歲那年!青蝶一點點的回憶,似乎又見到當年幸福快樂的小小女孩,臉上盛開著燦爛的笑容。然後汽車急促的刹車聲,女子的尖叫聲,肢體的碎裂聲,血液像水一樣四處流淌的聲音,慢慢的覆蓋過來。她覺得一陣窒息,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耳朵。


“青蝶!青蝶!”允熙急促的喚她,將她搖醒,看到她漸漸的從記憶中走出來,才舒了一口氣,心痛說道:“不要再想了,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青蝶將頭埋在他的懷里,安靜流淚。是的,一切都已經過去,放不開的,只是自己而已。痛苦只需留給自己!不必給身邊的人帶來更多的負擔。


但是有些事,她想他知道:“允熙,在我七歲那年,我的母親,因為父親愛上了別的女人,憂郁成病,最終死于車禍。從那時開始,我發誓,此生絕不插足別人的婚姻,因為,我不想別人受到像我母親一樣的傷害!”


允熙聞言渾身一震,他此時才知道,她的拒絕原來並不僅僅是因為她的驕傲,更不是因為愛得不夠,是因為那來自于親人的傷害,來自于對他人的一種尊重。他心中慚愧,一直以來,他以為她只是愛得不夠,只是驕傲,他心里時有怨言!只是因為深愛,一再隱忍!他以為最痛的人只是他自己而已!


“對不起,青蝶!”他真誠道歉。


“不!應該道歉的是我,是我讓你受到了傷害!”青蝶誠懇的說:“因為貪戀你的溫暖,因為自私,讓你受到了傷害!”


“青蝶!”允熙緊緊擁抱她,所有的心意,盡在不言之中!


“允熙!”青蝶對上他的眼,說道:“讓我們做親人吧!”


允熙看著她,終于點點頭。好吧!青蝶,如果這是你的心願,如果這樣就可以彼此相守,那麼青蝶,就讓我們做親人吧!


對不起了允熙,請原諒我再自私一次,因為實在是貪戀你的溫暖,因為真的很想能夠生活在你的身邊,能夠時時見到你!因此即使明知你會更加痛苦,允熙,我還是舍不得放開你!